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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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仿佛被绳索牵动,凝住了几秒。
郁离没有动,她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眼神淡漠,却落在那具尸体睁开的眼睛上,看得极深。
钟露阳咬紧下颌,低声道:“继续查井底--把灯下得更深些,看看还有没有别的。”
詹超脸色苍白地点点头,又一次缓缓将手电探下去。
这次,他几乎是刚照亮底部,就猛地吸了口气。
“下面还有--还有两个人!”
胡浩羲吓得往后一退,差点撞翻偏殿角落的一块砖。
“什、什么?!”
“是两具男尸……”
詹超声音发紧,“叠在一起,样子都不对劲,像是……挣扎过的。”
几人忙着配合把剩下的尸体也拉了上来。
随着绳索咯吱咯吱地被慢慢拉动,最后一具尸体终于从石井中缓缓升上来。
井口边的湿气重得吓人,阳光照进来的角度几乎完全照不到井底,拖着尸体的动作仿佛是从地狱里掏东西出来。
“快了快了--小心点,别让绳断了!”胡浩羲喊了一句,脸上满是汗。
啪嗒。
绳索落地的那一刻,第三具尸体终于完整地被拉出水面。
依旧是男尸,浑身湿透,皮肤浮胀,后颈也有相似的凹陷,像是被同一种方式杀害。
但更诡异的是--这具尸体的指甲边缘、衣角和发根,似乎带着些许陈旧灰白的泥土,像是从另一个更深的地方爬出来的。
几人齐齐退后半步。
“这不正常。”
钟露阳声音发干,“这他妈不是普通命案了吧。”
郁离没有说话。
她站在尸体边上,静静地看着。
她的目光一开始落在尸体脸上,但下一秒,却忽然缓缓抬起头。
偏殿的一角,有一截烧断的房梁悬在半空,风吹不动,灰尘不落。
她盯着那个方向,神情一瞬微冷。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那处破败的暗角,透过残墙半瓦的缝隙窥视着众人。
无声地,等待、潜伏、甚至在轻微地……响应。
“它在那边。”她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谁在那边?”
钟露阳愣住,下意识也朝她望的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就在这时,田旂猛地喊了一声。
“等等--我信号回来了!”
她一边看着手里的笔记本,一边语速飞快,“GPS重新连接了,我的定位发出去了,网速在恢复,我可以传图了……我这边能联系总部了!”
空气仿佛被瞬间捅破。
压着众人胸口的那层无形雾障像被骤然撕裂一角,几人的耳朵里似乎都听见了远处微弱的蝉声和山林鸟叫……现实的声音,终于回来了。
“怎么突然就能连上了?”
胡浩羲一脸不敢相信,“刚刚明明完全死区。”
郁离却没回答。
她依旧望着那一角破墙,但那种压迫的目光已经退去。
它察觉到“东西”已经送出、信号已经触达,再继续留守这里……已无意义。
“我们得把尸体带回去做尸检。”
钟露阳沉声道,“看能不能查出他们的身份。”
“我已经呼叫救援队了。”
田旂飞快地敲着键盘,“山下有个交通点,不出意外半小时内能到。”
郁离这才缓缓转过身,看了眼那三具躺在偏殿中央的尸体。
她没有去触碰,只淡淡地道:
“这是它给我们的警告。”
“告诉我们,它已经醒了。”
当晚,三具尸体被连夜送回所在警局的法医部门。
距离不算远,车程不过四十多分钟。
救援队护送他们下山后,便由警局安排专人接手。
钟露阳等人也一同返回,准备协助完成后续流程。
尸检室灯光冷白,一切设备齐整。
冰冷的不锈钢台面、消毒剂的气味,以及隔着玻璃的观测走廊,都让空气中多出几分压迫。
田旂站在观测室外,抱着胳膊,盯着一具已经处理到一半的尸体。
“太安静了吧……”她小声说。
“嗯?”胡浩羲扭头。
“就……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尸体……不是我们真的”带回来了”。”
她顿了顿,像是懒得解释,“算了,当我神经衰弱。”
钟露阳站在他们身后,没说话。
他脑海里还在回放--
那具第三具尸体刚刚被拉上来的瞬间,郁离忽然抬起头,望向偏殿后方那片密林深处。
她的动作不大,但奇异的沉静感让他记得太清楚了。
也就在那一瞬,田旂喊了一声,“诶?我电脑有信号了!”
像是那一眼,斩断了什么也解开了什么。
他想起那片密林在地图上根本没有标注,只是一小块模糊阴影。
那一带曾是整座道观最早期的中心殿区域,如今只剩断壁残垣。
……
“发现死因了吗?”
郁离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声音轻极,却把几人吓了一跳。
田旂立刻清清嗓子,“呃,法医说初步判断是颈部钝击死亡。可……”
“可尸体从井里拖上来的时候,皮肤还偏正常。”
胡浩羲低声接道,“现在开始发灰了,特别是指甲和嘴唇附近。”
“而且每具尸体,颈侧都有一圈痕。”
钟露阳在旁边说,“法医说不像是普通勒痕,那纹路……像是藤蔓缠绕。”
“藤蔓?”郁离眼底波澜未起,却落下一句。
“它已经触碰到这里了。”
“它?”
田旂愣了下,“你是说……那股力量?”
郁离没直接回答,只看了眼正在做记录的法医团队,转而问,“你们有没有查到这三个人的身份?”
“暂时没有。”
钟露阳摇头,“没有证件、没有手机,指纹查不到系统。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他们本来就不属于”现在”。”
郁离语气淡淡,“也不属于我们。”
话落,几人同时一惊。
不属于现在?
不属于我们?
可这又不是穿越,也不是时空混乱--
钟露阳正想说什么,法医室的灯忽然一闪。
“啪--”
整个观察通道瞬间黑了下来,只剩急救备用灯泛着一圈红色的幽光。
紧接着,尸检室的金属台上,摆放尸体的白布……微不可察地,被什么拉扯了一下。
像是风吹,又像是--
有人在下方慢慢坐起。
备用灯闪烁,红光宛如滴血,投在玻璃墙上,把尸体的轮廓拉得扭曲又模糊。
空气仿佛也变得稠密,连呼吸都带着无声的阻滞。
“那布在动……”田旂声音发干,额角冷汗渗出。
“我刚看到--有一具,好像抬头了!”胡浩羲死死盯着那块白布,眼睛一瞬不敢眨。
钟露阳则已下意识地按向腰间的配枪,虽然他清楚,这种场景里,子弹不会有用。
不安与惊惧在众人之间悄然扩散。
正当一切濒临失控的临界点--
郁离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很轻,却像是穿透了所有躁动的风声与心跳。
“都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站在我身后。”
她站得极稳,像钉入地面。
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手握着手,闭上眼。”
众人本能地照做。
钟露阳最先走到她背后,紧接着是胡浩羲、田旂、詹超……
在这极度压抑与未知的环境中,他们没有怀疑,没有犹豫。
一双双冰凉的手握在一起,闭上眼的瞬间,整个人似乎也被拉入了另一个更沉静的世界。
原本紧绷的神经,那如藤蔓般缠绕心头的压迫感,竟如潮水般褪去。
呼吸重新变得顺畅,汗意还在,却不再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
“啪嗒。”
警局内的主电源灯重新亮起,冷白光再次照亮整间尸检室,墙上的钟也恢复了走动的滴答声,像是刚刚那段“停顿”被什么强行抹去。
郁离缓缓睁开眼,眉头紧紧皱着。
她环视四周,确认一切异动已经平息,才转身看向众人。
“去查查,一个叫丁洁的人。她很可能跟这一切有关。”
众人愣了一下,目光纷纷落在郁离脸上,有些困惑。
钟露阳眉头微皱,语气带着疑问,“郁离,你怎么知道的丁洁?我们今天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郁离眼神微微闪烁,语气淡淡,却带着一丝难以捕捉的深意。
“刚才停电的时候,有些东西……短暂地浮现出来。名字、画面都很模糊,像是碎片,丁洁是其中之一。”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很低,“具体怎么回事,说不清楚,也不太好说。只知道她跟这些事有关联。”
钟露阳盯着郁离的眼睛沉默了几秒,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轻轻点头。
“那我们先从她开始查。”
其他人也默默附和,氛围变得更为凝重。
警局的某间办公室里,光线重新稳定下来,窗外夜色沉沉。
众人简单休整之后,再次围到了田旂的电脑前。
田旂的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动,眼睛紧盯着跳跃的数据流,神情前所未有的专注。
“我调的是户籍系统和近几年的出入境、金融行为数据。她的户口还在市里,户主名字是丁洁,但……看这个。”
她迅速点出一行信息,“丁洁已在前年十月登记死亡,死亡原因是脑部肿瘤,医院记录也一致。”
胡浩羲站在她身后,端着杯还冒着热气的速溶咖啡,低头凑近屏幕。
“可她的银行账户去年还有活动。”
他用杯盖轻敲了下桌角,视线犀利起来,“不少钱在流动,而且消费记录看起来很--不像普通家庭。”
田旂点点头,滑动屏幕,一张张交易记录浮现。
“尤其是这个人--她的独生女儿丁桐。身份证号对上了,从大学辍学之后就一直无业。但你看这里。”
她点开一份综合性信用报告,“过去两年内,她每个月都有高额消费,包括名牌包、奢侈品、短期境内旅游、频繁的网约车开销,还有一些私人诊所的付款记录。”
詹超一挑眉,“不工作,这钱哪来的?”
田旂推了下眼镜,“更有意思的是,她名下莫名出现了一套在郊区的别墅房产,过户时间就是她母亲”去世”后的一个月。”
钟露阳也走了过来,看着资料页面,眼神微沉,“房产那边有监控吗?”
田旂切出一页地图标注和监控调取界面。
“别墅太偏僻,属于半废弃区域,附近几乎没什么摄像头覆盖。我能拿到的是前两周路口的交通卡口数据。”
她调出几段模糊的夜间监控录像,“这是丁桐,有几次深夜开车回来,车里不止她一个人。”
画面里,一辆白色轿车停在卡口,丁桐坐在驾驶位,副驾和后座上模糊可见两三个男人的身影。
镜头不清晰,但能看出他们有说有笑,举止轻浮亲密。
“这些人是什么身份?”
詹超皱起眉,“朋友?还是……其他什么?”
田旂摇头,“没有记录。他们没有固定同一个人,多次出现的倒是有一位姓”乔”的男子,但不是本地人。”
钟露阳沉思了一会,目光微冷,“别墅位置也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历史背景,或者早些年有没有特殊的租赁或转让记录。”
胡浩羲敲了敲桌子,“说不定是某个旧据点,她母亲丁洁死得诡异,现在女儿又行迹不清--可能的确有继承了什么”东西”。”
“而且这个”东西”,很可能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线索。”田旂目光也变得冷静起来。
电脑屏幕上的地图界面悄然闪动,那幢标红的郊外别墅,在一片阴沉夜色中静默伫立着。
空气沉默了一瞬。
“我再查一下她过去两年的行动轨迹。”
田旂低声说,继续调取相关数据。页面不断刷新,像是从沉底的泥水中捞起一条条断裂的蛛丝。
“去年秋天,她曾短暂出国,但不是旅游线路,行程很古怪。入境后停留在东南亚某个小国不到十天,回来后行为变得更频繁异常。”
田旂快速滑动,“而且,她那次入境时,还申报了一批不明”宗教用品”,但被海关拦下了,之后再没出现类似记录。”
“宗教用品?”
詹超皱眉,“正常人会带这个干嘛?”
“有一些是民俗物件,但大部分连识别码都没有。我调不出图像,不过有笔录记录了类似”黑布包裹的陶片”、”刻字木符”、”骨质雕像”……”
田旂声音低了些,“有点像……巫术类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