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听到这句话，抬眸看了徐清殊一眼。
    徐清殊站得笔直，双手垂在身侧，目光停在郁离身上，没有移开，也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她的神情很平静，没有犹豫，也没有忐忑。
    “我从小就能感受到祂们的存在。”
    她开口，声音不高不低，情绪也很稳定，语气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她停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指尖微微收紧，下意识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接着继续开口。
    “祂们一般不会停留太久，大多数只是路过，看一眼就走了。”
    她顿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声音低了一些。
    “但……这次不一样。”
    窗外的风拂过树梢，枝叶轻轻晃动，影子投在地面上，房间里依旧安静，没有其他杂音。
    徐清殊看着郁离，眼神没有什么波动，语气依旧平稳，“这次，祂一直没有走。”
    她的声音压低了一点，像是在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指尖已经微微收紧，手臂也没有完全放松，肩背一直绷得很直。
    “从我第一次注意到，已经好几天了。”
    她继续道，眉头轻轻蹙起，像是在回忆具体的时间，“无论我在哪里，都能感觉到祂的视线。”
    她站在教室里，祂在门口。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祂在远处。
    她坐在窗边，祂就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祂一直在看着我。”
    她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很清晰，“不远不近，就像是在等着什么。”
    她从来不主动去看，但她知道祂一直都在。
    白天如此，晚上也是如此。
    这种感觉并没有影响她的日常生活，她依旧按照平时的节奏上课、吃饭、回家，但那道目光始终存在，让她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我不喜欢这种被注视的感觉。”
    她轻声道，音量很低，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已经忍耐了足够长的时间。
    她不害怕鬼，但她也不愿意被这种视线长时间锁定。
    “所以这次，我来找老师，希望老师能帮我。”
    她说完后，没再补充其他的内容，站在原地，没有后退，也没有低头，静静地等待着郁离的反应。
    郁离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落在寂静的空气里，节奏平缓而轻微。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徐清殊，目光平静，像是在衡量她这番话的真实性。
    对方站得很直，神色淡然，没有刻意试探，也没有犹豫，显然早就考虑过才来找她。
    过了几秒，郁离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帮你？”
    她的语气不急不缓，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徐清殊轻轻吸了口气，像是在整理语言，片刻后才直接开口。
    “老师也能看到祂，对吗？”
    郁离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指尖停在桌面上，似乎对她的这句话有些兴趣。
    “哦？”
    她的声音依旧淡淡的，目光微微一沉。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徐清殊没有犹豫，直接说道：“有好几次，老师来我们班代课时，我看到老师的目光落在了祂的方向。”
    她的语气淡淡地接着开口。
    “班里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察觉到祂的存在。但我能感觉到，祂一直在那里，而老师的视线，正好落在那个位置。”
    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自己的判断，随后补充道：“而且，每次老师出现，那股盯着我的视线都会收敛一点。”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像是在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声音低了些。
    “压迫感也会减少。”
    虽然她的语气依旧平稳，但眼底的不耐和烦躁还是泄露了出来。
    “可祂一直没有离开。”
    徐清殊抿了抿唇，语速不快，却带着一丝难以忽视的情绪。
    “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被盯着。”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徐清殊深吸了一口气，视线落在郁离身上，语调一如既往的冷静，但这一次，话语里多了几分认真。
    “所以，郁老师，您可以帮帮我吗？”
    话音落下，空气安静了几秒。
    郁离没有急着回答，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极轻，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几乎微不可闻。
    她的视线微微一偏，越过徐清殊，看向她的身后。
    站在那里的梁意涵，正一动不动地站着，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祂微微怔住，似乎没想到徐清殊的感受会是这样的。
    这段时间，祂一直有意保持距离，没有靠近，也没有刻意去打扰她的生活，只是默默地跟在一旁。
    可现在看来--
    即便什么都没做，自己的存在，依旧让徐清殊感到困扰。
    梁意涵下意识地收敛了自身的气息，像是怕自己的存在会让她更加不适。
    祂的眼神闪了闪，透出几分惊讶和迟疑，随后，目光悄然落在郁离身上。
    眼神带着求助的意味。
    郁离看了祂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收回视线，目光落回到徐清殊身上。
    她抬手示意徐清殊先坐下，等她坐稳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那么，你希望我能帮你什么？”
    她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徐清殊微微坐直了些，目光沉稳。
    “让我摆脱这种被盯着的感觉。”
    她顿了顿，语气没有太多起伏，但带着清晰的厌烦。
    “无论祂是谁，我都不想再被注视。”
    她向来冷静理智，不会因为一点细微的不适就轻易做出决定。
    可这次不同--
    这股被注视的感觉，已经持续太久了。
    不管她在哪里，走到哪，都能察觉到那道目光的存在，像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她难以忽视。
    她不喜欢。
    她不想再继续忍受下去了。
    空气沉默了一瞬。
    郁离没有立刻回答，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桌面，目光落在徐清殊身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确定，祂只是盯着你？”她慢条斯理地问。
    “嗯。”
    徐清殊点头，“没有其他举动，甚至不会靠近。”
    她顿了顿，补充道：“但祂一直都在。”
    郁离微微垂眸，视线扫过梁意涵，后者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祂确实没有做过任何过界的事，只是一直待在徐清殊身边，安静地注视着她。
    但这种存在感，终究还是被察觉了。
    郁离收回视线，思索了几秒，淡声道：“明天上课的时候，我会再确认一下。”
    她的语气很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如果祂还在--”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徐清殊脸上，“我会想办法。”
    徐清殊微微抬眼，目光落在郁离身上，眼底的情绪似乎松了些，像是终于等到了一个确切的答复。
    她沉默了一下，点头。
    “好。”
    话音落下，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整理着思绪。
    室内短暂地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风声拂过，带来一丝微不可察的凉意。
    郁离微微垂眸，指尖轻敲了一下桌面，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听说今天，有人来找你的麻烦？”
    徐清殊的动作停顿了一瞬，显然没想到郁离会突然提起这个。
    她指尖微微收紧，又很快松开，语调平稳地回答。
    “嗯，不过已经解决了。”
    她语气淡淡的，没有多余的解释，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郁离微微挑眉，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探究。
    “怎么回事？”她问道。
    徐清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像是在考虑要不要细说。
    过了几秒，她才简略道：“几个不认识的人，跑来教室里，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闹了一阵子就走了。”
    郁离静静地听完，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不急不缓地问，“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徐清殊垂下眼眸，似乎不太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沉默了片刻，才轻描淡写地开口。
    “可能是误会吧。”
    她的语气很淡，没有细说的意思，也没有解释更多的打算。
    郁离目光微微一顿，能听出她言语间的敷衍，但没有追问，只是随意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她的视线扫过墙上的时钟，语气平静道：“时间差不多了，快回去上课吧。”
    徐清殊听她这么说，指尖微微一松，心里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
    她点了点头，站起身，语调依旧平稳。
    “好的，谢谢老师，我先走了。”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朝门口走去，脚步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郁离目送着她离开，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这才缓缓收回目光，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门轻轻被带上，室内恢复了短暂的安静。
    郁离没有立刻起身，指尖轻敲着桌面，像是在思考什么。
    半晌，她偏头看向旁边的梁意涵。
    梁意涵一直没出声，徐清殊离开这里时，祂也没跟着离开。
    此刻，见郁离看过来，祂迟疑了一下，低声开口。
    “……我没有想吓她的。”
    祂的语气里带着些无奈和歉意，“我一直都保持着距离，没想到她能察觉到我的存在。”
    梁意涵顿住，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解。
    “不过……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郁离没有回答，而是靠在椅背上，语气不疾不徐地道：“被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盯着，大部分人都会不自在。”
    她顿了顿，语气随意地补充了一句：“更何况，她刚刚也说了她并不喜欢被注视。”
    梁意涵怔了一下，回想了一下徐清殊的表现。
    祂之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我明白了。”祂低声道。
    郁离没有再多说，只是淡淡地看了祂一眼，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茶香，郁离轻抿了一口茶，语气平静。
    “去吧，别再跟着她了。”
    梁意涵微微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低声应了句。
    “好。”
    祂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随即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郁离垂眸，看着杯中平静无波的茶水，指尖无意识地沿着杯沿缓缓摩挲。
    窗外的光影微微晃动，远处传来教学楼间悠长的上课钟声，清脆的铃音回荡在走廊里，学生们匆匆赶回教室，脚步声、交谈声逐渐消散，一切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她静静地坐着，指尖轻点杯壁，感受着瓷面细腻的触感。
    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端起杯子，轻抿一口，微热的茶水顺着喉间滑下，带着淡淡的茶香，温润而沉静。
    她微微阖眸，很快，又缓缓睁开，目光依旧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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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的余晖洒落，将天台的水泥地染上一层暖色。
    风轻轻拂过，带来些许傍晚的凉意。
    几名女生围在角落里，语气低沉，神色不善，似乎仍然不甘心。
    “凭什么肖诀要帮徐清殊？”
    其中一个女生愤愤地踢了一脚地上的饮料瓶，瓶子滚了几圈，咣当一声撞上了天台围栏。
    “他今天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警告我！”她的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不满。
    “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另一个女生不屑地嗤笑，语气带着嫉妒，“不就是长得清冷点？装什么清高？”
    “等她一个人的时候--”
    “然后呢？”
    一道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随意地插了进来，听起来毫不在意，却带着莫名的压迫感。
    几名女生猛地僵住，警惕地转过头。
    肖诀懒懒地倚在天台门口，一只手随意地插在校服裤兜里，另一只手叼着一根烟，虽未点燃，但唇角那抹轻佻的弧度透着几分随性和散漫。
    他眼尾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像是在看几个无聊的小丑表演。
    垂下的手指无意识地转着打火机，咔哒--盖子轻轻弹开，又合上，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天台上格外清晰。
    “等她一个人的时候，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语气随意，却莫名让人心底发寒。
    他轻笑了一声，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她们，嗓音微哑，却透着股危险的冷意：“说啊……”
    女生们被他懒散却锋利的眼神盯着，后背发凉，刚刚的愤怒瞬间被恐惧取代，一时间竟无人敢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