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耀扬从明水回到村里就直接跟二叔二婶提了要卖房子卖地去京市。
    二婶问他：“那以后你回来住哪啊？”
    二叔瞪她一眼，“这穷地方以后还回什么回？我们小九以后就在京市生活了。”
    孙耀扬安慰他们，“二叔二婶你们别担心，我应该还会回来的，毕竟你们都在。只是后期就不能经常回来。再说了我回来住咱家不行吗？二叔二婶还能撵我呀？”
    二婶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问题不恰当，忙笑着说，“哎我这脑子，你看看，可不！你回来不住你二婶家你还想住哪里？”
    孙奶奶叹口气，心里明白这孩子终究是要走的，“小九你想好了就去做，奶奶一直都知道你不属于孙家村。去吧！在外面好好发展，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儿就给你二叔二婶打电话，咱们在家等你。那房子和地啊就算卖了，你的根儿也在孙家村。”
    孙耀扬点头，举杯表示感谢。这些年要是没有二叔二婶帮衬，他估计早就辍学了，也或许早就跟其他年轻人一样去了大城市打工，不能上学也遇不见他的七宝。
    领取到了通知书，确定了开学日期，晚上孙耀扬和张东宸商量什么时候去京市，张东宸说要给他买机票，孙耀扬笑他：“老婆，咱家的资产一共一万七千零四十五块八，买张机票差不多一千五没有了，日子不过了？”
    张东宸哼哼唧唧不高兴，但是也知道犟不过哥哥，只能作罢。
    最终孙耀扬自己预定了去京市的绿皮火车硬卧。
    转眼到了7月25日，是孙耀扬的生日，张东宸自从从明水回来就天天琢磨给孙耀扬准备生日礼物——一幅肖像画，但是他想等孙耀扬来京市后再展示，所以这个惊喜就忍住了没有说。
    那天晚上，两个人视频，张东宸抱着吉他坐在手机前面，笑呵呵地说，“哥哥今年我们异地过生日，礼物等见面送你，呐！先送你一首歌。”
    随后张东宸弹着吉他唱起了《慢慢喜欢你》，孙耀扬这边点击了录屏。
    书里总爱写到喜出望外的傍晚
    骑的单车还有他和他的对谈
    男孩的白色衣裳哥哥爱看他穿
    ……
    张东宸故意改了歌词。
    一曲结束，孙耀扬在电话里说，“七宝，我爱你。”
    “哥哥我也爱你。”张东宸故意逗孙耀扬，噘着嘴要亲亲，孙耀扬也乐意哄他也噘着嘴亲亲，“MUA”的声音特别大。
    “好听不哥哥？我学了好久。”
    “好听。”
    “以后年年你生日都唱给你听好不好？”
    “好，拉钩！”孙耀扬伸出了手，张东宸也伸出了手，两个人隔空作出了承诺。
    那天他们视频了好长时间，临睡前孙耀扬说：“老婆我好想你，下次见面我要用力抱住你。”
    张东宸可怜兮兮地点头也说着：“我也好想你，我也要用力回抱住你，很用力很用力的那种。”
    ……
    五年后……
    因为雨大张东宸怕摔倒只能慢吞吞地走回家，关上房门他似乎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扔下了伞跪坐在了地上，抱着自己哭了起来。五年了，当时说下次见面要用力抱住自己的哥哥看着自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以前是抱不到，现在是不是抱不了了？
    他越想越伤心，情绪也激动。当感觉到自己哭的有一些过呼吸缺氧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手脚发麻动不了了，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他知道应该是张东杰，自从陈美玉去世后能这样关心他联系他的只有当年他以为生性冷漠，斯文败类的大哥，只是可惜他现在动不了。
    接不了电话，不一会儿手机铃声停了，隔了三分钟又开始响铃，他屏住呼吸缓解自己，在张东杰打来第三个电话的时候张东宸接通了，鼻子里还有一些堵塞，鼻音很重。
    “小七，你到家了吗？”
    “嗯。”他不敢多说话。
    “那就好，怎么回家的？王助理说京市雨大他想开车接你，结果你说不用，有人送，谁呀？”张东杰现在非常关心两个弟弟，似乎包装多年生性冷漠的人设终于装不下去了。
    “就是同学啊，顺路。”张东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但是逃不过张东杰敏锐的耳朵。
    “你怎么鼻音这么重啊？你受委屈了哭了？”
    “没有，不是下雨嘛，有点着凉吧。”他拿出纸巾擦擦流下的鼻涕。
    “我就说不让你参加什么社团活动，非得参加，前两天病刚好，这又着凉了。让哥省点心吧行不行小七？”
    张东杰在电话那边又啰唆了好多，张东宸在电话这边嗯嗯听着，他突然觉得大哥的聒噪很好，能让他知道自己被关心，被爱着，处于正常的生活中。那边似乎张东洋喊了什么，张东杰匆忙说：“别让我操心，照顾好自己，有事情给王助理打电话，我发视频随时接，要不小心我回国收拾你！我很快回去。”
    “好！”
    道了再见张东宸觉得自己有点活过来了，无论怎么样，起码我见到你了，见到就是有希望，小七这么安慰着自己。
    同一时间……
    顾卓婷发现自从那个小张同学下了车，儿子的状态就不对，好奇又不敢多问，反正还有一段车程，索性开始翻起了刚刚那个小名应该叫小七的孩子的朋友圈。
    能看出来小朋友是一个很爱生活的人，经常分享生活，有吐槽午饭不好吃的，有参加活动的照片，甚至路边的猫猫狗狗花花草草他也会拍下来发一通感慨，她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小朋友，越发觉得今天决定一起聚餐甚至加这个小朋友的微信都是明智之举。
    顾耀阳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甚至包括陈美玉去世的消息他现在都消化不了，他真的太想知道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卓婷翻着小七的朋友圈，翻着翻着正好看见一条视频，日期是今年的7月25日，那天是顾耀阳的生日，文字写的是“哥哥生日快乐！”她好奇地直接点开看了。
    前奏响起，张东宸跟着唱道：“书里总爱写到喜出望外的傍晚，骑的单车还有他和她的对谈……”
    还是那首慢慢喜欢你，只不过这一次七宝录制的时候没有用吉他，他是跟伴奏唱的，也没有露全脸，只是露出了下巴和脖子。
    顾耀阳不礼貌地从妈妈手里抢过了手机连着看了三遍。
    评论区下面似乎有人问，张东宸回复。
    【小起】哥哥就是哥哥，我只有一个哥哥。
    随后应该是有人进一步追问。
    【小起】大哥是大哥，哥哥只能是唯一。
    看得顾耀阳心碎，高兴又忐忑，暗自猜测不知道他是不是换了哥哥，换了一个更有钱有权的哥哥。
    最后的评论是，【小起】身体已经好多啦，放心！最近有很重要的社团活动所以不回去，等15号以后呀！还是固定一三五日，晚上十点到十点半，后窗酒吧，感谢捧场！
    顾卓婷实在是忍不了了，试探性地问：“小九，妈妈想知道你们是不是之前认识呀？”
    顾耀阳想了想，决定跟妈妈坦诚，反正这些也没有什么隐瞒的，于是直白地回答：“前男友。”
    顾卓婷有点惊讶又有点开心，她一直担心受到自己的影响，怕小九的婚恋观念不正常，喜欢男孩子没什么，有正常的价值观就行。
    “那为什么分手啊？”
    “他说他想找个更有钱有权的人。”说完，顾耀阳就扭头看着车外了。
    顾卓婷捂住了嘴，却觉得这话跟刚刚那个漂亮的男孩子似乎不搭，看儿子一副难受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办，索性就不提了，她刚刚想转个话题就听顾耀阳又要她的手机。
    顾卓婷把手机又递给他，就看顾耀阳翻着张东宸的微信翻来覆去地看。
    “如果放不下就再试试呢？”顾卓婷问。
    顾耀阳摇头，他自己没想好，刚刚他真的想冲动地抱住对方，可是间隔五年了，七宝还爱自己吗？
    最后他把张东宸唱的那首《慢慢喜欢你》的视频下载发给了自己。
    现在他的手机里有两版《慢慢喜欢你》了。
    张东宸吃过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死心地用“顾耀阳”这三个字去搜索信息，仍旧是白天搜索到的那些，包括京市商圈未来冉冉升起的明星，顾氏集团新继承人以及和某集团千金订婚的消息，有报道说他们是大学同学，彼此一见钟情。描写得有鼻子有眼的，看得张东宸又直掉眼泪。
    那天顾耀阳也失眠了，坐在阳台抽了好几根烟，恰巧顾卓轩也刚刚回来看见他房间亮着灯就敲门进来了。
    “还不睡？”
    “睡不着。”
    “啧，看来有故事啊？”顾卓轩暗自思忖，能让自己外甥睡不着的，十有八九是感情上的事儿。这五年，顾耀阳的成长可谓是突飞猛进。一个从小镇走出来的孩子，在短短几年间，就完成了令人惊叹的蜕变。顾卓轩将这些变化都看在眼里，心里满是感慨，同时也清楚，这背后也是藏着数不清的熬夜和努力，但是无论是工作上还是学习上，很少能看见顾耀阳发愁到这个样子。
    “喝一杯吗舅舅？”
    “额……”顾卓轩今天难得有点自己的时间跟老友出去刚刚喝完回来，这外甥开口了，舍命陪君子，他用下巴比划了一下，“走吧！”
    于是顾卓轩和顾耀阳就在小会客厅里喝了起来。
    顾耀阳很感激舅舅，这五年顾卓轩填补了他缺失父亲的那二十年，而且整个顾家，不算舅妈，最先跟他接触的也是顾卓轩，所以感情上更亲近一些。
    “说说吧！”顾卓轩脱下西装，解下领带，松开了几颗衬衫扣子。
    “突然看见了前男友，你怎么办？”
    “我天，这么劲爆啊？什么场合？他什么反应？你是什么感觉？”顾卓轩突然来了精神，放下酒杯挽起袖子拍着顾耀阳的肩，“来，慢慢跟舅舅说。”
    “今天在锦弦华堂，他参加了珠宝设计比赛。他应该也没有想到会见到我，而且也不热情，看着还有点冷漠。”
    “哇，啧啧啧，那小九你有点惨啊。那你呢？”
    “还……很喜欢。”顾耀阳喝了一口酒。
    “他单身吗？”
    “不知道。”
    “我好奇，你跟舅舅说说当时是怎么分手的？”

    作者闲话：

    后面几章还是会回到高考结束那年昂，只不过视角变成了攻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