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样讲，柳云澈的心稍微安了些许：他貌似真没有要吃自己的意思，那就是......自己可以不用担心了？
    柳云澈心情一松，脑袋便又有些昏昏沉沉起来，他揉了揉眉心，强撑精神回道：“我还不饿。”
    齐清焕点头，柔声：“你伤的不轻，不要再想着外出走动了，想做什么便告诉我，我帮你。若没其他事，便再躺下休息吧，我不打搅你，就在外面，有事叫我便可，你可唤我……阿焕。”
    他起身欲要离去，柳云澈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袖。
    齐清焕顿住脚步，低头瞧向身侧的少年，见他脸色苍白，双眸空洞，不由得蹙眉道：“还是头晕？”
    柳云澈摇头。
    齐清焕又问：“可是哪里不舒服？”
    柳云澈仍旧摇头，最终，他咬唇，鼓足勇气：“这里可是鬼城？”
    见齐清焕点头，柳云澈心中一喜，又问道：“那你……那……若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能否……帮我个忙？”
    他话没说完，齐清焕便已明白了他的意图，毫不犹豫：“我自然会答应你。”
    柳云澈重重点头：“嗯！我一定听话！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找找我兄长柳渊的踪迹，我有好多重要的事情想要和他说，可惜没来得及……”
    齐清焕微微颔首：“嗯，放心，我记下了。”
    他伸手轻抚少年发顶，而柳云澈却在他的触碰之下浑身一僵。
    又不知睡了多久，柳云澈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屋子里飘散着淡淡的饭菜香，他揉了揉肚皮，确实有些饿了。
    齐清焕端着一碗粥走进来：“醒了？”
    “我睡了很久吗？”柳云澈坐起来。
    齐清焕将他扶起来：“大概睡了阳间的两日之久，他们给寻来了一些食材，我试着亲手做了些，没想到多年远离庖厨还真有些手生，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
    柳云澈闻言，顿时觉得喉咙干涩，他竟然亲自下厨了？
    柳云澈有些不敢置信：“你......会做饭吗？”
    齐清焕点头：“当年，跟几个做菜很好的朋友学过一些。”
    柳云澈不由自主咽了咽唾沫，齐清焕将粥递到他的嘴边，柔声道：“尝尝吧。”
    柳云澈闻言张口吞掉，味道虽然一般，却比他自己煮的好太多了。
    “多谢。”
    看他并未排斥，齐清焕心里豁然开朗，便又夹了块肉放到他嘴边。
    柳云澈抿了下唇：“我……我可以自己来。”
    齐清焕愣住，旋即笑道：“好，你小心些，别烫着。”
    柳云澈点头：“嗯。”
    他慢慢将粥喝完，齐清焕便又给他盛了一碗，他不忍拒绝，只得接过吃完。
    看着齐清焕有些手忙脚乱的帮自己夹菜盛粥，柳云澈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对自己，难道真如丘山所说，他们二人本就有些渊源吗？
    “阿焕。”柳云澈开口唤道。
    齐清焕抬头看着他，目光温柔，似是很开心：“啊，怎么了？”
    柳云澈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齐清焕一怔，继而失笑：“或许吧，但是没印象的事情，也不必刻意记起了。”
    他又低下头，帮柳云澈擦掉唇角沾染上的饭粒，柔声道：“还要吗？”
    柳云澈摇摇头：“已经够饱了，多谢。”
    “好。”齐清焕起身，“你先歇息着，我将这些收拾干净。”
    柳云澈本以为他要将这些碗筷送去什么地方，不想他却直接将东西往门外一丢，外头瞬间传来一声“哎呦！”
    柳云澈眉心微颤，却见齐清焕若无其事地坐回了自己身边。
    “方才，我好像听到……”
    “不必去管。”齐清焕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个果子，“我忽然想到，在鬼城之中别的没有，这些还是怪常见的。”
    柳云澈顺势接过来，一刹那便反应过来这果子是如果来的了。
    不就是上坟的供品……
    其实说来……供品在阳间也并非是什么不吉利的东西，大多数到头来不还是会被人吃掉。况且他之前听兄长说过，在有些地方认为，供品上沾染了神明和先祖留下的福气，吃了还会祛病消灾。
    但……已经被送到鬼城的果子，活人吃了会如何，这个还不好说。
    柳云澈将果子放在鼻尖闻了闻，果然是一股清冽的气味，可他想到这果子的用途，便默默将果子放在了桌子上。
    二人就这么坐着无话可谈，柳云澈着实有些不适。而且，自己在这里总不能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吧，再说自己又有求于这个人，总得做些什么？
    可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还未待他想好，齐清焕先打破了沉默：“你睡着时像是遇到了梦魇，数次呓语。”
    柳云澈确实一闭上眼便会梦到清风惨死时的景象，还有自己在棺材里那种无助绝望的恐惧。
    眼下一想起来，他的脸色又瞬间煞白。
    齐清焕见状，连忙握紧他冰冷的双手，语气低沉：“至于你在明月岭遇上的事，若你不愿说便一直藏在心里吧，不必揭自己的伤疤。可那些欺负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柳云澈一时怔住，有些呆傻地看着他。
    这个人，或者说这只鬼，自己真得可以信任他吗？
    片刻后，齐清焕眸色变得微暖：“你随我去个地方吧。”
    出了“灰屋”，二人穿过石砌的长廊后，柳云澈才知道鬼城是一番什么景象！
    目之所及皆被黑烟笼罩，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腐臭味，凄厉的嚎叫更是回荡在整个鬼城之中，令人毛骨悚然。
    偶尔，一两点鬼火在迷雾中闪烁，忽明忽暗，如同幽冥中的指引，又似是引诱迷途灵魂的诱惑。
    柳云澈不自觉抱住齐清焕的手臂，想到自己当时若真从“灰屋”逃出，恐怕早已成为这些孤魂野鬼中的一员了。整个鬼城中，貌似也就那个“灰屋”是最安全的。
    齐清焕将他罩在自己的斗篷下，低头道：“抓紧我。”
    “嗯。”柳云澈应声。
    两人穿过黑沙弥漫的鬼街，走到一座巨型祭坛前。祭坛中央燃烧着淡蓝色的大火，一阵阴风吹来，火苗跳跃，如正经受痛苦的人一样发出刺耳的悲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