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人问孙耀扬最讨厌什么样的分手方式，放在以前，他肯定会坚定地说自己永远不会和七宝分手。可如今，在经历了将近一个月的失联后，他会毫不犹豫地说，自己最讨厌这种沉默式分手，尤其是这种完全联系不上人的情况，简直让人抓狂到发疯。那种被抛弃、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如影随形，时刻折磨着他。
    但生活不会因为个人的遭遇而停下脚步，日子还得照常过，学也得照常上。孙耀扬在交完这个学期的学费和住宿费后，看着银行卡里肉眼可见变少的存款余额，真切地感受到了生活的压力。过完“十一”假期，大一的理论课程正式拉开帷幕。确定课程表后，为了缓解经济压力，他决定找份兼职。
    于是，他向郑义求助：“哥，你有没有什么兼职能帮我推荐一下？”
    郑义看着他，认真地问道：“你怕吃苦不？”
    “不怕，我从小干农活，吃点苦算不了什么。”孙耀扬回答得干脆利落，眼神中透着坚定。
    郑义摇了摇头，解释道：“怪我没说清楚。弟弟，我说的不是身体上的苦，是精神上的。咱们学校法学院的老大程教授，她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每年都会招实习生，要是干得好，每个月挣的工资足够负担生活费了。就是……精神压力特别大，程教授那儿的老师可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要求极高。”
    孙耀扬听后，心中有些犹豫，不禁问道：“可我才大一，能行吗？”
    “大一怎么了？又不是让你去打官司。主要就是帮老师们整理卷宗，处理一些日常事务，运气好还能跟着上庭学习呢。每年这个实习名额，大家都争得头破血流，不过离职的人也不少，毕竟压力实在太大，好多男生女生都被骂哭过。”郑义详细地介绍着情况。
    孙耀扬沉思片刻，重重点头，说道：“行，我不怕，我想试试，哥。”
    “我就知道你行！我看好你，兄弟！”郑义满脸欣慰，用力拍了拍孙耀扬的肩膀，眼神中满是鼓励与期待。
    郑义这张嘴皮子就跟装了小马达似的，不仅能说会道，办起事儿来更是风风火火、雷厉风行。这不，没过多久，就帮孙耀扬联系上了面试的机会。
    面试那天，孙耀扬穿着郑义借给他的西服，可惜就是这裤子短了一截，他系着领带，浑身都不自在。换衣服的时候，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跨年学校联欢会，张东宸穿着那身复古红丝绒西装，帅气又耀眼，可如今却音信全无。这么一想，孙耀扬心里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难过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
    等孙耀扬见到程蕴之的时候，整个人耷拉着脑袋，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丝毫不见年轻人该有的朝气与活力。郑义站在一旁，心里干着急，悄悄用胳膊肘怼了怼孙耀扬，还努努嘴，示意他赶紧笑一笑，可别给搞砸了。孙耀扬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转瞬又恢复成那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模样。
    面试开始，程蕴之抛出几个问题，孙耀扬对答如流，懂的就详细说明，不懂的也绝不不懂装懂，老老实实承认自己不知道。本以为会紧张到窒息，可实际面试过程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严肃压抑。
    孙耀扬隐隐感觉，程蕴之有些问题似乎并不在意他给出的答案，反而总是盯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个不停，那眼神像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又像在探寻什么深藏的秘密。
    接着，程蕴之问起孙耀扬未来的职业规划，孙耀扬没有丝毫犹豫，坦言自己想成为一名律师。程蕴之微微挑眉，好奇地追问为什么刚上大一就这么快确定了目标。孙耀扬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缓缓讲述起父亲车祸的经历，那些痛苦的回忆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程蕴之静静地听着，不时点头，等孙耀扬讲完，又和他沟通了几个问题，这才结束面试，两人礼貌道别。
    孙耀扬觉得自己表现得不好，不够专业，不够机灵，甚至连笑都不会，哪家实习生跟他一样？
    郑义把他送到楼下，安慰他，别灰心，程老师人很好的。
    孙耀扬点头，又再次道谢，准备回去换衣服把衣服还给郑义，在路上开始盘算不行还是找个超市理货的兼职，或者去做家教吧，省文科探花的身份怎么也能找到吧？
    孙耀扬走了以后，程蕴之拿手机给顾卓轩发了一条信息。
    【急事电联程律师】你在外面是不是有私生子？
    【勤恳养家顾总裁】媳妇儿，你今天又跟人打了什么家长里短，恩怨情仇的离婚官司啊？不带这么冤枉人的啊！
    【急事电联程律师】你心虚呀？（华妃娘娘冷眼看。jpg）
    郑义送完孙耀扬又回来了，敲门的时候正好看见程老师在回信息，他站在门口等了一下，程蕴之放下手机没再看顾卓轩的回复，估计八成还是对天对地对太阳对月亮对祖宗十八代发誓一类的，她眼神示意郑义进来。
    “程老师，小孙吧他一直在村里长大，人比较善良和老实，没什么心眼。而且家里挺困难，除了他自己，家里没别人了。”
    程蕴之点点头，“孩子倒是挺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苦。”
    “这你放心啊，他从小就吃了不少苦，咱们事务所这哪算吃苦是不是？这是锻炼人！”
    程蕴之笑了，逗他，“那你接着留下来锻炼啊！”
    “嗨程老师，您跟高老师说去，他放人我麻溜就回来。”
    “天天就你会说话！”
    “嘿嘿。”郑义笑笑，开玩笑说，“所以我还是推荐您留下孙耀扬，而且他长得跟您家顾董多像？以后吵架了你就收拾小孙，出出气。”
    “长得像？”程蕴之笑了，“你也觉得他长得像顾卓轩？”
    “嗨，您还说呢。您知道我俩咋认识的吗？”说完也不等程蕴之的反应，他自然而然地拉过程蕴之对面的椅子坐了下去，“我今年暑假不回家待了一周嘛，被高老师逮回来的时候机票太贵，卧铺没有我就只能凑合硬座，怕无聊，不不不，路过便民摊位买水正好看见您家顾董在财经杂志上的封面照，那叫一个玉树临风彬彬有礼，真是我等当代青年之楷模，我就买了一本。我上车早，我坐那刚刚看完介绍顾董的内容一抬头就看见了孙耀扬。我天！我当时以为顾董从杂志上穿越出来了呢！吓我一跳！哎程老师，二十年前的顾董是不是跟孙耀扬一样帅气，呸，是不是孙耀扬跟二十年前的顾董一样帅？”
    程蕴之笑了笑，“小孙更好看，那孩子长得端正。他多大了？”
    “比这届大一新生大两岁，比我小两岁，准确地说是一岁半，他是7月25日生日。”
    程蕴之瞬间坐直了，“你确定？7月25日？”
    “对啊！我俩认识的时候我说我B大的，他当时冒失来京市，还没开学都不知道在哪落脚，我说你住我那吧，我房子分一半租你。我怕他以为我是骗子给他看了身份证，他也给我看了，就是7月25日。”
    “嗯。”程蕴之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你让小孙等通知吧，还有要是能来实习不用穿西装，那是你借给他的吧？一看就不合身。”
    “嗨，这不是为了显示正式吗？我那西服，我现在穿都不合身了。”说完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程蕴之也笑了，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郑义就走了。
    程蕴之拿起手机果然顾卓轩发了十多条对天对地发誓的誓言，最后一条如同之前聊天时的结尾一样。
    【勤恳养家顾总裁】老婆，心肝儿，你搭理我一下啊？！！！
    程蕴之没废话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顾卓轩那边接得还挺快，刚刚喊了一声老婆，就被程蕴之一个问题给打断了，“小婷儿子要是还活着是不是今年得有20岁了？”
    “对，20岁，7月25日的生日。怎么了媳妇儿？”
    “是不是有句俗语叫外甥随舅？”
    “是……是吧？！”顾卓轩有点蒙。
    “你今天下午什么安排？”程蕴之没跟他废话。
    “老婆想我什么安排，我就是什么安排！”顾卓轩的反应非常快，可以说多少沾着一点条件反射。
    “我下午在B大开会，然后还有一个课，你来接我下班吧！”程蕴之想了想。
    “好好好老婆！我准时到！”
    “不许开30万以上的车来。”程蕴之加了一句。
    顾卓轩放下手机，抬头看看裴景烁，“裴助，你晚上……”
    裴景烁站直了等着老板发话，“嗯，没事儿，您说需要办什么事儿？”
    顾卓轩掏出了抽屉里他今天早上开过来的阿斯顿・马丁车钥匙，递给裴景烁，“你把你车借我用一晚上，明天咱俩再换回来。”
    裴景烁一愣，但是老板说啥是啥，立马掏出了自己那辆宝马X1车钥匙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