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我当你的拐杖
    “嗯？”
    袁阳的声音传来，于飞一下清醒过来，一把抓住袁阳的手。
    “哥哥，你醒了？有没有哪里疼？”
    袁阳感觉眼前一片黑暗，眼睛传来疼痛，尖锐的像是用钩子在勾动神经，想要连着眼球和脑子有一块拽出来。
    “眼睛，我怎么了？”
    “你出车祸了，伤到了眼睛，大夫说手术很成功，就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恢复。”
    于飞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着得到的消息，他不能告诉袁阳更多，袁阳心思重会胡思乱想，还会闷在心里什么都不说，更会觉得自己是他的拖累，拒绝他的帮助。
    袁阳听到于飞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他开车撞上前面的车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随着气囊弹起，后面传来接二连三的撞击声，袁阳就知道他今天可能交代这边了。
    能在一场连环车祸中活下来，只是眼睛看不见，他比起其他人算是幸运了。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离死亡那么近，之前他觉得他还有多年的时间可以挥霍，现在他只能感叹，有时候，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于飞担忧的握住袁阳的手，放轻声音，语气柔和的像能滴出水来，像是哄孩子一样，“哥哥，你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我已经联系最好的眼科专家了，他们会尽快过来会诊，你的眼睛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我不担心，活着已经是老天爷照顾了，我以为这次我死定了。”
    袁阳笑起来，知道于飞肯定吓坏了，否则怎么会这么撒娇叫他哥哥，自从十五岁以后，那个粘人的弟弟就长大了，再也不叫他哥哥了。
    当时袁阳还安慰自己，男孩子的叛逆期总是会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他弟弟只是变得沉默，不粘人，已经算是很好的事情了。
    “哥哥，你在说什么，你才不会死，呸两下，吐掉坏运气。”
    “呸呸，好了吧！”
    这个习惯还是他常用的，老人常用这种方法制止乌鸦嘴，袁阳觉得不错，常常拿他逗弄弟弟，一转眼，弟弟拿这句话逗他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袁阳伸手想要碰触于飞，却反应过来，自己看不到，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看不见还真不方便。
    “哥哥，我在这里，一直都在这里。”
    于飞抓住袁阳悬空的手，放到自己的脑袋上，让他能摸到自己的头，袁阳从小到大就喜欢拍他的头，像是拍一只小狗一样。
    于飞开始很不喜欢这种碰触，他高贵的头颅怎么能让人随便乱碰，后来倒是期盼袁阳还像之前一样拍他的头。
    而不是下意识的伸出手来，却飞快的收回去，像是碰触有在克制，让人心里堵得慌。
    袁阳感受到手下毛绒绒的脑袋，于飞的头发比其他人软，还有些自来卷，却很干燥，摸着像是小狗的绒毛，袁阳很喜欢这种温软的触感，只是孩子大了，拒绝了他的碰触。
    现在又重新上手，袁阳还是很开心的。
    “哎呀，还是一样的手感，好怀念！”
    “哥哥！”
    “知道了。”
    袁阳稍微帮忙整理了一下于飞的头发，只是他看不到，只是凭感觉整理，不知道将于飞的头发整理的更乱了。
    于飞不看镜子都知道自己肯定顶着一个鸡窝头，不过看袁阳脸上难得露出笑容，决定这次就算了，哥哥开心就好。
    从那天开始，于飞成为袁阳住院时候，唯一的陪护，明明有护工，于飞还是坚持每天都来，袁阳撵都撵不走。
    于飞陪着袁阳说话，担心他因为眼睛看不见寂寞，时不时找话题和他聊天。
    “你不去学校可以吗？不是说这次的教授很严格？”
    “没事，我已经请假了，你出事了，我怎么安心学的下去，再说有同学帮忙写笔记，我这么聪明，到时候自学就可以了，你放心我不会挂科的。”
    “嗯，你心里有数就好。”
    于飞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不用袁阳这个当哥哥操心，他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自己怎么样才能得到，比袁阳成熟稳重的多。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毕竟从小在一起长大，还是有很多话可以聊的。
    只是他们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及，最近两年没有对方的生活。
    “张嘴。”
    “什么？”袁阳嘴上询问着，还是听话的张开了嘴，感觉嘴里被塞进一块东西，袁阳嚼了两下，是葡萄，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买的，还挺甜的。
    “甜吗？”
    “嗯，很甜，你也吃啊，别光给我吃。”
    “我不爱吃。”
    于飞继续塞进他嘴里，袁阳吃着水果，眼盲的原因，看不到于飞脸上的担忧。
    请的专家已经过来了，从检查结果，和复查的结果来看恢复的不太好，伤的确实不重，是袁阳身体的问题，恢复效果不如预期。
    专家的原话是，如果还是如此缓慢的恢复，就需要大量的药物干预，到时候可能会引起其他病症，最好的方法是保守治疗，让他缓慢恢复。
    于飞有些烦恼，该如何将这些说给哥哥听，让他能接受，不至于太过难受。
    袁阳伸出手摸索着，于飞询问他，“哥哥，你在找什么？我可以帮忙。”
    “手借我一下。”
    于飞以为他要上厕所，伸出手扶住他的手，想要扶住他去厕所。
    袁阳并未下床，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突然问道，“我眼睛的检查结果是不是很不好？”
    感受到手腕的脉搏跳动，袁阳心里有数了，于飞也知道他哥哥想要做什么，用力想要将手抽出来。
    袁阳却死死抓住他的手腕，继续乘胜追击，“我是不是有可能瞎掉？”
    感受到脉搏再次狂跳，袁阳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最近于飞的语气怪怪的，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于飞知道瞒不住了，赶紧解释，“专家说了，需要静养，养好以后做复健，你很大几率能看到的，只是时间可能会很长。”
    袁阳松开于飞的手，点了点头，知道于飞说的是实话，不过这小子从来都是捡着能说的实话说。
    他还记得于飞当时被拆穿的时候，理直气壮的样子，叉着腰扬起他高傲的头，不服输的说，“这叫语言的艺术，我可没说谎！”
    那时候的于飞很可爱，让人很想抱一抱，当时的袁阳也那么做了，抱住小小的于飞，笑的很开心。
    事情的结局就不那么唯美了，他们两个因为于飞撒谎，一起被老爷罚跪，膝盖都跪肿了，于飞哭的可惨了，是一个小哭包。
    想到这里袁阳忍不住伸手想要抚摸于飞的脸，不知道这个小哭包，有没有因为他的事情难过的哭出来。
    袁阳的手摸到他的肩膀，摸到他的脸上，原来一个人的面庞，看到和触摸起来是两个感觉。
    袁阳的手指划过他的脸庞，划过他的唇峰，高挺的鼻梁，还有眉眼，将那触感描绘出来的形状，和记忆中的脸庞一一对应。
    于飞感受着温润的手指划过脸颊，僵硬在原地，一动没敢动，任由那手指在脸上作乱，这样的袁阳有几分孩子气。
    袁阳摸到了他扬起的嘴角，跟着笑起来，“果然，我的小飞还是笑着最好看，虽然我看不到，当一定很帅气。”
    袁阳捧着于飞的脸，由于看不到，他的脸始终对不准位置，他习惯了用眼睛观察世界，一片黑暗的世界，他需要长时间适应。
    于飞伸手将袁阳的脸摆正对着自己，“哥哥，以后我照顾你好不好，千万不要拒绝我。”
    袁阳愣了一下，他之前还想着出院以后要不要先买个导盲杖什么的，想着以后生活需要适应很久，他的以后生活计划里，没有其他人。
    “哥哥！~以往都是你照顾我，现在轮到我照顾你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袁阳沉默着，他其实有点不相信于飞能照顾自己，也不想麻烦于飞，于飞自己还照顾不好自己，怎么能照顾好他。
    在他的固有印象里，于飞还是那个小孩子，一个高需求的宝宝，要吃要喝，要安抚，要鼓励，要抱抱。
    会追在他屁股后面，喊他哥哥，跟他说，“哥哥，我渴了。”
    “哥哥我饿了”
    “哥哥，我无聊了，你陪我！”
    “哥哥，哥哥……”
    这两个字有一阵子像是一个魔咒，疯狂的在他耳边响起，然后于飞这个弟弟就会从各个角落冒出来，麻烦他做这个，做那个，让人无可奈何，却不得不做。
    谁叫他有一个要吃要喝的祖宗，谁叫他该他的，谁叫他是于飞捡回来的。
    没错，他们不是亲兄弟，也不是什么再婚的继兄弟，或者表兄弟什么的，他们开始就是完全的陌生人。
    于飞在路上把一脸狼狈的他捡回家的，后来于家动用力量，都没有找不到他的父母，加上于飞的坚持，他就成了于家的养子，于飞的哥哥。
    至于袁阳这个名字，是他为数不多对于自己的记忆，于家人保留了这个名字，袁阳十分感激他们的善良。
    “哥哥，你又在发呆，神游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