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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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文昌这一觉睡的挺舒服,一夜无梦,醒来时天光大亮。
等看到眼前场景时一点朦胧睡意也无,他一骨碌爬起来,再往外看看日头,这个时候,玉京快下朝了。
近年关,宫里上上下下忙的很,元文昌自然也不能闲着,刚从床上下来,就被人指使做这做那,大半天下来,身体有些吃不消。
放下手中的木盆,元文昌转转腰,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早过了饭点,这时候厨房不可能有饭了,要么就去御膳房…
元文昌猛的摇摇头,抱着肚子回了窝铺。
这阵子来了个新人,听他们说十分清秀好看,元文昌看桌前坐着的人,应该就是了。
“新人”抬起的眼,在看到元文昌的一瞬微眯了眯,随后又低下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元文昌也没心情看,他实在太饿了,今早出去的时候,旁边桌子上摆了一堆吃食,全是自己喜欢的,他当然不会以为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是来馋自己的还说不定。
他记得自己在这儿的柜子里还有一小包点心,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了,好好的杏仁酥软的不成样子,掂在手里就碎了,元文昌还是小心翼翼的接着,几块下肚,并不是那么难受方才作罢。
“我是多贵,你叫什么名字?”
元文昌没想到他会主动来找自己说话,擦了擦嘴角的碎屑才转过身
“元文昌”
宫里的奴才一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实在过不下去才进来的,大多取的都是好养活的名字,像这种名,也不多见。
“我昨天晚上来怎么没看到你?”
多贵皱眉,手指摩挲着木板。
“我不在这里住”
“那你在哪住?”
元文昌的住处离玉京挺近,当然是为了夜间传话的时候方便,他也知道,与他在同一窝铺的人心里难免不平,不过一个人一间房,总归是过得自在些。
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在隔壁”
虽然说这里的条件差点,但晚上这么多人挤在一处,比自己的房子暖和上不少,要不是玉京,他还挺想冬天在这住的。
元文昌拍拍手,正准备走,忽然听到耳边一句
“等等,我们一块走吧”
他挑了挑眉,也没拒绝,反正时间还早,自己不着急上那儿去。
宫里的红灯笼早早挂起来了,此时天将黑,人也不多,被红灯一照,却显得凄清,天地间只有两个人的身影,和口中呼出的白气。
走在路上,元文昌想到了好多年前的春节。
那是玄隆四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十一月,天地蒙了一层白晶。
有时元文昌会糊涂,觉得离开,似是在昨日,又似过了很多年。
元文昌手缩进了袖子里,冻的跺脚。
“什么破伞,我先跑了,冻死了”
元文昌白玉似的脸敷了一层红。玉华眯了眯眼,近年关,寒冷的天掩不住不住人们的热情,有情人互相依偎着,打着纸伞匆匆而过。
玉华瞥一眼自己身旁冻的瑟瑟发抖的人儿,故意往他身上蹭去。元文昌发觉热源不停在身上磨蹭,皱眉开口道“你身上有格蚤?”
玉华脸黑了,险些把手上的炸鱼扔向他,追过去把伞又罩在他头上。
“等等!”元文昌转头看看玉华身上单薄,破旧的粗布衣于这人十分不符。
“新年新气象,走走走,我们去买新衣服,雪下的好大啊!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
元文昌伸手,接住几片雪花,忽然被一只手握住,温暖,干燥。
“凉”
玉华收紧手,将元文昌包裹住,稳稳握着,向前走去。
自从景源镇出来以后,二人就去了金陵,本是漫无目的游山玩水,谁知刚到这里时元文昌突然大病一场,需要静养,遂在这里定居。
……
“别闲着,去把东屋打扫了”
元文昌接住头顶落下来的扫帚,睁开朦胧的眼,磨磨蹭蹭干活去了,新年快到了,各家各户也忙着贴春联,挂灯笼,扫房间,这是他过的最有年味的一场年。
为了应节,他俩买了不少年画,春联,平安符之类的,两个人也都不会贴,玩闹着贴的满墙,倒也挺好看。
玉华想,过年没什么,不过是些宫宴,走个形式,轻轻冷冷就过去了,连个真心祝福的人都没有。
今年,有个人陪在自己身旁,总归是不同的,两人都这样想着。
玉华在厨房忙碌着,将最后两道菜端了出来。“尝尝”
元文昌吃完后,不说话了,定定看着玉华。他还以为是太难吃,瞪大眼,“不行吗?”
“不是,你做饭那么好吃不做,以前都是我自己做,非得让我和你一块受罪”
玉华往他嘴里塞了一筷子肉,堵住了这人的嘴。元文昌边吃边翻白眼,玉华无奈,抬手捂住了那人的眼,哄道:“以后我来做饭,别这样,会养成坏习惯”
元文昌吃撑了,和玉华一起去收拾好,拿出今日在小摊子上买的烟花,兴冲冲的拉他到院子里的空地上,这是玉华刚刚扫的,抵不过雪下的大,不一会又铺了一层白霜。
两个人都对这挺稀罕,把那东西摆好,小心翼翼的用火柴引燃。
晚上的烟花实在好看,彩色火光映满了两人的脸,不舍的舔过他们姣好的容貌,装点了满雪的金陵。随即,断断续续的烟花都放了起来。
元文昌拍手“快带我去房顶上去!一定很好看!”
玉华脚下一点,轻松飞上屋顶,头顶一暖,玉华将火红色的纸伞打在二人头顶,元文昌微凉的手被握在玉华温热的手中。
…
元文昌呼出一口气,抽抽红透的鼻子,好久没看过烟花了。
多贵不知道哪里折的野花,元文昌没见过,也不知道这么冷的天哪来的,看他往衣襟里别,还挺好看。
多贵注意到他的目光,扭过头来
“看什么?”
元文昌新奇,指着他衣襟问“好漂亮的花,哪里来的?”
“你也想要?”
多贵皱眉问道。
“不是,我想这么冷的天,哪还有花?”
“呵,我忘了,像你这种人哪见过?告诉你吧,圣上御花园的暖房里,各种名贵花草多的是,尤其是药草,只要能叫的上名的都有,听说是圣上搜罗多年才找全的,而且四季温暖如春,常开不败”
似是轻蔑,话中带刺,多贵鄙夷的看着眼前人,即使比自己好看又怎么样?一个不懂得上进的奴才,只能永远活在贵人们的脚底下。
微微眯眼,他知道自己长相过人,没少用这张脸来换取些便利,借了蓝公公的势,自己境遇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但人总是贪得无厌,他享受艳羡的目光,哪能止步于此。
元文昌倒是不在意他语气的不善,微微歪头,玉京还有这园子吗?自己怎么没见过?还净是些药草,也没听说过他学医啊?
不等他仔细想,思路被打断。
“元文昌…元文昌!”
多贵先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心下一惊,马上埋头跪下。
“妄公公”
妄喜没理他,拉着元文昌的胳膊就往外拽。元文昌被捏的疼,又在多贵眼前被人拽走实在丢面,心里火气也窜出来了,狠狠甩开妄喜的手,揉着胳膊,皱眉问道
“干什么?”
“陛下叫您呢”
妄喜脸上有一道血痕,是被尖锐器物划破的。
元文昌更不敢去了,笑死,自己去触他霉头?凑过来对妄喜小声说
“不是还没到时间呢吗?”
妄喜低垂着眼“皇上的心思,咱家可不敢猜”
多贵被人冷落了好一会,微微抬起眼,看到了妄喜微微低头向元文昌说话,顿时脑袋一懵。
妄喜是谁?自小跟在皇上身边,那时瑞景帝刚刚登基,宫里大换血,仅不超过五个人留了下来,其中一个,就是妄喜。
妄公公在他们下人眼中是组织者,见一面都难,哪能这么跟人说话?
多贵眼中翻涌着妒怨,他不明白,实在不明白。
妄喜眼见劝不动元文昌,不再强迫,留下一句“您自己瞧着办,但咱家好心提醒,可千万别逆着皇上硬来了”
元文昌冷笑一声。
他逆着玉京来?他还不够听话吗?几年纠葛,自己不敢再忤逆,早已经没有了当初肆意张扬的元大人,有的只是囚在深宫中的一个卑贱性奴,极致的暴力和绝对控制实在让人喘不上气。
妄喜走远了,元文昌垂下眼。他到底是有些怕的,聪明劲每每后头才出,他想:若妄喜回头再说几句我的坏话,可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玉京此人,元文昌再了解不过,阴晴不定,心狠手辣,多疑寡言。
但元文昌最不理解的是玉京生气的点,以至于每天在他手底下都过得小心翼翼的。
记得那年元文昌还在玉京寝宫里干活,昨夜做的太狠,元文昌直不起腰,不小心摔碎了个茶壶,普通奴才见到这情景,早就跪下来边哭边扇自己巴掌了,元文昌脸上却无甚表情,利落的把一堆碎瓷器整理好,直接倒了出去。
这也不怪他,元文昌从小到大没干过什么活,过得也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让他去整理一堆瓷器还不如让他做注解来的快,那段日子瑞景帝寝宫里的陶瓷名器遭了殃,三天摔个小的五天摔个大的也都是常事。
前几天元文昌还有点心虚,到后来发现玉京对这事从不在意,自己该干还是干,只不过每摔过后,晚上**他的次数愈发增多,自己再迟钝也看出这是在借机报复,所以以后每次擦拭的时候都小心翼翼,摔碎的越来越少。
不过瑞景帝却不顺心了,净把些难收拾的补到元文昌摔过的位置上,又把他的摔碎率提高了不少,元文昌抬头怯怯的向上看,发现玉京眉毛扬着,心情似乎不错,到头来吃苦的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