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宸只唱了短短几秒，估计都不到半分钟，那清透的男声却仿若穿越千年而来的悠扬丝竹，直直钻进孙耀扬的心尖，挠得他心底发软，真好听。
    “真好听！七宝你真棒！”孙耀扬刚想接着夸，却发现自己词穷了，满心满眼只剩下这孩子抱着吉他唱歌的模样，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哥哥喜欢听就好。之前我妈让我学钢琴，可我实在不行，天天练琴太折磨人了。虽说吉他也得练，不过我觉得比钢琴自在多了。哦，对了，之前我妈还让我学小提琴，我天啊，我从三岁拉到了七岁，那声音，跟锯木头似的。不不不，还不如锯木头呢！七岁那年我们搬家，搬走的时候，我记得楼上老奶奶拉着我妈的手，语重心长地跟她说：”孩子也挺不容易的，不行再试试其他兴趣爱好”。”张东宸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比画着，逗得孙耀扬直乐。
    “说什么呢？你自己不努力赖谁？同时期学的小伙伴都会拉小星星了，你呢？你就会拿着琴弓戳蚂蚁窝。”陈美玉不知何时走进房间，笑着数落道。
    “妈妈！”张东宸委屈地叫了一声。
    “怎么的？我说错了？你都不知道小九，这孩子有时候脑子简单得你都无法想象。上小学三年级还是四年级，有一天我起夜，看见客厅蹲着一个人，吓了我一跳，赶紧开了灯。结果他蹲在那儿，一脸哀怨，我问他干嘛呢？他说他起夜借着月光看见了四只潮虫，他想看一会儿。我说虫子有什么可看的，他说潮虫开会呢，我说你咋不说它们打麻将呢？结果他不高兴了，埋怨我，说我一开灯潮虫散会了，直接跑了俩。”陈美玉说得绘声绘色，孙耀扬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心里想着七宝这天真劲儿，真是可爱极了。
    张东宸气鼓鼓地瞪着陈美玉：“妈妈你可真没童趣。”
    “好好好，我没趣。你俩出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保姆阿姨。”陈美玉挥挥手，带着两人来到客厅。
    沙发上坐着一位胖乎乎、和蔼可亲的阿姨。
    “这是牛阿姨。”陈美玉介绍道。
    “牛阿姨好。”兄弟俩异口同声地打招呼。
    “你们好。”牛阿姨站起身来，笑容满面。
    “你坐牛姐，你们也坐。”陈美玉招呼着，“高个的是我侄子，小九。另一个是我儿子，小七。”
    牛阿姨向他们点点头，表示知晓。
    “牛阿姨住前面的小区，离咱们这儿近。她早上过来给你们做早饭，午饭你们在学校吃，晚饭牛阿姨给你们送学校去，回来再加一顿夜宵。我一会儿把微信推给你们，有想吃的提前给阿姨打招呼，别挑食。”说到最后三个字，陈美玉特意看向张东宸。
    张东宸装出一副无辜乖宝的模样，脆生生地说：“妈妈我不挑食。”
    “嗯，狗挑。”陈美玉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咳咳，汪……咳咳”张东宸低下头，假装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牛阿姨差点就没憋住笑，孙耀扬顺手轻拍了一下张东宸的肩膀，也跟着笑了。
    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天，孙耀扬还真没觉得张东宸挑食，看他吃饭，觉着这孩子挺好养活。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因为饭是自己做的，哪怕是清汤面，张东宸都能连吃两碗。要是换了别人做菜，顺口的，他就多吃几口，不顺口的，也不说不爱吃，就是少吃或者干脆不吃，这也是后来才发现的“小秘密”。
    接着，牛阿姨便告辞了。她不住家，说好了专为孩子们做饭，上学时负责早晚饭和夜宵，休息日就正常做三顿饭，孩子们上学后，她还帮忙做家务，擦擦扫扫、洗衣服之类的。她原本以为两个男孩子的屋子肯定不好收拾，结果后来才发现，除了基本的卫生，她也没太多活儿可干，那个小九比她还勤快，干活又利索，当然了，这也是后话。
    中午饭是牛阿姨做的，四菜一汤，都是家常口味，其中有一盘张东宸最爱吃的油焖大虾。一坐上饭桌，张东宸没客气，当然了也根本不需要客气，直接动手扒起了虾。妈妈一个，哥哥一个，我一个，主打一个平均有序又尊老爱幼。
    嘿，最后剩一个，给哥哥吧，他今天太累了。
    孙耀扬见张东宸一直扒虾，都顾不上吃饭，便想帮忙，陈美玉却先一步打断他：“别管他，他喜欢。爱吃虾又喜欢扒，他觉得减压。”
    “哎呀妈妈你竟然压上韵了啊。”张东宸笑嘻嘻地调侃。
    “嗯，再准备准备，可能也够出道了。”陈美玉也跟着打趣。
    “古典钢琴配rap吗？”张东宸笑得前仰后合。
    “就你话多，快点吃！”陈美玉笑着瞪了他一眼。
    孙耀扬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暖烘烘的。在他过往的经历里，从未有过这般温馨的家庭氛围。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老人比较严肃，饭桌上他连大气都不敢出；后来爷爷去世，奶奶生病，基本都是他先喂奶奶吃饭，自己再吃；再后来奶奶也走了，上学时吃食堂，回村了就自己做饭自己吃，年节去二叔二婶家吃饭，可他心里明白，那只是做客。
    这顿午饭，却让他吃出了家的味道，暖到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小九，我之前去学校跟校长和学年主任聊了聊，正好聊到了你。他们说你理科其实更好，你怎么学文了？”陈美玉随口问道。
    “其实我文理都还行，就是之前就已经想好以后想当律师，学法学，所以最后选择了文科。”孙耀扬放下碗筷，认真回答。
    “嗯，律师好啊，体面，赚得多，就是前期不好熬，不过没事儿，等你考上了，小姑帮你想办法。”陈美玉突然想起之前委托张庆业帮忙后，张庆业报给她的律师费，至今仍觉得律师就该收入不菲。
    “妈妈我刚刚看书架上有几本法律书，什么民法、房屋管理办法什么的。”张东宸插话道。
    “嗯，那是你姥爷留下的。之前不是老房子拆迁嘛，有点争议，你姥爷就自学来着。”关于之前的话题，陈美玉不想当着小九的面说太多。
    “小七为什么学文科？”孙耀扬换了个话题。
    “他？哈哈哈。”陈美玉笑了起来，“你说我说啊，小七？”
    “你吧妈妈，我倒是看看你还能伤害我到什么程度。”张东宸摇头叹气，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他数学不好，你知道了。他物理也不行，高一月考物理才9分，可还行？”陈美玉边说边笑，眼中满是无奈。
    “9分？”孙耀扬瞪大了眼睛。
    “是啊！开家长会的时候，老师都哭笑不得地跟我讲，就算是瞎蒙，全按一个字母填，怎么也能蒙个十几分吧，可他倒好，专挑看着顺眼的选项填。”陈美玉边说边摇头，眼中满是对儿子“独特”答题方式的无奈。
    “妈妈，我物理差这事儿，您可别现在才装作惊讶，好不好？”张东宸撇撇嘴，一脸“我早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哼，我能惊讶吗？你初二的时候，就已经把”物理学渣”这个名号坐实了。当时讲相对运动，试卷上有道题引用了诗句”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问猿对于船上的人是什么状态，船上的人又是什么。这答案多简单明了啊，你猜怎么着？小七可好，认认真真地写”猿对于船上的人是「野的」，船上的人是：「李白」”。”陈美玉说到这儿，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声，仿佛又看到了当时看到试卷时的场景。
    张东宸却不以为然，还微微扬起下巴，挺了挺胸膛，似乎颇为骄傲地耸耸肩，振振有词道：“我觉得我答得也没错呀！毕竟，每个人看待问题的角度不一样，想法自然也不同，这叫创意！”
    “行，你还挺有想法。”陈美玉笑着白了他一眼，又接着爆料，“还记得你上幼儿园的时候不？有一晚跟我一起睡，半夜尿床了，把自己给吓醒了。你当时瞅了瞅我，心里准知道自己这下麻烦大了，然后啊，就悄悄地挪到我另一边，不停地用**拱我，想把我拱到你尿床的那块地方，还天真地以为这样我就会以为是我自己尿的了。”
    “然后呢？”孙耀扬听得入神，好奇地追问。
    “然后？”陈美玉笑得前仰后合，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那可是深秋了啊，还没供暖呢，那尿一渗到床单上，瞬间就变得冰凉刺骨。我睡得正香，就被那股子寒意给冰醒了，醒都醒了，还能怎么办？看着旁边罪魁祸首那心虚的小眼神，直接揍呗！”陈美玉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这是一件日常又有趣的小事。
    张东宸在一旁听得脸都涨红了，腮帮子鼓鼓的，气呼呼地嘟囔：“哼，好好好！果然每个妈妈都是自己孩子的忠实”黑粉”，专挑我的糗事儿说。”
    吃完饭，大家准备午休。平日里习惯了紧紧挤在一起入睡的两人，突然要分开睡，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孙耀扬到底适应性强些，他躺了二十分钟后，就醒了过来，开始背历史和政治。可小七呢，在床上翻来覆去，像条被困在浅滩上的鱼，怎么躺都觉得不对劲儿，心里空落落的，久久难以入眠。
    最后掏出了手机：
    【小起】我明天摸底考试了。
    【嘎嘎帅赵公子】（我送你365个祝福.jpg）
    【小起】从今天开始，你哥夫要跟我分居了（熊猫抽烟背影.jpg）
    【嘎嘎帅赵公子】不是，你等等！你俩之前同居？
    【小起】嗯。
    【嘎嘎帅赵公子】……
    【嘎嘎帅赵公子】一张床？
    【小起】对，一张床。
    【嘎嘎帅赵公子】咱就说你早恋我不反对，还挺支持的。但是未成年人你要知道有些事儿可千万不能做啊！啊？啊？啊？（熊猫抓狂甩竹子.jpg）
    【嘎嘎帅赵公子】（链接：同性之间如何保证安全）
    【嘎嘎帅赵公子】（链接：未成年过早X生活的危害）
    【嘎嘎帅赵公子】（链接：男孩子也需要保护好自己）
    赵磊一股脑儿发了十来个类似的链接，满心都是对好友的关切，生怕他行差踏错。
    【小起】（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小起】（脑子太污已举报.jpg）
    小剧场：
    【嘎嘎帅赵公子】我这么关心他，他竟然要举报我！我哥夫呐，快来评评理。
    孙耀扬：老婆说得都对。
    【嘎嘎帅赵公子】好好好！我走！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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