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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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小非的朋友吗?”
一阵低哑的询问打断了许长宁的思考。沈鹤文循声看去,只看到一位体面且浑身透露着颓废和疲惫的中年男人,“我是小非的父亲。”
男人站在手术室前,脊背微曲,沉默而又绝望。
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手术室的灯才灭掉,沈鹤文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他安静的坐在许长宁的身旁。
“他命大,救回来了。”
这是医生出来后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听完后所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医生的话就打的他们猝不及防。
“转重症监护室要再观察两周,这期间任何事都有可能要他的命,而且哪怕两周之后最好的情况他也只是活着,要想苏醒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这还是他有想要醒过来的情况下……”
“第一周任何人不得进入病房探视。”
很难想象杨亦非是怎么被救回来的,说句实话当许长宁看到杨亦非身上插满了管子被护士医生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时他第一感觉甚至觉得杨亦非怎么就被救下来了呢?
“我先送你回去。”:许长宁回神拍了拍沈鹤文的肩膀,带他离开。
沈鹤文任由许长宁拉着他,直到许长宁将沈鹤文送上出租车沈鹤文也未曾发一言,然而就在他想回医院时却感觉有人扯着自己的衣角。
“松开。”:许长宁皱着眉,不解的看向沈鹤文。
那双手在……发抖。
沈鹤文:“别……丢下我……好吗?”
许长宁想挣开的动作猛地顿了顿,他倒是忘了一件事。
高三那年,沈鹤文的母亲也是跳楼自杀……未遂。
许长宁重新看向沈鹤文,目光泛起些许柔和:“你先放开我。”
沈鹤文依旧沉默,只是抓着衣摆的手又紧了几分。
僵持之际,许长宁揉了揉自己的山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改了主意,“好吧,我先跟你一起回学校。”
沈鹤文听后往车里靠了靠,给许长宁空出一大片位置,但是他的手仍然紧紧的抓着对方的衣摆不放。
他说不出自己此刻的感觉是怎样的。
这感觉并非痛苦,却着实让人难受,情感与理智一并拉扯他的神经,感觉就如同在一片海洋中沉浮。
而许长宁,就好似那唯一的一个救生圈。
他仅有的念头就是抓紧他……
下车后沈鹤文依旧抓着许长宁的衣摆,哪怕许长宁将沈鹤文送到宿舍门口之后他也紧抓着不放。
许长宁没办法放任沈鹤文独自一人在宿舍里,他的状态和他母亲出事时的状态一模一样,可能还会更严重。
此刻的沈鹤文敏感,脆弱,焦虑,自卑,甚至是自我厌弃,若是自己这个时候离开,明天沈鹤文恐怕也会进医院……
“我不走。”:许长宁叹了口气随后便拉着沈鹤文进了浴室,“我发誓不走,你先洗个澡。”
沈鹤文依旧不语,但是他的眼睛以及一动不动的手都在明晃晃的告诉许长宁他不想松开。
“行吧,不洗就不洗。”,许长宁拿他没办法,当即又把沈鹤文带出浴室。
他不需要沈鹤文入局,但也不能放任其自生自灭。
沈鹤文的宿舍是上床下桌,而且床很小勉强才能睡下一个人,想了半晌许长宁把沈鹤文带到了自己的寝室,之后沈鹤文主动放开了许长宁。
“去洗澡,可以吗?”
许长宁试探着将沈鹤文带到了浴室,而这一次沈鹤文没拒绝,这让许长宁松了一口气。
趁着沈鹤文进浴室洗澡许长宁给江泽发消息让他来找自己。
彼时江泽正在古月月家里给古月月做早饭,他俩周一都没课,江泽还打算等吃完早饭带古月月去看电影呢。
“谁啊?看你眉毛都能拧成一股线了,出什么事了?”,古月月凑到江泽身边,抬手抚平江泽的眉眼。
江泽吐出一口浊气,随即开口:“杨亦非跳楼了,长宁哥让我去宿舍找他。”
古月月:“什么!”
江泽:“嗯……”
“杨亦非跳楼他不就成了最危险的吗?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好。”
古月月放下碗筷自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路上还买了一些早餐带去。
但他们着实没想到沈鹤文也在。
“他这是?”:古月月率先意识到沈鹤文的不对劲于是问到。
“亦非跳楼的时候,他在现场。”:许长宁边说边拿起古月月买的小笼包塞到沈鹤文的嘴里,“应该是想到他母亲了吧……只是有些轻微的应激,别担心。”
江泽看向沈鹤文。此刻沈鹤文眼神有些迷离,安静的坐着,一声不响的吃着许长宁拿给他的小笼包,连气质都变了……
“我记得在学生入学前一向有精神检查吧?他这样你走了绿通?”
“嗯。”:许长宁点点头,“他成绩好,把他弄进来很简单,但是王叔叔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找你们来我其实是想让你们离开。”:许长宁的眼神铺满一层阴郁,漂亮的蓝色海洋安静的有些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亦非现在在重症监护室生死不明,接下来我的周遭只会更危险,我不想……”
“我们走了你不就更孤立无援了!”:古月月拒声开口,“更何况我们怎么可能离开,这里是我们的家啊。”
“如果你们在这里,我会死,如果你们不在这里,我也会死,但我会为你们争取一条光明的道路。”
“你们必须离开。”
许长宁眼里的果决二人看得清楚,所以他们也明白这是长宁哥单方面的通知,而不是商量,不管他们想不想走长宁哥都会想办法让他们离开。
“那好,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选他,明明比他更合适的人更多不是吗?”:古月月看向沈鹤文,说实话沈鹤文长的也不错,但在龙凤云集的白江大学沈鹤文并不出彩,反而还很普通,“如果你不说,我就不离开。”
“他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就这?”,古月月白了许长宁一眼,她才不信呢。
“我知道我们在这里没有任何用处,但是这所学校里可不是只有一双眼睛在看你,而是三双,我们几个在能帮你分担一些。”:江泽开口分析到。
“没事,郎希那边给沈鹤文递了橄榄枝。裴骋也不打算掺和这些事,可能只有花月溪那边难办一些,但我不认为对方会把花月溪拉进来。”:许长宁说着又拿起一块小笼包塞到沈鹤文嘴里。
“真无法想象这个人是两年前那个差点打死你的人。”:江泽撇撇嘴,“对了,月月被关杂物间那次我就不问了,他被打那次你怎么处理的?”
“没怎样,就找人打了一顿,然后停学了三周。”,许长宁拿纸巾给沈鹤文擦了擦嘴。
江泽:“那你什么时候告诉他……”
“走一步算一步吧。”,许长宁开口。
“嗯。”:江泽点点头,表示了解,随即拍了拍听的一头雾水的古月月,“走了先回去收拾收拾吧。”
二人走后许长宁看向沈鹤文:“困吗?”
沈鹤文摇头,沉默,目光直视许长宁。
许长宁叹气,现在的沈鹤文哪里还有之前社会小混混的样子?
许长宁上大一那年,因为重度抑郁和躁郁倾向休学在家。
他的主治医生建议他出去走走,天天窝在空旷的家里对抑郁症并没有好处,于是在天气晴好的某一天他出门了。
那天他没吃药,他想看看当绝望来袭自己会不会抛下一切,一死了之。这个想法的对赌成分很大,当时他那个状态根本无法离开家,他连撑起身体的意志都没有,医生的意思也是需要有人陪同的情况下出门走走。
后来某一天天气特别好,万里无云,太阳只是发着光,他并不觉得热,最重要的是许长宁他忽然就想出门走走。
然后……他就漫无目的的走到了一群混混们约架的地方。
“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天天装的比老子脸都大,老子早就想打你了只是没理由罢了,现在你自己找上门老子要打个痛快。”
一群人之中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大声喊,说完还炫耀一般挥了挥手里的铁棒。
不只是他,他身后的那群人每个人手里多多少少拿着点儿凶器。
沈鹤文孤身一人站在人群对面,颇有一种以一人之躯抵挡千军万马的气势,他很平静,手里什么也没拿。
当时他看着沈鹤文脑子里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网络上很流行的词:狂拽酷炫吊炸天。
自己当时以为这小子肯定留了后手,比如报警或者摇来更多人在暗处埋伏,不然一个人和一群人打……怎么看这一个人都没胜算。
他记得当时有一个人大叫了一声,然后两拨人就打了起来,他们打起来眼花缭乱的,许长宁分不清到底谁在打谁。
但是你想象不到最后还真就让这一个人打赢了,他手里还拿着从对方手里抢来的铁棒。
也许这就是混混的荣誉?
当时应该是秋天,最多穿一件外套就热的程度。
沈鹤文鼻青脸肿的,嘴角流着血,他嘬了一口唾沫,唾沫也是红色的,一颗白色的牙齿在一小片红色之中分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