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京都曾经发生过一起轰动一时的人口失踪案，失踪之人最小的刚刚出生，最大的年纪不过十二岁，但无一例外都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孩。而从第一个失踪者出现开始，三个月之内失踪人口已达到三十九人。当时的皇帝震怒，罢免了办理此案的京兆尹府张淼，并让当时还是刑部侍郎的白梓墨亲办此案，原是限时一个月内破案，但白梓墨只用了十三天便抓住了犯案主凶殷六娘，并救出失踪之人。可不过一天，那些孩子全死在自己家中。后来才知道，殷六娘抓她们是为了用她们的身体养毒。所以，已被下了毒的她们，若超过十二个时辰没有再服用殷六娘的毒，则会毒发而亡。也因此，殷六娘被人称作阴娘子。当时京都哗然，为安抚民心，皇帝亲判阴娘子凌迟，死后尸体置于刑场，爆尸三十九日，已告慰那三十九位被害者。同时，白梓墨也是因为破了此案被加赏，成了西楚最年轻的丞相。
    “林仵作，你好端端的说这个陈年案子干嘛？”
    “就是，都是二十年前的老案子了，何况凶手也被凌迟处死了。”捂着鼻子，若非李县丞在，他们一定跑出停尸间。同时也不由的看向被李县丞带回来的这位公子，居然还上前检查尸体，而且眉头都不皱一下，难道他也是一位仵作？可蓉城不是只有林远一位仵作嘛？
    “闲着也是闲着，说个故事给大家解解闷。”林远林仵作虽然只有二十五岁，但从懂事时便跟随其父学习仵作之术，十岁就能独立检验尸体。十五岁时因其父——也就是蓉城上一任仵作意外身亡，做了最年轻的仵作。而现在，他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着白梓玉检查那三具女尸。不过说真的，这三具尸体的尸臭味，自己都有些受不了，眼前这个人居然能做到面不改色——不简单啊。
    “林远，我记得昨晚回来时，还没这么大的味道。”李丹也捂着鼻子，满脸的疑惑：“现在是三月，不过一夜，不至于臭成这样吧？”
    是的，李丹的问题，也是在场的其他几个衙役想问的。即便他们不是仵作，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知道眼下这个情况很是不正常。
    “这个嘛……”林远放下脚，难得坐正了身体看向白梓玉：“阴娘子所用之毒被称为尸蛊，中毒之人身体会散发一股尸臭味，身死之后味道更重。”
    “阴娘子？林仵作，你是说她们是被阴娘子毒死的。可……”在场的人面面相觑：“阴娘子不是已被正法了嘛？”
    “谁知道呢，毕竟这二十年间，各地都有类似的失踪案。别忘了，十年前蓉城也发生过一起。”说到最后，林远暗自攥紧了拳头，然后两个呼吸之后又松开，人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白公子来自京都，不知道可只当年之事……阴娘子到底有没有死？”
    “林远。”李丹厉声喝道，因为他知道林远的心结。当年蓉城发生的那起案子，林远失去了自己的妹妹和父亲，而朝堂最后的批文，却把那起案子定性为普通人口失踪案，并把被抓的几个从犯当作主犯草草结案。甚至有传闻，当年白梓墨并没有抓住阴娘子，只是为了贪功随便找了死囚抵罪。可即便李丹也有此怀疑，却深知此话不能说出口。毕竟丞相白梓墨身居高位，且深受当今圣上信任。
    “林仵作觉得我该知道什么？”白梓玉用白布盖好尸体，然后才看向林远，反问的话似乎是没听明白他话中之话。
    可真的没听懂吗？
    白梓玉何其聪明，怎不知道林远话中暗讽兄长贪功，而且他也在试探自己的身份。
    “知道……”林远有听李丹介绍过白梓玉的情况，同名同姓，加上来自京都，不免怀疑他就是平安侯府的小公子，当今丞相之弟。亦是金陵之战的守将，那个本该战死却苟且偷生的白将军。可……有些话，他不能说，即便自己不怕死，但却会连累到同僚。
    林远指了指不远处的水盆：“知道应该先洗洗手，毕竟时间长了，尸臭就更难洗掉了。”
    低头，白梓玉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虽说确实残留了一些气味，但对自己而言倒没什么。只是想到家里的白依依，觉得还是需要处理一下，便走到一旁先摘了数片艾草叶和清结草在手中揉搓，然后才用一旁盆中的清水洗手。
    这里是停尸间，所以林远经常会备一些艾草和清结草，用于去除尸气。但这么用它们去除尸臭……
    “白公子，这是北黎去尸臭的土方子！”
    北黎与西楚交战数十年，两国积怨极深，即便四年两国签订休战协议，可两国人的仇恨依旧没有被放下。所以林远的话一出口，房间里突然变得很安静，在场的所有人都盯着白梓玉，同时手也放到了自己的佩刀之上，若是他承认自己是”北黎人”，必然引得众怒而被围攻。
    “他不是北黎人，他是我……”一个声音，打破这片安静，然后崔景辰的身影出现在停尸间的门口，逆着光，虽看不到表情，但周身的气压却很低：“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