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他不想,却不得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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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乞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的时候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他的阿姐瘦的如一株枯败的细柳,手腕几乎瘦的见骨,让人觉着一折就断。阿姐现在看起来太脆弱了,不用费任何手段就会被杀死。
他从前是一名死士,现在也是一个杀手,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的命都不能由他掌控,但现在他却怀疑了,他不愿看她如现在这般,羸弱,孤立无援的,以及——被窥视着,想到今天在林间看到的阿姐身旁陌生的男子,他就气愤的想要把阿姐藏起来,阿姐不知道,可他却是看得明明白白,同为男子他何尝又不懂那名男子眼中所藏匿的情感。
这种感觉蔓延至心头之时,顾乞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千方百计设法逃离园区,而后千里迢迢的找到这个山村,躲在暗处望着那个让他日夜想起的女子,却没有勇气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面前说一句:阿姐我好想你,你还记不记得阿乞?现在只敢躲在角落嫉妒阿姐对别人温柔。
直到院子再次安静下来,顾乞就这么静静的坐在东墙角下直至天空拂晓,鸡圈中公鸡打鸣他才拍了拍有些被晨露打湿的衣裳,站起将身子隐匿在了角落。
逃离那条混乱的大船之时,顾乞漂泊在漫漫无际的大海之上想了很多,他想立刻出现在那个女子面前,将自己的全部家当都交给她,然后继续缠在她的身边,赖上她。
顾乞就这么想着,直到船只靠岸的那一刻……
自离开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终有一天,他会再一次回来,走进这条荒僻破旧的小巷深处,一定会。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这一天来的会这么晚,当他站在那个不似有人居住痕迹,坍塌一角的小屋时,他愣住了。
他没想到是这样的一种结果,那个女子是离开了还是死了?没人懂,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顾妍这个名字他没有再从别人的口中打听到。他找到了印象中顾妍曾经去过那一家养老院,当初那个打骂她的人是她的养母,是顾妍唯一的牵连,这是他所能了解的,唯一的线索。
但当沿着这一条线索往下查时,他却被牵扯出来的一连串的事情给惊到了。直到他听到顾妍的是怎样被那群禽兽压在了身下,顾妍的舌头又是怎样被他们残忍的割去……他听的如坠冰窖,心如刀割,硬生生听完那老头说完,可笑的是故事的主角——顾妍,在其中连一个名字都未曾出现,她只是一个“住在巷子深处,在附近店里到处打工的哑巴”。
老头对此倒是津津乐道的,轻松的语气仿佛就是在讲述一个考究不实的传说,熟悉的就像是向别人讲述过许多遍那样,这是他娓娓道来的谈资。
顾乞觉得顾妍可怜,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但对于她来说何曾又不是一件好事呢?被人记住,有时候并不都会是好事。
顾乞离开的这些年,没有一次不想起那个看起来总是淡淡的女子。
那时他刚刚进入这具身体,初识这个世界,每天待顾妍出门后他总是自己跑出去到处乱逛,她归家之后总是静静看着他好一阵,视线里边没有任何的情绪,似乎透过他看穿了什么,让顾乞险些以为自己暴露了,但什么也没有,她只是比划着告诉他:[阿——乞、你在家、识字。]
他学说学写什么都是初始,顾乞了解这个异世界的方式从此多了很多,他不必用脚步一步步慢慢的去丈量,报纸和电视也让他了解到了这是一个与大明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世界。
在这里也有法,也有官,这里也是民来自一个个家,后而形成一个国。因为人性的善恶,所以社会的阴暗面还是存在于这个异世界的各个地方,这一点,也是异世界与大明相同,穿越时空之后仍然不变的其中一点。
顾乞注定没有办法同异世界人类一样,为了货币而重复着枯燥单调的活计,或许就是命中注定吧,他修为基本修回之时,在一次接单暗杀过程中他的身手被单主瞧出了端倪,他从来不将以真实的实力示人,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他没有一丝拒绝的余地,黑洞洞的枪口就抵上了他的脑袋,裴深南问他愿不愿意跟着他干,顾乞笑了,他说:“裴老板……您这可真有诚意的,枪都抵我脑袋上了,我敢说一个不吗?”
然后顾乞就这样进入了园区,重活一辈子还是和死亡打交道,但这一次比上辈子都要危险的多,子弹不长眼,顾乞几次都要下去见阎王了,但还是命硬活了过来,那时他不怕死,唯一的困扰就是忘记和阿姐告别了。
日渐长思念成疾,顾乞的心态开始发生了变化。
裴深南身边最不缺的就是保镖,死了他一个也不差人补上,他的刻意隐藏而展现出来的身手虽然在园区里排的上号,但也不是最顶尖的。高手如云,为了钱那群人有多么的不择手段,他们不怕死,但是顾乞怕了,他贪心的不止想要那个女子过上好日子,还想亲自把钱交到她的手里,而不是让别的男人花着他拿命换来的钱,还陪着他日日思念的阿姐,只要一想到他就会止不住的难受,想直接将对方的脑袋从脖上撕下来。
顾乞是跟着裴身边最久的,人的欲望是会滋长的,越来越大。
顾乞走不了,他看着裴深南的脚越陷越深,这个男人的秘密他知道的只多不少,甚至自己的手都沾染上了许多无辜的人命,他感到罪恶,也感觉自己恶心。几乎是每天都有无辜的人莫名在他们的手下死去。
从前的4758觉得杀人是他的命,杀人不眨眼,并不会有这么的反感和罪恶,现在不同了,杀人时对方脸上的表情是这么的恐惧和痛苦,眼睛大睁着拼命求饶,顾乞深深地看着一双双眼睛透露强烈生的渴望,现在的他在杀人时是有意识的。
他不想,却不得不从。
他将自己推进了漩涡,抽不开身。
杀的人越多他就越明白,自己再也不可能活着离开园区,可偏偏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想回到那个女子的身边。
他开始害怕杀人,他的罪孽太沉重了,他感觉这具身体似乎就快要承受不住了,午夜梦回之时,他总觉得自己的灵魂飘到了大明之时居住的那个黑漆漆的房间,飞回了那个将倾的屋前,她看到阿姐在向他微笑,朝他张开了手臂,但当他向着阿姐跑过去之时却发现,阿姐对着笑的不是他4758,而是那个瘦小的男孩顾乞,为什么?凭什么!那分明不是他!他愤怒的跑过去想拽住阿姐,阿姐却似乎是看不到他一般,将那个顾乞抱在了怀里。
他想把人推开,却忽地一阵又回到了园区黑黝黝的房间,魂灵飘在床的上空,下边躺在床上的是顾乞的身体,他悬在这具原本就不属于他的身体之上,身后有一股力量正将他从这具身体里边剥离,可他不想回去!他不要就这样离开。
他拼了命的挥动手臂,想要回到那句身体里面,可是当他越是挣扎,身子就越是飘忽,就这样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那具被自己霸占了数八载的身体越来越远,就像是他和那个女子一般,越是想要亲近羁绊就越是在不觉之间悄然地分开,这分明不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