正文  第1章:我醒的时候,正躺在棺材里!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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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知最后记得的,是实验室里突然炸开的试剂瓶。
    淡蓝色的火焰舔舐着防护面罩,她在刺鼻的焦糊味里踉跄后退,指尖还沾着未完成的尸检报告。
    玻璃碎片扎进小腿的瞬间,意识像被按了快进键——导师的惊呼、灭火器的轰鸣、天花板坠落的阴影,都在眼前闪成光斑。
    再睁眼时,她正泡在冰冷的湖水里。
    湖水灌进鼻腔的刹那,林知本能地挣扎。
    可四肢像被灌了铅,每一次划动都带起浑浊的淤泥。
    她看见自己的手在水下泛着青白,指甲缝里嵌着水草,发梢缠绕着半片碎瓷。
    更可怕的是胸腔里翻涌的窒息感——这不是梦境,不是实验事故后的幻觉,是真实的、正在发生的溺亡。
    “不……”她张开口,浑浊的湖水立刻涌进来,呛得肺叶生疼。
    意识逐渐模糊之际,一股滚烫的情绪从灵魂深处炸开——那是不甘,是怨恨,是被碾碎的尊严与未竟的执念。
    像一根烧红的铁钎,“唰”地刺穿她的识海,将她从死亡边缘狠狠拽回黑暗。
    再醒过来时,林知听见自己的牙齿在打战。
    鼻尖萦绕着艾草的苦香,混着腐肉特有的甜腥。
    她躺在一块凹凸不平的木板上,后背硌得生疼。
    抬眼望去,头顶是腐朽的房梁,霉斑顺着木纹爬成青灰色的网。
    不远处传来木鱼声,还有女人压抑的抽噎:“小姐,您走好……奴婢没能护住您,可这停灵七日的规矩实在扛不住了……”
    林知想转头看看说话的人,却发现脖子根本动不了。
    她这才惊觉——自己的身体像被泡在冰窖里,每一寸肌肉都僵得发木。
    更诡异的是,她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在肋骨上,可刚才那老妇人分明在说“走好”。
    “这是……停尸房?”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连气音都发不出来。
    “别动!”
    意识深处突然响起一道虚弱却尖锐的女声,像银针扎进太阳穴。
    林知浑身一震,看见黑暗里浮起半张苍白的脸——是个穿月白衫子的少女,眼尾还挂着未干的泪,“那是我的身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身体里?”
    “我……我也不知道!”林知被这突发状况惊得魂都快散了,“我刚才在实验室爆炸,再睁眼就在湖里,然后……”
    “实验室?爆炸?那是什么?”少女的声音陡然急促,“现在什么时辰?我父亲呢?苏府的人可曾来寻我?”
    “你父亲?苏府?”林知被问懵了,“我不认识什么苏府!”
    少女的虚影突然剧烈晃动,像要消散在黑暗里:“父亲还在狱中……不能火化我……发间的玉簪不能丢……”她拼命抓向林知的意识,“求你……别让他们烧了我……”
    门外传来脚步声。
    林知本能地屏息,就见一个裹着粗布短打的中年男人掀开门帘进来,手里提的铜灯在墙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他走到木板前,粗粝的手“唰”地扯开盖在林知身上的白布——是具穿素色襦裙的女尸,脸色青灰,嘴角还沾着湖底的淤泥。
    “脉绝气散,舌紫唇青,确是溺毙无疑。”男人捏着女尸的手腕翻来翻去,声音里带着惯见生死的冷漠,“柳嬷嬷,你家小姐这命格克父克母,如今又克了自己,停灵七日已是仁至义尽。”
    林知这才看清跪地的老妇人——柳嬷嬷,鬓角全白,额头抵着青石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陈仵作,我家小姐自小最是良善,定是被人冤枉成灾星……求您再验验,莫要急着……”
    “急什么?”陈仵作扯下女尸发间一支断裂的玉簪,簪头还沾着暗褐色的血,“你瞧这玉簪,好好的怎么会断在发间?我看是她撞了邪,才会投湖自尽。明日一早就焚尸,省得留着招鬼祟。”
    “焚尸?”林知的瞳孔骤缩。
    她突然想起法医学课上的案例——自然溺亡者因剧烈挣扎,肺部会吸入大量空气与水混合成泡沫状积水;而若先被击晕再抛入水中,窒息过程短,肺部积水稀薄,且因缺氧,舌苔会呈现异常的青紫色。
    可眼前这具尸体的舌苔……她拼命调动苏清婉的残魂,就见那少女的虚影突然松动。
    林知抓住这空隙,集中所有力气控制右手——原本僵冷的手指竟微微动了!
    “你……验错了!”林知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她不是淹死的——是先被打晕才抛入湖中!”
    停尸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柳嬷嬷猛地抬头,眼眶红得像要滴血,手里的香灰簌簌落在青石板上。
    陈仵作的铜灯“当啷”掉在地上,火芯子“滋啦”一声灭了,黑暗里只余他粗重的喘息:“诈、诈尸了!”
    意识深处,苏清婉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震颤:“你说什么……你能看出真相?”
    林知的右手还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抖。
    她能感觉到苏清婉的残魂正在靠近,像一团温热的雾气,轻轻裹住她的意识。
    而门外,陈仵作的喊叫声已经穿透门板:“快来人!停尸房闹鬼了!那死丫头诈尸说话了!”停尸房的木门被撞得哐当响,七八个举着火把的衙役挤了进来。
    陈仵作跌坐在地,后脊梁蹭着墙根直往后缩,手指抖得几乎戳到林知的鼻尖:“诈、诈尸了!快拿黑驴蹄子!符纸!”
    林知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气音,她能感觉到苏清婉的残魂正像潮水般漫过意识——那团温热的雾气突然变得灼热,像是要把她的思维往外推。
    “嬷嬷……”
    一声细若蚊蝇的呜咽惊得柳嬷嬷膝盖一软。
    老妇人连滚带爬扑到床前,布满老茧的手轻轻碰了碰林知的脸:“小姐?是清婉吗?”
    林知的睫毛颤了颤。
    这具身体的眼皮重得像压着铅块,她能看见柳嬷嬷眼底的血丝,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泄出来,带着苏清婉特有的绵软尾音:“水……好冷……”
    “天啊!小姐醒了!”柳嬷嬷的哭腔陡然拔高,她颤抖着去摸林知的手腕,脉搏虽弱却跳得清晰,“陈仵作你个天杀的!我家小姐分明是晕过去了,你竟要烧她!”
    陈仵作的火把“啪嗒”掉在地上。
    他盯着林知缓缓转动的眼珠,后槽牙咬得咯咯响:“醒了又怎样?她本就是克亲的灾星!前日苏大人下狱时,她房里的铜镜自己裂成两半;昨日三皇子退婚,她院里的海棠突然枯死——”他突然拔高声音,“这等不祥之人,就算醒了也是妖物附体!”
    “住口!”柳嬷嬷抄起供桌上的铜香炉就要砸过去,被衙役们七手八脚拦住。
    林知望着陈仵作扭曲的脸,突然发现苏清婉的残魂正顺着她的脊椎往上窜,在意识深处凝成模糊的人影。
    “别怕。”那声音裹着水汽,是苏清婉的,“我来……我来应付他们。”
    林知的视野突然模糊。
    再聚焦时,她发现自己正透过苏清婉的眼睛看世界——睫毛上挂着泪,指尖攥着柳嬷嬷的衣袖,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嬷嬷……清婉好疼……他们为什么要烧我?”
    “小姐莫怕!”柳嬷嬷忙用帕子给她擦脸,“咱们这就回府,找大夫好好瞧瞧。”
    陈仵作还想拦,被带头的衙役扯了扯袖子:“老陈,人都活了,还烧什么?上边要的是结案,又不是要人命。”他冲柳嬷嬷使眼色,“老夫人,赶紧带姑娘回去吧,省得再生事端。”
    苏府的马车辘辘碾过青石板时,林知正被困在意识深处。
    她能感觉到这具身体被抱上软轿,能听见柳嬷嬷一路絮絮叨叨的安慰,却怎么也挤不回主意识——直到深夜,烛火在窗纸上投下柳嬷嬷佝偻的影子。
    “小姐,喝口参汤吧。”柳嬷嬷端着青瓷碗,手背上还留着白天被衙役拉扯的红痕,“大夫说你是受了惊吓,好好将养几日便好。”
    林知的眼皮动了动。
    她拼尽全力想要撑开,却像被一床无形的棉被压着,只能看见苏清婉的手指虚虚碰了碰碗沿:“嬷嬷,我累了……”
    “好好好,睡吧。”柳嬷嬷把被子掖到她下颌,转身时用袖口抹了把脸,“明日老奴去城隍庙烧高香,求菩萨保佑咱们小姐平平安安……”
    房门吱呀一声合上。
    林知突然感觉意识一轻,像是冲破水面般浮出——眼前是白茫茫的雾,雾中站着个穿素裙的少女。
    她发间插着那支断簪,簪头的血渍还没擦干净,正用看鬼的眼神盯着林知。
    而林知低头一看,自己竟穿着白大褂,手里还攥着大学时的解剖笔记。
    “你是谁?”两人同时开口。
    苏清婉后退半步,指尖掐进掌心:“你……你在我身体里?”
    “应该是我问这个问题。”林知翻着笔记,目光扫过苏清婉发间的断簪,“现在什么朝代?你是苏清婉?我记得实验事故后……”她突然顿住,“等等,你刚才在停尸房控制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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