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烟霞 明月孤芳堪自赏 第13章 古院潇潇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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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尧溪将昏睡过去的蔺莫夕抱回了房间,替她盖好被子。本该就此离去,可惜他多望了一眼,随意地伸出玉手,为她拨开两侧散乱的发丝。
“多情总被无情扰!”
忽的,这句话惊醒在脑际的时候,任尧溪收回了自己手,远离了蔺莫夕的床榻边,向屋外走去,将房门关上。
只是,这房门是关上了,他的心房却早已关不上了。
可惜,他不相信。他太过自信、太过相信自己不会为任何女子所心动!
“大哥,莫夕怎么样?”
“我点了她的睡穴,应该能睡上一天一夜了!”任尧溪倒了一杯茶给自己,依着桌角,不再言语。
一直守在病榻边的任映雪竟在不知不觉中睡了去了,当她醒来的时候,任尧溪为她盖上了一条毯子。
“水,水!”项少凡在睡梦中喃呢。
任映雪惊喜地叫着:“大哥,项公子醒了!”
她上前去查看他的病情,却只听见项少凡不停地唤着要水喝。
任映雪刚转身想去倒水,就迎上了任尧溪,手中拿着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她面前。她会心一笑,略有腼腆地接过了茶杯。
喝了水后,项少凡面色好多了,头脑也清醒了许多。不一会儿,他就坐起来了。
“蔺莫夕呢?”项少凡用大拇指按着还有些头疼的太阳穴,脱口而问。
“呵呵……”任映雪笑了,她觉得这两人真是天生的一对。
“笑什么,映雪?”
“没什么!”任映雪依旧难忍笑意,“莫夕已经醒过了。刚刚还来你这儿哭过呢!”
“哭?她该不是来哭丧的吧?”项少凡想象着蔺莫夕的哭相,觉得很有趣。
“你怎么尽是说她的不是?还难得人家莫夕为了你哭晕过去呢!”任映雪正想敲敲项少凡的脑袋,不明白他怎么就惟独对蔺莫夕这样残忍。
“映雪,凡刚醒。我们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
“嗯,也对!”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你一张口就只知道损莫夕,还不如睡下好好休息呢!”任映雪阻止了项少凡的狡辩。
可是,这回项少凡不是要狡辩,也不是要损蔺莫夕。他想知道蔺莫夕现在怎么样了?不过即使不问,他也能想见她应该会被照顾得很好:
既然映雪说蔺莫夕为了我哭晕过去,那应该是睡着吧。但是这蔺莫夕当真会为了我哭晕过去吗?呵呵,要不是映雪说的,真是打死我也不信!
想着想着,项少凡微微一笑,随即合上沉重的眼皮睡去了。
任尧溪坐在桌角,看着一脸笑意的项少凡,心中暗火游离,搞得他也是一片混乱。也只有他知道,刚才他实在不忍再听任映雪跟项少凡说蔺莫夕的那些事情,他才喊住的。
“大哥!”忙活了半天总算是没有白忙活,任映雪心中的大石也可以落下了,“看来,莫夕和项公子都没事了!只要多加休息就好。”
“嗯!”
“只可惜,皇甫公子的伤还是不见起色。”任映雪担心地望了一眼床上的皇甫霆,脸上掠过几许忧虑。
“他中的苗族的古毒,能保住性命已算万幸!”任尧溪似安慰道,眉心掠过一丝疑虑。
“可是,这苗族的古毒不是早在几百年前就被族内的长老勒令禁止使用了吗?”
“这只是江湖传言,谁也不得知!”
“大哥,这一次我们是不是损伤惨重?”任映雪话题一转,谈论起这次的得失。
“这个,你不必挂心。”
听着任尧溪风轻云淡的语气,任映雪也总算松了一口气,原本她还担心自己的哥哥会因为这次的交易而郁郁寡欢。
“看来,是映雪过虑了!”
任尧溪轻轻一笑,不作应答。关于这次的得失,他有所顾虑,但还没有必要去过多地在意。
作为赏金猎人,无所谓得失,完成任务即是全部!
月明星稀,小桥流水般的听雨阁内,潺潺的溪水缓缓流动着,借着月光,几簇树影倒映着斑驳的树影。偶然有几片树叶从枝间飘落,顺着溪水流出了听雨阁。
忽的,围墙之上似有一人影飘过,可是仔细一看除了光秃秃的围墙,什么都没有。
这之后的第二天一早,听雨阁的长廊上响起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大哥,不好了!”只见任映雪从蔺莫夕的房间冲出来,朝着长廊上走来的任尧溪大喊,“莫夕不见了!”
任尧溪抬了抬眼皮,扫过一丝怀疑,一边整理衣袖,一边慢条细理地走向皇甫霆他们的房间。
“霆的毒怎么样了?”
“大哥,你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吗?莫夕不见了。”
“听见如何?她一个大活人不见了,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些女子整天都在想什么?”话语中带着几分温怒。
“大哥?”任映雪呆呆地站着,一向温文尔雅的哥哥竟冲自己发火,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溪!”
就在这时,项少凡突然醒来,像是睡够了,也像是被这兄妹的吵闹声给惊醒了,他吃力地撑着双臂从床上坐起。
“凡,莫夕不见了!”任映雪一见项少凡醒来,就立刻把蔺莫夕不见了的消息告诉他,她觉得自己的哥哥的确没有操心的必要,而他应该很迫切地想知道吧!
可是,她似乎又错了。
“她应该是有事出去了吧!”项少凡轻揉着惺忪的双眼,沉默了片刻,随即很是平静地说。
虽然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可是依他对蔺莫夕这么多年的了解,她不是那种不告而别的人,就算是每次偷偷溜出来,她也总是会做好暗号,生怕别人找不到她而着急。
这也是项少凡曾经一度拿蔺莫夕没辙的方面,他既气她的任性,又笑她的不彻底。
而事实上,正如项少凡所言,蔺莫夕是去道别了。
昨天,她一醒来就跑去看项少凡,不想后来竟又哭晕过去,被任尧溪抱回房间后,她又被点了睡穴。害得她昏昏沉沉睡了不知多久。可是,她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在睡梦中,一件潮湿的屋子,一盏昏黄的灯光,一双受惊的目光。
“贺辛武!”三个字赫然跳入她的脑海。
不确定他是否安全,也不确定他是否回到了舒心院,也还担心他的身体。在强大的压力的之下,蔺莫夕在睡梦中冲破了睡穴,夜半时分竟从梦中猛然惊醒。
于是,也不管夜深人静的不便,更不顾山路的危险,她一番简单粗糙的洗漱后边越了墙,靠着轻功,拖着尚且还有些疲惫的身体上了山。
等她来到舒心院的时候,出乎意料,书房的灯居然还亮着。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蔺莫夕从窗内进了屋,站在一侧的屏风后,怕贺辛武会斥责他乱闯他的书房。
而一向都没有外人进来过的书房,贺辛武也着实没有想到蔺莫夕会闯进来。先是吃惊,但很快又释然。
“你不是走了吗?”
“不告而别可不是我的习惯。”
贺辛武看一眼案几上的落梅图,那一笔枝叶,因为错手确实画粗了半分。不过他并在乎,轻轻放下了笔,想站起身但还是停住了。
“要喝茶吗?”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
说话之间,贺辛武已经离了座,来到书房的一角,揭开了屋角的炉子,取下架子上的铜炉放在星火燃烧的炉子上。
蔺莫夕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来到桌前,不急坐下。
热完水的贺辛武回过身,准备沏茶,却瞥见那里站着的蔺莫夕,一脸呆滞。
今晚的蔺莫夕,又恢复了男儿装,长长的黑发也和男儿一样,一半在头顶盘起一个发髻,一半恣意垂下。身上的淡紫色女装也换成了一袭墨绿色的少年装。
一切都不是贺辛武所熟知的那样。
“很奇怪吧。不过,这才是真正的我!”有事情蔺莫夕觉得有必要自己去解释,这样才才能于心有所安,“我想你已经听你阿爹说过了吧,我和你的婚事不过是这次任务的一部分。”
“嗯!很庆幸来着!”贺辛武讪笑,眼角却依旧不起任何的波澜。
“就算知道是假婚,你也不用高兴得这么明显吧?”蔺莫夕松了一口,这段日子相处以来,她总是在愧疚。
面对一个久病缠身的人,谎言有多残忍,她几乎日夜都为此睡不着觉,更何况还是假婚这样的弥天大谎。
“太明显吗?”贺辛武到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
“哎,好得人家也是这大半夜地从山下赶来,就不能稍微客气一点吗!”
“难道你不觉得,让一个深更半夜私闯民居的人坐在这里的我,已经很客气了吗?”
蔺莫夕摇着脑袋,瞪视着油腔舌调的贺辛武简直不敢确信这居然会是那个可以半天下棋不讲话的闷呆瓜。
“难道是些糕点?不会吧,那里面也不过就是掺和了一些补药而已。若是说这声音变厚实了还说得过去,可是连这个性格也跟着大变会不会太玄乎了?”蔺莫夕不言不语,盯着贺辛武打量,心中暗暗思考。
“蔺莫夕!”贺辛武一语喝道,吓得蔺莫夕打翻了手中的茶杯,“你这是在想什么呢?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跟你说,不许打我的坏主意!”贺辛武突然兴起了逗弄的意味。
“呵呵呵!”蔺莫夕干笑几声,识趣地甘拜下风,“安啦,小女子不敢高攀!”
蔺莫夕这一停,反而弄得贺辛武不知如何自处起来,木然地低下头,干喝茶。
“对了。我一直想告诉你来着,你不是每天都厌烦我要让你吃那些糕点吗?其实那些糕点都是按照蓝姨精心配制的补气养血的方子做的。对你的体寒之病应该是大有裨益的。配方我已经教给婢女安安了,厨房的厨子也应该熟悉了。以后我不在了,你还是要继续食用哦!”
“好!”
听着如此平静的语气,蔺莫夕心中又是一番猜测:“这么冷静,该不是早就知道了?”
“难怪晚上睡觉的时候身体没有以前那么寒气逼人了。没料到竟是这糕点!”
“没有怀疑我给你下毒吗?”蔺莫夕故意压低了声音。
“想过啊!”贺辛武也故意瞟一眼茶壶,示意他对她泡的茶产生过怀疑。
“呵呵呵……”两人对视而笑。
就在两人相聊甚欢的时候,屋外想起了一声金鸡报晓。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窗外,天色已然是一片蒙蒙亮了。
“天快亮了!那莫夕就此告辞了!”
望着蔺莫夕的背影,贺辛武的心乱作一团,七上八下,良久,他叫住了她:
“等等!”
蔺莫夕闻声从窗台上来,心中好似郁闷,头也在慌乱中撞到了窗框上。
“我还没有看过日出。你?”
“想看日出?早说!”
一语毕,蔺莫夕就拉起贺辛武的手,驾着轻功,带他上了屋顶。
站在屋顶的贺辛武,晃晃悠悠,站不稳,好在蔺莫夕一直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他瞄了一眼她的手,有一种教人安心的感觉。
“我们坐这里吧!”蔺莫夕找了一处地儿,拉着贺辛武坐下,“你看,那边的天空已经开始变颜色。太阳应该很快出来了!”
接着,两人静坐在屋顶的一角,耐心地等着日出的开始。然而,在不知不觉中,蔺莫夕的头落到了贺辛武的肩头。她累得睡去了。
贺辛武温柔的转过头,悄悄地望着蔺莫夕的侧脸,只愿时光在那一刻可以凝固。
渐渐的,当金红的太阳慢慢出现倪端,进而露出半身直至跳出山海的时候,整个山庄都笼罩在晨曦之中。
随着日出的降临,屋顶也在沉浸在耀眼的晨光中。贺辛武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臂,将衣袖挡在蔺莫夕的面前。情不自禁间,他微微侧过头,颔首将两片冰凉的唇片落在伊人的额际。
尘世间,他最留恋的人,却会在片刻后离去了。
然而,他没有任何的怨恨,他很清楚这个女子不属于他,他也不是任何一个女子的佳郎良胥。
泪眼朦胧之间,他有的只有绵绵不绝期的遗憾。
他们,只能是彼此间的过客。但她是他这一生中的第一个、也会是最后的过客。
云蒸雾泽的山间,苍茫飘远的云海,绯红一片的东方,古老的山庄在金光熠熠的晨曦中醒来。院子里的树叶随着晨风轻轻摇摆,甩落一夜的沧桑,绿叶满枝头的松柏树上,弥漫着几许白丝,缠绕着几许时间是的印痕。
晨风轻轻吹过,蔺莫夕从梦中醒来。
贺辛武的手也早在她眉匡暗动的时候,收回了手,她终究都不会知道自己对于眼前的这个男子而言是那样特别的存在。
屋顶,贺辛武孤独的站着,饱含深情的双眼停留在山野之间那一抹飘渺若仙的身影上。黯然一笑中,他决然地转过身,冰冷的目光游离在在脚下这座古院之间。这座曾将他封尘二十多年的院子,将会是他最后的伤痕。
“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爹,以后,这山庄就让孩儿来替你打点吧!”
清晨,贺辛武一袭白沙高步踏进了饭厅,中气十足。
贺年燿惊异地抬起头,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