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烟霞 明月孤芳堪自赏  第8章 古院潇潇1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629  更新时间:11-06-29 0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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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竹斑驳的小路上,花香四溢,蝶恋花戏花丛。林间,云雾缭乱。远处,云蒸雾泽。天际,一行白鹭悠然飞过。
    “美景如此!”任尧溪一边摇着折扇,一边轻叹。
    “嘿嘿,溪!你这就不知道了吧。烟霞山的美景可远比这儿的美上不止百倍、千倍呢!”项少凡一脸得意,“蔺莫夕,是吧?”
    蔺莫夕不答,默默前进。
    任尧溪的话,项少凡没有听懂,蔺莫夕听懂了。
    放眼这郁郁葱葱的美景,原本该是一片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却因为武林的你争我夺变得杀机四伏。
    如果这路的尽头不是她委身下嫁的开始,或许她的心情也没有那么沉重了。
    “蔺姑娘!再一个转弯就是藏剑山庄了。”
    任尧溪霍然停住脚步,转身面对蔺莫夕,眼中闪过一丝少有的温柔。
    蔺莫夕不自觉地捏紧了掌心,一丝淡淡的失落和冷淡自眼中飘过。她抬起头,微微笑着,“不错啊,我还真想快点看看我未来相公的模样呢!”
    “蔺莫夕,你害不害臊啊!”
    “害臊?项少凡,你几时见过我扭捏了?”
    一言出,项少凡哑口无言。
    的确,不管是蝴蝶谷中的假小子,还是烟霞山上的鬼灵精,蔺莫夕从来都不是遮遮掩掩的女子。她没有任映雪的小家碧玉,也没有女儿家该有的温柔婉约。蔺莫夕,作为江湖儿女中的一员,她洒脱,直率,绝不做作。
    不多时,蔺莫夕就尾随着任尧溪他们来到了藏剑山庄。
    一块偌大的石碑,爬满了鲜绿的青藤,殷红的四个字“藏剑山庄”镌刻其上。在石碑的后面,一座黑瓦灰墙的古院巍然屹立。
    蔺莫夕抬起头,仰望着眼前的这座山庄,心怔住了。朗朗碧空,一座古院屹然不动,任凭天际的流云一片片飘过。天地之间,这座古园仿佛置身世外,犹如一位隐士的老者觊觎着尘世的一切。
    “任少!”
    一名老者冲任尧溪这边奔来。看他打扮,粗布麻衣,不像是贺老庄主,但是他的衣着似乎透露着一些信息。至少在蔺莫夕看来,这藏剑山庄的主人苛刻得很。不然断不会让自己的仆人穿着扎人的粗布。
    “贺管家!久等了!”
    “哪里哪里!任少,这次有你亲自出马,老爷真是万分高兴啊!快快快,请跟我来。老爷已经在大堂内备下宴席为各位接风。”
    “有劳!”
    任尧溪微微点头,左手一侧,示意那名管家带路。
    走在人群里的蔺莫夕,七上八下的,瞧着四处的光景,也变得一片灰暗。那翠绿的林子依然墨绿色一片,林间的娇莺声也早已不是恰恰悦耳之声了。远处弥漫着的雾气将这四周带入令人窒息的低谷。
    跨过一道高高的门槛,蔺莫夕终于走进了这座古院。
    进了古院,蔺莫夕一路尾随着他们,沿着一条墨黑色的长廊一直走。路上,不经意间的张望,就能看到墙角的裂缝,还有墨褐色的苔藓布满在墙根。两旁盛开的月季,鲜艳得有些妖娆,如火如荼,更像是燃烧着的鲜血。厚实的叶片上,一颗颗露珠还在颤颤而动。
    “任少!”
    “贺老庄主!”
    宏厚的声音传来,蔺莫夕有些错愕地望着那里的一名老者。看着容貌已然是不惑之年,可是声音却异常地掷地有声。让人不禁揣测着贺老庄主必是内力深厚之人。
    只是,内力如此深厚之人,还需要重金聘用流星三少前来护剑,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又或是对敌人,也就是传说中的幽灵王太过高估了。
    蔺莫夕自顾自地想着,并没有听见任贺老庄主已然在向任尧溪打听小儿贺辛武的婚事。
    “那么,任少,不知映雪姑娘是否一同前来?”
    贺老庄主的眼睛打量着任映雪和蔺莫夕两人,不辨谁是谁。
    “贺老庄主!”
    无声无息间,任尧溪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
    “贺公子的新娘,正是这位易天的高徒,蔺莫夕!”
    贺老庄主语塞,但转而脸上又露出满意的笑,双目直盯着蔺莫夕,渐露喜色。
    “不愧是任少,老夫想的你想到了,老夫没想到的你也想到了!好好好!”贺老庄主捻着胡须,仔细端详着蔺莫夕。
    不明就里的蔺莫夕端坐着一动不动,用余光扫了一眼任尧溪,只见一脸的淡然,隐隐透着邪魅的笑意,让她不觉有些寒意。至于贺老庄主,蔺莫夕既是担忧会遭到拒绝,又惶恐对方一口答应。
    “任少,婚礼的一切事宜我早已派人打点妥当。今晚,就行礼吧!”
    “什么?”蔺莫夕惊叫而起,“今晚?贺老庄主,您不是开玩笑吧?”
    “哎?”贺老庄主看不明白了,满腹疑问地望了一眼任尧溪,“任少,这?”
    “呵呵……”任尧溪忽视贺老庄主的疑虑,轻笑着走至蔺莫夕身旁,“坐下!”
    任尧溪的扇尖轻轻点着蔺莫夕的肩头,蔺莫夕狠狠瞪了一眼他,无奈地坐下。
    “任尧溪,你……”
    “坐下!”
    “我……”
    “座!”任尧溪加重了扇尖的力道,将蔺莫夕强制坐着。一缕淡淡的兰香扑鼻而来,蔺莫夕心下一空,只觉得耳旁一阵痒痒。
    众人只见任尧溪侧身弯腰,贴于蔺莫夕的耳际,轻轻私语:
    “听我的话,坐下!”
    蔺莫夕想要躲避,却被任尧溪的扇尖牢牢按住,不得动弹:
    “你想怎样?”
    “哼!”一抹妖冶的笑意在任尧溪的唇间绽开,“当初可是你求我让你嫁的哦!”
    不知道怎么的,蔺莫夕突然有种被利用的感觉,仿佛一切都是任尧溪的刻意安排。但是,事实又似乎并非如此。她混乱了。
    “贺老庄主,蔺姑娘毕竟是第一次出嫁。难免有些紧张。”
    “哦!任少你看我,老糊涂了吧!”贺老庄主合掌一拍,管家取来一纸契约,“蔺姑娘,你放心。这件婚事只有我们在座的几人知道。等这件事情一过去,你们的婚约就立即失效。天下没有人会知道你蔺姑娘嫁过人的事。这是老夫亲笔所写的契约书,请蔺姑娘过目!”
    蔺莫夕睁大了眼睛,看着贺老庄主,一脸狐疑。她刚想去取契约书,却被项少凡捷足先登。
    “小儿重病缠身,一生不娶。如有女子被毁谤,我贺年燿必以死谢罪!”项少凡一字字地读着。
    “贺老庄主,放心!”任尧溪的脸上灿然生光,语气温和地应承着,“蔺姑娘一定会好好照顾贺公子的!”
    而此时,蔺莫夕也似乎开始明白,这贺老庄主之所以要找任映雪当儿媳,是看中了她的医术。在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任映雪除了轻功好之外,最好的还是她的医术。
    不过,关于医术,蔺莫夕还是很有自信的。在烟霞山习武的日子,她的武功自然是实打实的,不说十年磨一剑,至少也是两三年的勤学苦练。但她最喜欢的,最擅长的还是医术。那几年,她没在医书少费功夫。
    思及此,她也就明白了任尧溪为何在介绍她的时候,故意提及她师父易天的名字。心中暗暗嗔怪任尧溪的心机,不禁瞥了一眼他:原来是早已知道贺老庄主的用意。
    任尧溪用余光瞄了一眼蔺莫夕温怒的神情,不以为意,脸上依然一副木已沉舟的得意样。
    “蔺姑娘,我儿就拜托给你了!”贺老庄主眼见着是易天的徒弟,甚是满意。
    “贺老庄主,您言重了。在下……不,小女子尽力而为就是。”
    蔺莫夕眼角含笑,心中却是一阵无奈。
    是夜,漆黑的夜幕上,一轮明月高挂,繁星闪烁。
    古院里,一片寂静,就连一丝风儿也没有。
    舒心院内,一片大红。满院的长廊上都挂着大红的灯笼,凭栏之间系着一簇又一簇的红丝绸缎。正厢房内,红烛熠熠,人影瓢泼。
    身着凤冠霞帔的蔺莫夕不安地坐在榻上,专注地听着四周的动静。
    “这贺什么的,怎么还不来?”
    话音刚落,屋外就响起一阵急促的干咳声。随着就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大红喜怕在前,蔺莫夕不敢想是什么人来揭开这道帕。
    “不可以,这喜服尚不是为心爱之人穿。不能连这喜帕都是教一个陌生男子揭去了。”越想越不安,越想越不能自制。
    猛然间,门被推及两侧的刹那,蔺莫夕也在慌乱中揭开了自己的喜帕。
    鲜红的喜帕随着指尖的滑动,抛向了空中,屋外一阵夜风突袭,吹动着轻薄喜帕在空中多打了几个转。熠熠的红烛,在夜风中摇曳飘荡,将喜帕照得更加斑驳。犹如轻拢的纱衣,这一片喜帕最终如一阵风一般停住了,从贺辛武的眼前飘落。
    交错的红烛,飘逸着喜服,清澈的明眸,蔺莫夕对视着贺辛武平静如水的眸子。她急忙收起自己的惊愕,驻足在原地,任凭对方打量这自己。
    “我,是……”蔺莫夕还来不及介绍自己,就听见贺辛武又开始咳嗽了,而且咳得更厉害了。
    “你没事吧?”
    “走开!”
    冰冷的手背将蔺莫夕的手远远甩开,贺辛武顿起警觉之意,让蔺莫夕无措,只能愣愣地站在那里。
    “放心,死不了!”贺辛武拖着沉重的步子,艰难地走向床榻边,“怎么?新婚当夜,丈夫就暴毙,怕守活寡。哼,就算我活着,你也不过是照顾我这个病鬼而已。”
    “贺……”蔺莫夕竟一时想不起贺辛武的名字,只能话锋一转,“相公,您还是不是说话的好。”
    “哈哈哈……”
    贺辛武又再次推开了蔺莫夕的手,狂笑起来。他怎么能不笑?他要笑,笑他的爹爹,找来的女子竟连自己的名姓都不知道。
    蔺莫夕,内疚地望着贺辛武的模样,深叹了一口气
    顿时间,屋里一片沉默。
    贺辛武起身,进了里屋取了一块彩石便走向了屋外。蔺莫夕始终没有再靠近他。她明白,此时此刻她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种侮辱,而这从来不是她的本意。
    “我叫,”贺辛武走至门口,突然停了下来,侧过脸,缓缓道出自己的名字,“贺、辛、武!”
    蔺莫夕惊讶地望着贺辛武远去的背影,那蹒跚而行的影子,交汇着红烛的烛影,摇摇晃晃。
    她松了一口气,僵住的嘴角掀起一抹柔柔的弧度。
    屋外,暮色四合,淡淡的月光交错着星光撒落下来。
    夜风,不知道从何时悄然而至,吹拂着这不平静的一夜。
    屋内,蔺莫夕缓缓走向门口,空留这红装绸缎的喜房,任凭烛台的喜烛燃烧殆尽。
    她要的,不是这青烟萦绕的空房,也不是冷冰冰的床铺。
    她,只是为任务而来。
    夜风,肆无忌惮,吹起红艳的喜服。头顶的凤冠霞帔空有华丽,奈何佳人芳心已错放。
    “西风一夜伤红烛。倦眼流年离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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