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外勤组的组长纷纷回队，卲谦简短的开了个会，将协查用的书面材料也都发了下去。
    走访调查的工作是十分琐碎繁复的，不仅考察人的体力，还考察观察力。
    每一个细节，兴许是微小的表情，兴许是再不起眼的小事，都有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就好比在没有搜索功能的庞大数据库中找出所需信息一样，完全手动，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压的人头皮发麻，而且在苏念看来，这样的排查甚至是做无用功的。
    “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苏念轻叹一声。
    “外围工作是最简单但最累的，你从小身体就不好，跟着我还得照顾你，听话。
    “我也可以悄悄跟着你。”
    卲谦想了想，从腰后将手铐拿了出来，甩在了办公桌上，一脸乐呵的抬了抬下巴，压低了嗓音吐出四个字。
    “好好想想。”
    苏念别开目光，点了点头，卲谦这才安心走出办公室。
    “怎么，他不跟着啦？”
    卲谦沉着脸摆摆手示意楚端玉少说两句话。
    “我们去机场，走访前台，看看有没有临时突然定票的。”
    “真不带他？”
    “这小孩真他妈的倔，让老子铐了行了吧！”
    楚端玉惊呼一声，蹦哒着跟在卲谦身后。
    “走吧。”
    清晨6点多，到火车站机场走访的人全部归队，各自被分配了工作做着对比和排查筛选，太熬人了。
    卲谦站起身来活动了下筋骨，楚端玉也想站起来，可此时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楚端玉看了看来电显示，没有必要去一边接电话。
    因为是张一天打来的，应该会和案件有关系，张一天不直接给卲谦这个队长打电话，原因依旧是觉得他太凶。
    “天儿抓了个医生回来。”楚端玉说道，“正在回来的路上，也就是说巴比妥的线索可以继续跟进了。”
    康济医院的副院长，付远，年龄57。
    张一天将其抓获时他还穿着医生白大褂，带着厚厚的眼睛，身材肥胖，头顶的头发掉的没剩下几根了。
    “我进了医院的系统，系统记录和实际药品数量不符合，药品库房的钥匙和密码医院只有主管，院长和副院长知道。我还对比了之前的账目记录，不止是巴比妥类药物，还有其他非处方药也对不上。”张一天在审讯室门外汇报着基本情况。
    卲谦大口喝了几口水，点点头，“把院长和主管都叫来，必要的问话还是要的。”
    张一天摇了摇头继续汇报，“主管请假在家，院长出差一个多月了，我还核对了他们的经济收入和家庭开支状况，只有副院长的收入很不稳定。”
    卲谦拍了拍他肩膀，“干得漂亮。”
    “谢谢队长，您以后尽量别骂我就行。”
    “你这话说的。”邵谦有点不好意思了，“准备一下，审吧。”
    一般带到刑警一队的人，都是卲谦亲自过手的，起先这个男人还咬紧了牙关不说。就一口咬定自己啥都没干，监守自盗，非法贩卖巴比妥类的药物打死都不承认。
    卲谦从前虽然不是干刑警的，但是在苏家两口子的耳濡目眼之下，审讯的门道还是一清二楚的。
    而且他还有卧底的经验，各方面拿捏的都很准确。
    不吃硬，那就上软的呗，毕竟人在这世上，都有爹有妈的，有妻有子的，就算是穷凶极恶的人也总有点软肋，就看你抓不抓得住了，安排吃顿好的，递上根烟，打打亲情牌，嘴再硬的也一般都会说了。
    另一边，苏念也没休息，他坐在沙发上，重点翻看第一起案件中第一组受害人被害前的行踪记录。
    按着案发当晚的时间来推算，第一个到家的是周淑芳，9月9日周日下午5点左右，第二个是女儿常欣欣同样的时间晚上10左右，最后一个是常安远，晚上11点左右。
    苏念知道卲谦为什么不把这条线索罗列出来了，因为他早就想明白了凶手是如何将这一家三口制服的。
    先绑走女儿，拿到钥匙袭击母亲，在将母女二人绑好等常安远回家。
    常安远身材偏瘦个头也不高，肾不好体力也差，所以只要抓到他开门，被眼前景象震惊到发愣的那一刻下手，绝对可以得手。
    这层楼的住户也不是常回家的主。不过凶手既然知道他们夫妻不和各自都在外面一浪就是好几天，又怎么会知道他们一定会在周日聚在一起？
    除非，嫌疑人知道他们一定会在一起的理由，有预谋的谋杀也需要具备初步条件，往往第一起案件，凶手会找寻自己身边更有把握的下手。
    是熟人，是常安远的熟人，又不仅仅是常安远的熟人，这个嫌疑人和所有被害人之间都有联系！
    苏念揉揉眼睛，继续往下看。
    根据案发周边的店铺老板和安保人员回忆，当日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人，这就说明凶手长相普通，但是要带着作案工具，起码会有个双肩背包。
    这一点显然卲谦也想到了，特意询问道这一点，答案都是「没注意，忘记了，不清楚」。
    也没有陌生车辆出入记录。
    他是走进来的，没有开车，长相一般，不容易被人记住。
    冥想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等苏念回过神来，已近中午12点，他起身时用力过猛，头晕了一下，缓了好久才恢复，扯了扯腕上的手铐，无奈又坐了回去。
    “哎哟，差点把你给忘了。”邵谦正好回来喝水，嬉皮笑脸地给他打开手铐。
    “我有发现。”
    “我也有，你先说。”
    苏念揉着手腕，“杀戮的开始，总需要一个刺激点，婚姻，经济变动，事业，亲人离世，总会有一个令他崩溃，就这个案子的针对性而言，婚姻，是一个很大的切入点。”
    邵谦点头。“第二轮排查重点我清楚了。”
    “你发现什么了？”
    “天儿带了个副院长回来，那老头以权谋私，干这个时间挺久的了，最近他的确卖出过大量巴比妥类药物，原本一下子缺少那么多药物会让人起疑，但是买家给的价格丰厚，给得起这么高价钱的人，那老头也好奇，毕竟这么大的药品出了事儿也不是闹着玩的，他把药品放到指定交易地点之后拿了钱没有离开，留在隐藏观察了一整天，到晚上都没有人来将药取走。”
    “地点是？”
    “城角街和六中路附近的垃圾箱，那地方比较乱，都是些地痞流氓小混混，乞丐都不敢在那地方要饭，所以除了环卫工人应该没有人会去翻垃圾桶，进门之前我已经让人去环卫局了，我们等电话就行。”
    邵谦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拍了拍一直在盯录像的张一天，“去把小楚叫起来，别睡了赶紧起来干活，差不多得了，警局不是让睡觉的地方。”
    张一天连忙点头。
    办公区哀嚎声一片，女警一个劲儿抹风油精，男警脸上大多数留有水渍，看来是洗过脸清醒了。
    “轩子，你带一组人去常安远那个公司，叫，叫什么来着…”卲谦皱着眉头使劲儿回忆。
    “长远经贸。”张一天提醒道。
    “啊对，再去查，范围也在扩大一圈，重点放在员工上，近一年的离职员工也算进来，再看看常安远短期时间内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然后他的日程表也记得带回来。”
    “是，队长，一组跟我出发。”
    “张一天，你带↑二组再去排查常安远的亲朋好友，重心放在婚姻问题上。”
    张一天一弹响指，带人出发。
    楚端玉大大地打了个哈气，“队长我们呢？”
    “你出去给哥儿几个买饭，记得开**。”
    “我靠你就为了这个把我从被窝里叫起来！天杀的邵谦你干点人事儿吧！”
    卲谦的心情缓和了好多，案子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但是心里也着急，下一个受害人至今还没有头绪。
    他没有把内心情绪再表现出来了，手底下的人都有各自忙活的，不像毫无进展时那样，这还发火那卲谦就真太不是东西了。
    “行，咱俩一块去。”
    “帮我带瓶咖啡回来。”苏念道。
    “成，听话啊抽空歇会。”
    其实卲谦也饿了很久，脸色也差得不行，这人嘴上说不许吃饭，转头就给楚端玉带了零食，嘴上说连轴转，实际上该休息还是让他们休息的，他自己是真的几天几夜没合眼。
    苏念揉了揉额角，趴在了办公桌上等着卲谦回来。
    而且他觉得自己精神状态状态很不好，感觉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一样，适时的咖啡但愿能让自己清醒一些，确实…查案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没个好身体熬不住。
    卲谦带了饭回来，苏念小口小口，慢条斯理地吃着，“机场那个排查有进展吗？”
    “没啥指望，不过尽力了，一会把名单和常安远的社交圈做个对比，看看有没有发现吧，这活儿干的，整倒了。”
    “…抱歉，如果能一开始就将目光汇聚在第一案上，就不至于走弯路了。”
    “说啥呢，这是我要查的。”
    邵谦还想再安慰两句，就接到了电话。
    “念念，吃饱了没？”
    苏念点点头。
    “行，带人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