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贰拾柒回 烟雨夜叩勾魂索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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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匕首寒芒乍现,付青云跳起身来,目光被那雪亮的刀刃定住,而刀前不到一米处的椅子上,付青云看向那里后心中咯噔一响,因为端坐着的那个人,竟是徐庄周!
     站在外面小门厅内的司马遥听闻了里面的骚动,知是出事了,便掀开帘子三两步走了进去,却正巧与付青云看见相同一幕,他大惊之下做出最快的反应,恍见手旁石桌上摆放着一篓青白玉棋子,便极快的取出一颗,用力掷出,以疾风之势向那刺客的手腕上打去!
     付青云不及跑过去,只见那刀尖已浅入徐庄周胸口,直取心脏。千钧一发之际,眼前一道青白光路划过,打在了刺客执刀的手腕上,那刺客一震,猛的将匕首往旁一拉,急急抽身跳回到莲花台上,台上的侍女惊叫着躲开,那刺客忽的一下跃入混作一片的人群,乘势逃脱了。
     司马遥站在门厅口,只觉得身旁嗖的窜过去一人,他猛然回头,却不见踪影,便对上面大声喊道:“封住全部出口!有刺客!”
     此时,付青云看着徐庄周身上伤口流出的血点点滴滴染红了衣襟,沿着椅子滑落在地上,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付青云拼命推开前方阻隔着的人群,大喊着徐庄周的名字。
     付青云跑到徐庄周面前,不知所措的看着徐庄周胸口一道鲜红撕裂的长口,伤口源源不断的流出血来,这里的人竟是都忙着各自奔命。付青云只会用毒,却不会帮人疗伤看病。他想着,便跪倒在地,掩面痛哭了起来。
     徐庄周听见身旁的哭声,微微喘息,侧头看向跪在身旁落泪的付青云,伸手搭在他的头发上,面色苍白的勉强笑道:“傻孩子,哭什么?我……还不想死啊……”
     付青云一把抓住徐庄周的手,连连摇头,“我不哭!子期子期,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不准你再消失!”
     司马遥快步走到徐庄周面前,他的脸色已是苍白,却依然保持着接近涣散的镇定,注视着徐庄周身上伤口,“我已命人去传召大夫,请先生务必坚持!!司马现在便去捉拿刺客,定给先生一个交代!!”
     走过来的云章看着平日不温不火的司马遥此刻竟是如此坚定,不禁有些发呆了。
     徐庄周伸出手想留他,话未出口,司马遥便已转身追了去。云章恍然回神,连忙冲着司马遥的身影大喊:“你一人危险,我同你一道去吧!”说罢,便也追了过去。
     “大红袍”上面也是一片喧哗,门窗大开,司马遥咬牙,提起一股真气,发力追过去。
     云章轻功不亚于他,不到片刻便同司马并肩,司却是马无心理他。
     只追着前面一道黑影,直直出了城门,来到城郊的竹林外。
     闯入一片迷雾缭绕的桃花林,那人影消失在了其中,司马遥方才停下,细细扫视着四周。一片片绯云般的桃花开的正盛,其中还带着几分艳气。司马遥却道奇怪,这城外何时有了这样一片林子?
     云章回头看去,却不见了来时的道路,便拍手喊道:“这不是‘呑梦’的阵法吗?!”
     司马遥看向云章,问道:“何谓‘呑梦’?”
     “师父曾说我,江湖上不怕有断腕之气的壮士,只怕有异术之门的巫师。有天师通解《周易》,可利用六十四卦七十钻布下阵法,误闯之人若不懂得如何破解,便要永远受困于。”云章复又侧头想想,继续说道,“好在我知道这阵法叫做‘呑梦’,入此阵者,如入桃花源。不过该怎么破了这阵法,师父倒是告诉我,却是因人各异。”
     司马遥想了想,仍不解,问:“此话怎讲?”
     云章继续解释:“在阵中每个人会见不同幻象,或被梦反噬,或解梦破阵。”
     梦境?司马遥举目四望,微微颦眉,他向前走去三四十米,雾渐渐散开,仍有有些缭绕在花瓣旁,如梦似幻。而回首看去,云章已不知去了何处。
     怕是已经着了幻术,接下来便是要看这迷阵的破绽了。
     司马遥试探向前缓步前行,堤防着四下胭脂浓云般的桃花林。夜色之下,两旁不知何时挂出了木架方灯,散发出淡若霞光的光色,在夜色之下笼罩于漫天绯云。
     那桃林似乎是在移动,随着司马遥一步步向前,竟是向两侧退开了。
     片刻之后,面前出现一村落、屋舍俨然,门前小桥流水,忽闻孩童玩闹声,司马遥循着那声音,望不见边的桃林已化作一片,生长于溪岸两侧。眼前一片氤氲光色,那雾气似乎拢在眼前,视线迷蒙。
     司马遥走进村里,看见有一群村民聚在村口,似乎讨论着什么。
     那群人见了司马遥,不仅不惊奇,反倒簇拥而上,围着司马遥,焦急的说道:“阿遥,你不是和你哥哥阿昌去京城了吗?我们听县衙说,阿昌和什么大臣合谋叛乱要篡位啊!听说被抓了,被判陵迟之刑!”
     司马遥微微一惊,这里不是自己的故乡,山下那片连名字都没有的败落村庄吗?
     这幻境之术,竟是直抵内心,把如此陈旧的事幻化为梦境,一一翻搅了出来!
     有个村民扣住司马遥肩膀,用力摇晃,无比急切的说:“阿遥啊,你再不去见你哥哥最后一面,怕是就来不及了啊!”
     司马遥睁大眼,这莫非是,司马昌被处决的那一年?但那年自己却是身在京城,如何会知道故乡村子里的事情?莫非这不仅是回梦之术,更是可以照见过去万象的“天镜”?
     四周争议声却一点点模糊、减弱,一阵旋风吹过,卷起遍地绯色花瓣,如错乱扭曲,乾坤扭转,那些房舍、村民幻化成无数七彩光点,迅速错开、组合。
     而这瞬间,司马遥忽然听得一个声音“若得权势,便不必再如此屈从于人了”,而转眼间便消散,连同更多场景一起,卷入过往的洪流。睁眼,却已如天地颠覆
     眨眼之间,司马遥便已站在一间阴冷漆黑的牢房中。
     而面前,那张眉目与自己神似的脸庞微微向旁垂着,那人面色平静无神,一只眼睛被凌乱的黑发遮住,另一只却已在淌血。双手被钉在墙上,鲜血已经凝固成黑色。身上满满都是拷打后的伤痕。
     虽然记得不太清了,这种手足之情却使得司马遥一眼认出了哥哥司马昌。
     司马遥想起当年,那些街巷里互相传说的事情,确切的描述着哥哥的惨状,如今得见,心中不禁酸楚万分。自己虽与他出身卑贱,但司马昌却总对自己袒护,在那些受人欺凌度日的日子里,似乎也只有这张笑脸,日夜隐现眼前,那残像,深深烙下了一道伤。
     司马遥张口,唤了声“哥哥”,但喉中哽咽,却未说出口。
     而此时有人推门而入,司马遥却无处躲藏,司马遥看着进来的那人,而他似乎看不见自己一般,走到司马昌身边蹲下。而身后跟来的一干狱卒站在门口,却似乎也看不见司马遥。
     司马昌抬起头,空洞的看着前方,“是先生吗?”他笑了笑,继续说道,“他们弄瞎了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那位多年前的徐庄周双眸黯淡下去,咽了咽喉,说道:“你不认识丞相。”
     司马昌依然浅笑,那一道道伤痕却并不会扰乱那般平静的神色,“我当然认识,丞相在皇上南下前曾私会过我,丞相许我开国功臣、位列一品。我行刺皇帝,均是丞相所指,丞相心思慎密,不予信物以防败露。我被乱箭刺伤,知已无回天之力,供出党羽,欲自尽。不成,投狱,大理寺卿相逼实情,却无另外实情,司马不受酷刑,皆招。”
     他在撒谎。司马遥只觉瞳孔骤缩,一股莫名的伤感铺天席地。
     “这疯子满口疯话,徐乐师也务须再问了。不对了,过几日您该是位列九卿了吧。”一旁的大理寺卿说道,拿起一份画押字书,“司马昌已招,明日晨我自按口供所说禀明皇上,徐乐师当时替皇上挡下刺客,乃是功臣了,大理寺在此恭贺。”
     徐庄周握紧双拳,却无以开口。
     司马遥却是明白了,那句“若得权势,便不必再如此屈从于人了”不过是徐庄周对司马昌说的一句酒话。而此时的徐庄周,不过只是一个乐师啊……而司马昌却真的为了这句话愿意舍命,助他高攀权势的顶点。
     从计划、后在徐庄周同皇帝游园时行刺、失利、直至招出未曾谋面的丞相,除去绊脚石。
     次日,帝震怒,难解气恨,大理寺判了一日后,午门外凌迟处决。
     那日处决,司马遥看见哥哥被困在行刑台上,狱卒将渔网缚在他身上,凌迟之刑,自是一道道削去皮肉直至露出白骨,先从四肢开始,手法好刀子快的人可以削上数千刀。其残忍难以堪比,总有人在刑场上看着便会因为恐惧而昏厥。
     司马遥站在城墙上,远远看着下方的行刑台,徐庄周立于墙后,他的一双眸子如风雪凛冽,只对那箭手说道:“一箭封喉。”
     他便是不愿看到司马昌痛苦,司马遥看着那弓箭离弦,此时似乎是猛然被人拉了一把,身子向后一跌,眼前又是一番场景……
     这戏剧般的一幕幕全全浮现,司马遥只觉难以担待,眼眶却是温润了。
     玩弄权术、一朝平落一朝起。这一切用鲜血铺就、怨恨无数。
     却是转眼又回到故乡的村中,也不知是何年何月?此时迎面走来两人,正是徐庄周和司马昌。种种感触在心头酿就,司马遥两行泪落,伸手想去抓住那幻影。
     就在那刹那,似乎再也不相信这只是幻境……
     人自是为情所困,失了心魄,丧了魂志,若不破此阵,即被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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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章下午就准备贴上来了,但怎么也上不去网,无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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