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江宇臣斟酌着说，“你是一个好人。”
    柳清寒噎了一下。
    这话居然是从江宇臣这家伙嘴里说出来的？！要知道这家伙嘴里就没蹦出过一句夸人的话啊！
    “尽管这是我的主观猜测，但我还是觉得你很讨厌我。”柳清寒平复了一下情绪，“不是吗？”
    “你身上有比起你那些糟糕的坏毛病更宝贵的东西，我觉得可以暂时放一放。”江宇臣微笑着，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我想和你交个朋友，柳上校。”
    柳清寒静了会，问：“你是江宇臣吗？不会是被脏东西附身了吧？”
    这下轮到江宇臣沉默了。
    “你再不跟我握手，我不介意等会把你的胳膊卸下来给我握。”这句话几乎是江宇臣咬牙切齿地说的。柳清寒眼见气得差不多了，握住他的手：“你好，审查院，柳清寒。”
    “科研院，江宇臣。”他松开他的手，回头看了看飞机：“差不多该走了，大家等着呢。”
    他们上飞机时，贺明章从后排冒出半个头冲他们招手：“oi，老寒，宇臣，来这里。”
    江宇臣听着贺明章潮得人膝盖疼的语言，心下了然。
    这大概就是柳清寒喜欢他这群朋友的原因吧，无论他是审查官，又或者是上校，在这里他也只是他们的老寒。
    两人坐下后，周围的空气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平常都是柳清寒一直在和他嬉皮笑脸，现在这样他倒不怎么适应。在肚子里斟酌了一堆话之后，江宇臣觉得现在这种情况还是什么的不要说最后，让他自己静一静。
    于是他放下心来，靠着座椅闭上眼，安安心心地睡了。
    柳清寒看了眼身旁已经睡着的omega，他睡得不怎么安稳，秀气的眉毛微微拧着。柳清寒转过头去，也靠在座椅上放松了下身体。alpha生来体型就要偏大一些，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有些活动不开。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手不小心碰到了江宇臣的肩膀。他摇摇晃晃地偏往柳清寒这边，他便伸手扶住江宇臣，给他把身体移回去，然后自己坐好。
    裴青枫看到了全过程，她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垂在旁边的支架上支着脑袋，似是在回忆：“江博士是我目前见过的最聪明的人类。”
    柳清寒看了她一眼，手接住江宇臣又要滑过来的头：“怎么说？”
    看江宇臣打了那么久的狙，差点都要忘记他还是博士了。
    “上半年的野外调研，您还记得吗？”裴青枫问。
    “嗯，记得。”柳清寒点点头。那是基地为了探清怪物的生活习性和攻击方式，特地发起的研究，指挥中心、军队，还有科研院抽了人都抽了一部分人。他当时没在主城，回来时这个研究已经结束了，但是他一直听人说这个研究完成得特别好，全员无伤亡，在完成基地要求的基础上带回了大部分的怪物样本，推动了基地关于怪物的探索。
    “那次的调研活动，就是江博士参与的。我也去了，江博士他不仅在科学研究上造诣极深，而且还……特别能打。”裴青枫回忆着，“虽然我不在，但是我听侯雪说，江博士和三个研究员被怪物围攻时，大家都以为他们完了，但江博士居然带着他们杀出重围了。”
    柳清寒想起在岛上江宇臣那强悍的战斗力和恐怖如斯的分化能力，“这我知道。”
    他能看得出江宇臣的分化能力绝对不止这么点，他的信息素等级特别高，而他却像是在压制着什么，刻意避开使用分化能力，大多数时都是依靠武器。
    “因为他，我们提前半个月出色地完成了工作。我可以说，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江博士了。”
    “我听说科研院有一个科学家，年纪轻轻却造诣极高……”柳清寒犹豫着开口，他有心要向上级把这位要来。
    “就是江博士。”裴青枫笑着道，“科研院一大帮的老头，就他这么一位年轻的后生，老院士们可宝贝他了。”
    柳清寒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成真了。
    他思考了一下再求一次江宇臣的可行性，又回想起上一次江宇臣那副狡猾小狐狸的模样。
    “好吧，我知道了。”柳清寒合上眼。裴青枫见状也闭上了嘴，眼神瞟向右前方的身影。
    ……好像是叫许月言，城防所部长。
    刚刚在下面差点要和她打起来了。裴青枫想不明白，自己这么优质帅气的alpha，无数小o上赶着追求的对象，怎么的在她眼里就成臭a了。她又瞧了瞧这个omega，又不是天仙，凭什么瞧不起她。
    裴青枫翻了个白眼，唉，她刚刚到底抽什么风会觉得这家伙可爱，她还是喜欢那些风情万种翘臀大波浪的omega，这个看着哪里都瘪的小o不是她的菜。
    基地离连海并不远，如果不是因为培育中心这群小家伙们，江宇臣等人肯定是要坐车回去的。大概是总部担心路上又遇到什么危险，才会直接派飞机来接回去的。
    柳清寒拍拍江宇臣的胳膊：“醒醒，到了。”
    江宇臣有点睡懵了，揉着太阳穴睁开眼：“这是哪？”
    “这是总部机场。”柳清寒道。
    作战部的成员们由裴青枫组织着先下了飞机。裴青枫忙完了之后跑过来找柳清寒：“上校，您要回指挥中心吗？”
    柳清寒揉揉脑袋，刚准备说去，旁边的江宇臣就用着一种有点迷糊的熟悉眼神盯着他看。
    两个alpha都闻到了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杜鹃花信息素。
    裴青枫捂着嘴咳了咳，一脸“我懂”的表情：“我会向上级汇报您工作劳累，要休息一晚上。”
    柳清寒：“？”
    还没他做反应，裴青枫就跑了，留下独自凌乱的柳清寒。
    柳清寒回忆了一下，江宇臣的发情期是前几天，但这几天他能跑能打的，难道是吃药了？
    “你吃药了？”
    “嗯……”江宇臣靠在座椅上，手烦躁地扯着领带。他的脸旁慢慢染上红晕，白皙的脖颈也开始变红。他的手颤颤巍巍地在兜里找了半天，这才想来是他在总部楼里换衣服的时候，顺手把那盒抑制剂放在衣架子上了。当时吃了药就没在意这个。
    柳清寒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终于绷不住了。“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柳清寒问，尝试着把江宇臣抱起来。江宇臣一碰到他的手，就像碰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拉住他，一个劲要他抱。
    柳清寒：“……”
    他心里慢慢被勾起了一团火，单手把江宇臣抱起来，贺明章老Q等人的目光从疑惑到震惊地看着他们一路穿过通道走下去。
    “喂，你注意点，学员还没走远！”艾比顿在后面喊。
    柳清寒没回头，走下去时又撞进了语兰。语兰一副见鬼似的表情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怀里抱着的江宇臣。
    “给我安排辆车。”柳清寒皱着眉按住到处乱蹭的江宇臣。
    “我的车就在那边，这是车钥匙。”语兰连忙把钥匙递过去，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们，试探着开口：“您……”
    柳清寒晲了他一眼。
    “一路顺风。”语兰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背起手，看着夜空中的繁星点点：“这星星可真漂亮啊。”
    见柳清寒走远，语兰心里默默为江宇臣祈祷。
    柳清寒一路疾驰着车，几次尝试问江宇臣住在哪里，但发了情的omega哪里还听得进去，不是扯他安全带就是爬过来要他抱。为了避免交通事故，柳清寒不得不咬着牙停下车，打开后面的车门要给他系上安全带。
    江宇臣直接勾着他的的脖子，几乎是要把他拖进去的架势。他的信息素和江宇臣匹配度太高了，起码有90%以上。那温柔的求爱信息素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挑起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周身的血液尽数涌到了头顶连神经未梢都在叫着狂舞，江宇臣整个人仿佛都被他镶嵌进身体，竟不能呼吸。脑袋逐渐发昏，伸手去推了推柳清寒，却被男人反手握住了手贴在车后坐压在耳边，以十指紧握的姿势继续亲吻着他。
    良久，柳清寒才松开他，手却按住他后颈，以一种审问的语气沉声开口：“不是不喜欢我吗，不是要躲我吗，怎么现在又要我亲了。”
    江宇臣靠在车后坐上喘着气，脸上慢慢浮现出餍足的神色，明显没有听懂柳清寒在说什么。
    柳清寒给他系好安全带，坐回了驾驶位开车。
    不一会的功夫，他开到了自己的公寓。把车挺好之后，他下了车把omega抱起来上了电梯。这栋公寓是基地分配给公职人员的，柳清寒虽然名是挂在主城，但之前一直在南方基地那边，回来之后基地才给他分配了这个公寓。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钥匙，把门打开后，准备把omega放到沙发上，自己去帮他找抑制剂。
    江宇臣却不愿意下来，勾着他的脖子硬是让他坐了下来。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还是那么一个甜美干净的omega坐在自己腿上。柳清寒再也压不住心里叫嚣着的火苗，索性翻过身把他压在沙发上：“看清楚我是谁！”
    江宇臣眼神似乎清醒了一下，牙齿轻轻地咬住红润的嘴唇，发出轻微的喘息声。
    柳清寒静了片刻，猛地站起来，直冲洗手间去了把冷水脸，回来时顺手在架子上拿了抑制剂过去。
    接了杯温水，他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来，吃了就好了。”江宇臣迷迷糊糊地张开嘴，柳清寒把药喂给他之后就抬着他的下巴让他喝了点水冲下去。
    他烦躁地站起身，取了干净的衣服走向浴室，准备洗个冷水澡冷静一下。
    差点就要控制不住了。
    他看了眼卧室的方向。
    他不喜欢勉强别人，尤其是在这种对方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
    洗完澡出来天还黑着，柳清寒走过去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已经六点左右了。
    江宇臣安详地躺在沙发上，脸上因为情热而泛起的潮红已经褪去，手垂在沙发上，领口微微敞开，领带也掉落在了地上。
    柳清寒叹了口气，把江宇臣移到床上去，给他盖好被子。然后走出来接了杯水坐在沙发上。
    喝了口水之后，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现在天气本就不怎么暖和，洗完冷水澡后的他皮肤苍白，嘴唇被冻得有些颤抖。他便站起身，要去拿件衣服加上。
    桌子上的通讯器忽然嘟嘟响起。柳清寒拿起来看到是裴青枫，便按下接听键：“喂。”
    “上校，很抱歉打扰您，”裴青枫意味不明地笑一声，“我刚刚向上面汇报过了，给的答复是如果那位愿意，他们就同意您的借调。”
    柳清寒往江宇臣的方向看了眼，“好”。
    通讯挂断后，柳清寒琢磨着要怎么和江宇臣开口。
    再求他一次吗，对江宇臣可能没什么性价比了。江宇臣肯定什么都不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的成就，能文能武性格也不变扭。他忽然觉得，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伴侣。
    但很快这种想法就被他抹除了。江宇臣既然那么优秀，就应该是天空中展翅翱翔的鹰，而不是成为被儿女和家务困住的笼中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天也渐渐泛起微弱的光芒，穿过云层，似乎在预示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柳清寒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条毯子。厨房里还传来断断续续的水声，他闻声望去，只看到一道蓝色长发的背影，站在灶台前在摆弄着什么。
    他想起身去看看，桌子上的通讯器又响起，柳清寒拿起来按下接听键，在听清对面的话后，冷厉的眸子犹如闪着寒光的刀片一般，面无表情地答复：“我马上过来。”便放下了通讯器。
    江宇臣转过身，看柳清寒要走的意思，便拿着勺走出来：“我没看到有什么食材，就熬了一锅甜粥，不来吃点吗？”
    “有点事，你吃吧。”柳清寒走进房里，拿了套干净的衣服出来递给他：“你等会洗完澡可以穿这个。”
    江宇臣靠着门框，眼里含着丝丝笑意接过来：“好。”
    柳清寒没有多做停留，把大意披上就走了。
    他一个人坐在桌前喝了点粥，视线扫过落地窗前，忽然来了兴致想过去看看这是哪个区。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有些熟悉的楼房。
    江宇臣皱着眉，走到门口拧开门把手。
    对面的门过于熟悉，以至于江宇臣都一愣。
    居然是他家，柳清寒住在他家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