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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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方落,那于香楼顶上的蓝色身影已不知何时闪身到了郤辛元跟前,“你说什么!”衣领被大力的揪起,与此同时清朗的声音在耳边沉沉的响起,暗含风雨欲来之势。
郤辛元此时才看清此人是个比苍玖言年长几岁且长得相当俊朗的少年,看他听了他的话而满面阴沉焦急的泛起怒色,想必是苍玖言的朋友。这时南宫穆雪和秋冷熠亦走了过来,在秋冷熠的示意下,蓝衫少年有些气煞的放开了郤辛元:“苍被谁抓走了!”吐出来的话却依旧焦躁而充满戾气。
郤辛元知他担心苍玖言也不跟他计较,只是迅速简洁的把在马车上遭袭遇到黑衣人的事说了一遍,而后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直直的看向南宫穆雪,似要看出他会有何反应。
“你看我作甚?人又不是在下抓的。”一展手中的描金折扇半遮着脸,徒留修长迷人的双眼在外,眨了眨眼,南宫穆雪似是不解的问道。那神态那语气,没有丝毫起伏的平静与淡然,仿佛苍玖言之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你这个混蛋!”郤辛元还没发飙,一旁的蓝衫少年已经耐不住朝南宫穆雪一拳打去,就在夹杂着拳劲的拳风即将擦上南宫穆雪白皙如玉的脸颊之际,却被横插进来的一只手猛然接住,不悦的转过头,对上的便是一双玄沉似海的眸。
“做什么!”冷沉下狭长的凤目,甩开秋冷熠抓着他拳头的手,蓝衫少年不悦道。
“风。”不可察觉的蹙了蹙眉,望着蓝衫少年,玄沉似海的眸中淀出一抹暗红,秋冷熠只是淡声唤道。
“不要叫我!”狭长的双目中闪过一抹嗜杀,清朗的声音中满含戾气,“当初是你说苍跟着南宫穆雪会没事的,秋冷熠,我风天昊吃错药才会相信你的话,若是苍出了什么事,不惜任何代价,我也定会踏平南宫别苑和秋水阁!”烙下狠话,蓝衫少年——风天昊头也不回的甩袖离去,全然不在乎他的话给在场的人带来多大的震惊。
踏平南宫别苑和秋水阁,这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啊……莫说是秋水阁,就是一个南宫别苑,只要有南宫穆雪在,想要踏平它也不是今夕明夕可以的事。望着少年愤懑离去的背影,郤辛元惊得直咋舌,苍玖言的朋友,还真不简单……
冷睨满含笑意一脸看好戏的南宫穆雪一眼,“雪,莫要太过分了。”切金断玉的冷寒声音响起,似警告似提醒。言罢,并不理会南宫穆雪的反应,秋冷熠转身离去,白影闪动,人已在丈外之远。那方向,却是风天昊方才所离去的。
“南宫穆雪。”待人都走远了,郤辛元一脸正色的唤道,并且仔细的观察着南宫穆雪的神色。
“做什么这么瞧着在下,该不会是喜欢上在下了?辛元,这可是让在下很是伤脑筋。”唰的一声收起折扇,对于郤辛元一回来就“炙热”无比的视线,南宫穆雪只是颇觉惋惜加无奈的说道,仿佛真的很伤脑筋。
闻言眉头纠成一个结,“你跟我来。”伸出手去想拉走南宫穆雪,却被后者一个旋身漂亮的躲开,“南宫穆雪!”郤辛元有些气急败坏的叫道。
南宫穆雪的样子完全不像装出来的,但既然不是装出来的,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宫穆雪为何好像完全不记得苍玖言,不……不是不记得苍玖言,他记得,只是将他当成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郤辛元只觉再不理清这些事,他砍人的心都有了!
“这么急作甚?好歹刚回来,看你这副样子,先去沐浴换套衣服,我送夫人先回屋去。”修长漂亮的双目促狭的眨了眨,南宫穆雪说着走过去牵起一旁满含担忧神色的南宫浠晴,拍了拍她柔若无骨的手背,往东苑的厢房行去。
被说的郤辛元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因慌乱焦急而完全不顾形象的从郊外到洛阳再到南宫别苑而后走遍了大半个南宫别苑遇见了很多下人,难怪一路上遇到他的人皆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原来是因为他此时的邋遢样。想到此,郤辛元顿时窘的一张粘满污渍的脸暗暗发红,站在原地怔了半晌,方才暗啐一声回过神来抬脚离开。
“何事?”神清气爽的踏进客厅,便闻一道低沉动听的声音自主位上传来。郤辛元缓缓止住步暗暗打量着南宫穆雪——
深邃如潭的眸中柔和醉人,白皙如玉的面上满含笑意,他将手肘支在扶手上,手支着下颔半倚着扶手懒洋洋的望着他。并无任何异样,然而,这样的没有异样然而愈发的让郤辛元担心。
凝眉注视南宫穆雪良久,郤辛元走近他,“手伸出来。”点了点左边那一处扶手,示意他把手放在上面。
挑了挑眉,南宫穆雪依言将手搭在上面,一双如春潭般的眸半开半阖,好整以暇的看着郤辛元准备做什么。
挽起宽大的袖摆以食指和中指准确的掐住白皙手腕间跳动的脉搏,郤辛元凝神听了一阵,片刻,那两条如远山黛般精致漂亮的眉渐渐拧起。
“怎么,在下该不会病入膏肓、时日不多了?”见郤辛元一脸正经凝重的神色,抽回手,南宫穆雪顿觉好笑的戏谑道。
闻言狠狠瞪了南宫穆雪一眼,郤辛元的脸色却依旧不好看,“不要开玩笑,最近有没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本正经的问道,示意他并非儿戏。
眨了眨眼,似不解郤辛元为何突然变得那么认真,“没有。”半晌,在他等得不耐烦之前,南宫穆雪悠然的吐出两个字,算是告知。
拧起的眉并没有因南宫穆雪的回答舒展开来,郤辛元紧盯着南宫穆雪,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苍玖言被人抓走了,你就一点都不担心?”而后缓缓开口问道。勾人的桃花眼直入南宫穆雪深邃如夜空般的眼底,似要将其中的任何变换都看清。
纤长浓密的睫羽微微轻颤,深沉似水的眸中闪过一丝茫然,却快得令人抓不住,“呵……只不过是有过数面之缘而已,虽然那个少年的确很有趣,但是辛元和秋的反应也太过激了吧?还有秋身边的那个少年,为何在下刚回别苑他就回来问在下讨人?”一展手中的折扇,南宫穆雪缓缓问道,那语气除了好奇和不解,是完全的事不关己!
盯着南宫穆雪的桃花眼移开,郤辛元若有所思的垂下了眸,方才南宫穆雪眸中的茫然之色虽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紧绷起神经观察着他神色的郤辛元捕捉到了。看来,事情远远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南宫,你可记得你先前离开别苑做什么去了?”再次抬起眸,郤直视南宫穆雪的双目问道。
“辛元,你是不是累糊涂了,不是你让在下去采冰莲絮救人的?”对于郤辛元莫名其妙的举动和问题,南宫穆雪似乎意兴阑珊的不怎么感兴趣,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收起折扇道:“你若是觉得无聊就去找几人来试药,在下答应过夫人今晚陪她赏月,就不陪你了。”说罢便要起身离去。
“且慢。”唤住要离去的南宫穆雪,郤辛元不赞同的蹙眉道:“朋友有难定当两肋插刀,朋友的朋友有难也应如此。苍玖言是风天昊的朋友,风天昊是秋冷熠的朋友,而秋冷熠则是你的朋友,现在苍玖言出事了,你怎可袖手旁观?现在秋和风天昊正在调查是谁抓走了苍玖言,只是对方的身份似乎隐蔽的很好,这件事很棘手,需要你的帮忙。至于你夫人那边,我让香儿过去通知一声,说你事务缠身,今日无法陪她,这样如何?”
他一口气说完话,也不给南宫穆雪反驳的机会,便推着他往客厅外走,“这几日也就别回南宫别苑了,先在秋的秋水阁里住几天,反正这地方没了你下人们反而可以过得更好。”
推推搡搡的走到门栏边,突然脚下一个打滑,郤辛元踉跄着向前跌去,幸好被身前眼明手快的南宫穆雪伸手扶了一把,免去了摔至地上的后果。“美人投怀送抱,自是人生一大乐事。”扶着郤辛元站好,却并没有放开环在他腰间的手,“只是辛元,你似乎并不乐意在下跟夫人走在一起,莫不是真的看上在下了?这可如何是好,在下就算再风流成性,也断断不可染指朋友。”南宫穆雪凑近他耳边轻挑的吹了口气,清泉流水般动听的声音低低的在耳边响起,莫名的蛊惑人心。
精致的娃娃脸上青红交错,似生气又似恼怒。就在连空气都变得暧昧不明的时候,郤辛元猛的推开半拥着他的南宫穆雪,“啊呸!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老子也不会喜欢你!南宫穆雪,你要发情就滚远点,省得让老子看了今天的晚饭都吃不下!”抖了抖被寒出来的一身鸡皮疙瘩,似极受不了南宫穆雪这副模样,郤辛元也不再理会南宫穆雪,径直做自己的事去。
身后,南宫穆雪清清浅浅的笑声依旧,只是他不知,在他离开后,那双满含笑意的眼渐渐淡去,浮现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疑惑和恍惚,而后,再慢慢沉淀为无尽的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