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妈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刘女士站在我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有什么事不能待会说吗？他只是从房间出来拿个卫生纸，正要赶去拉粑粑。
    一个小时前我就看到她在客厅走来走去了，神色焦躁，脸上表情变幻莫测，又是担忧又是内疚，我以为是更年期到了，情绪多愁善感就没多在意。
    她的表情变了好几番才下定决心拦住了我，第一句开口就是让人觉得下句话最好别说，但他是个三分孝七分叛逆的儿子，于是那点孝顺抵挡住了厕所的诱惑，回道：“妈，您说。”
    “如果妈离婚，你跟妈还是跟爸？”
    卧槽，这是跟我商量吗？这么炸裂的消息为什么现在才通知我，把我当什么了？垃圾桶里捡的还是超市买满88送的小孩。
    “妈，我爸哪不好了？你要跟他离婚。”
    “你爸出轨了他单位上的同事，就去年年底来我家吃饭唐姨，你还夸她保养好，他们在一起好几年了。”
    我稍微回忆了一下，是有这么点印象，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卷着小波浪，穿着旗袍，眼角虽有皱纹，但笑起来那股精神气跟年轻人一样，岁数看着像三十出头。
    “就我爸那地中海和啤酒肚，人唐姨也能看得上？”真是想不通，图我爸什么了？脾气臭人还懒，三天不洗头四天不换衣服，怎么没看上我？毕竟我比我爸帅多了，还年轻力壮，懂事又乖顺。
    “你别这样埋汰你爸，你爸年轻时帅着嘞，十里八乡出名的俊小伙，不然怎么能把你生的那么好看。”
    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要离就离吧，于是我回道：“妈，我跟你。”
    跟我爸没饭吃，就我爸那不食人间烟火气的生活习惯，跟着他三天饿九顿。
    俗语说得好：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行，妈后天带你去跟你顾叔见个面。”我妈松了口气。
    我怀疑我是不是听漏了什么，于是反问道：“哪个顾叔？”，律师吗？是不是还要他陪同一块去签个什么抚养协议之类的，比如孩子跟母亲生活，父亲每个月得打多少零花钱，这个我知道，电视上常放。
    “哎呀，妈给忘了，这事说起来有点复杂，来，坐沙发上，咱娘俩慢慢聊。”
    “别，等会。”
    “儿，你咋了？怎么这个表情，哪不舒服啊。”
    “我上趟厕所，快憋不住了……”话没说完我就赶紧直奔目的地，等出来时，刘女士竟然还在。
    “妈，都九点了，你不用上班吗？”今天也不是礼拜天啊。
    刘女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露出微笑“妈请了几天假，专门处理这事。”
    “过来，坐这。”刘女士拍了拍沙发垫。
    我过去坐下，迎接大瓜即将到来短暂平静。
    “妈要再婚了。”
    刘女士脸上带着点羞涩，又给我扔出一个重磅消息。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说离就离，说结就结，我问出来我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我后爸有钱吗？”
    刘女士似乎没想到我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但还是反应慢半拍地回道：“有…有钱，在咱们市里也算数一数二的人物。”
    “做什么的？”
    “卖家电和家具，开了好几家连锁店，就那个街上常看得到的”祝你发财”招牌的，都是他家开的。”
    这名字他熟悉，大概是十几年前突然出现，开遍了市区，现在算是咱们市家喻户晓的招牌，当初他还吐槽这名字取得太土了，肯定是哪个暴发户开的。
    话说，刘女士是怎么跟这暴发户勾搭上的？我仔细瞧了瞧刘女士的长相，一双圆圆的杏眼，鼻子嘴巴小巧，盘着头发，气质温柔，虽上了年纪但依旧美若天仙，果然孩子看妈，哪哪都满意。
    刘女士虽比不上那些外面的妖艳阿姨，但一看就是安分守己，能老实过日子的。
    肯定是那暴发户的错，勾引刘女士，不然以刘女士这种老实本分的性格绝不会在这把年纪干出被亲戚朋友嚼舌根，晚节不保的事。
    “妈，您真的想清楚了？”
    虽然我爸脾气臭，小时候爱打我，长大后又不喜欢管我，赚不到钱，窝囊了大半辈子，现在居然还出轨，但偶尔还是有那么些时候对我挺好的，比如小时候生病带我去看病，给我买玩具，每个月的零花钱虽然扣扣搜搜，但多少也会给点。
    他只是千千万万普通家庭的一员，在对待孩子上，无功也无大错，终究是我爸，到底还是血浓于水，舍不得，如果不是他出轨，犯下不可饶恕的错，估计我也不会如此坚定地站在我妈这边。
    “想清楚了，现在不比以前，大家思想都开放了，过得不幸福就离婚，你也长大了，今年都满十九岁了，懂事了，妈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刘女士用手擦了下眼泪，看着自己养的白白瘦瘦高高的帅气儿子，满是欣慰。
    我抽了几张纸给刘女士，问道：“妈，你跟那顾叔几年了？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他找到我，今年我们决定在一起的。我跟顾焱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他喜欢我，可惜我当时被你爸迷的神魂颠倒，愣是跟他错过了。之后便将近二十年没联系了，我不知道他现在那么有出息，他去年找上我，说还念着旧情，想娶我。”
    听着还是我爸年轻时长太帅的错，不过现在上了年纪，秃顶啤酒肚倒是一个都跑不了，有点担心这东西是不是遗传。
    我不禁哽咽，为刘女士年轻时的爱情差点落泪，这十几年未忘记刘女士，也是个痴情男儿，这么一说我更没必要反对了。
    “妈，我就一个要求。”
    “你说，妈活到这岁数了，什么都看透了，男人哪有孩子重要，只要不过分，妈都答应你。”
    “不要二胎。”
    刘女士脸一黑，训斥道：“瞎说什么呢你，妈都四十多岁了，一大把年纪了，生什么二胎，有你跟阿焕两个孩子就够了。”
    等等……阿焕是谁？
    “妈，你是不是背着我爸在外面养私生子了？”
    “你这孩子能不能嘴下留点德，我没养，你爸倒是背着我养了个弟弟。”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砸的我当头一懵，弟弟，我竟然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那以后我爸的财产岂不是得分一半给我那素未谋面的小王八弟弟？
    “你说的阿焕就是我爸的私生子？”我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问她，离婚还帮小三带孩子，我妈脑子不清楚，我还能糊涂看着她犯错吗？
    “不是，你给我闭嘴，先听我说。”刘女士终于忍无可忍，让他暂时别说话。
    “阿焕是你弟弟，今年刚满18岁，是你顾叔的儿子，还在读高三，今年六月份就要高考了，刚好你成绩不错，可以去辅导一下他。”
    “不去。”
    当我说完这句话刘女士的眉眼间浮现一丝担忧和责怪，正想要说些什么，我忙道：“高三的知识都还给老师了。”
    “你才高考完半年。”刘女士看着我，有点不敢相信。
    “都半年了，早忘了。”我目光坦率地回望过去。
    刘女士估计是念着孩子大了不好拿鸡毛掸子抽了，于是平复了一下心情，忙道：“给我倒杯茶。”
    “好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