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刚才哭什么？”周子文坐在沙发上吃蛋糕，凑近叶九不明地问她。
    叶九这会儿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但心里还是乱糟糟的。她看着包厢里一片热闹，又看了看坐在角落的顾时便出神的想到刚才发生的事。
    她许完愿睁睁开的第一眼便是顾时推门而入，对她轻声说生日快乐的情景。那一刻，她的情绪再也收不住了，喷涌而出。
    叶九不是那种犹豫不决的人，即使情绪上头她也会很快的调整好。她理智的思考了很久，认为顾时对方小芳说的那一席话百分之八十是真的，因为综合顾时从重逢的那天起的种种表现来看，所有不合理的现象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因为没有记忆，才会在重逢的时候不认识。
    因为没有记忆，才会在和周子文在办公室起争执的时候，不明白周子文跟他打架的理由。
    因为没有记忆，才会认不出方小芳。
    还有那次在饭店外面，顾时说的聊聊……也估计是想问清楚。
    叶九越想越有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就有必要跟周子文讲讲这事了。
    打定了主意，她偏头看向还在猛抢蛋糕吃的周子文。周子文手上端着一盘，嘴里不停却一边还在哀嚎着：“操！可恶！你们给老子倒是留几盘啊，都他妈分光了老子吃什么！”
    叶九：“……”这到底是她的生日还是周子文的生日？就这二货吃的最欢快！
    叶九越想越气，反手一个巴掌拍在了周子文的脑袋上。周子文懵逼的转过头，嘴里还嚼着草莓，表情逐渐不可置信：“叶九……你打我？？？”
    叶九摇摇头，说了一句话：“竖子,不足与谋。”
    周子文见她神色不似平常那般玩笑，便不由得放下手中的盘子坐直身子，问：“怎么了？”叶九手指了指门外，示意出去说。
    周子文虽然莫名，但还是吊儿郎当的跟着叶九出了门外。关上包厢门的那一刻，叶九有意的看了一眼房内的顾时。
    他淡漠的坐在最角落边，一言不发，低垂着眼。好似一切喧闹与他都无关，染不上分毫烟火气。谁见了都不由得心中生出一种这人冷到了极点，衿贵，是不染凡尘的公子少爷。
    他周身也无一人敢与他谈话。
    叶九心中微微酸痛了一下。那个少年，还是长成了这副模样。
    叶九与周子文坐在夜明珠的一处静谧之处，叶九将这事讲与周子文听，手上紧张的捏着茶杯掩盖自己混乱的情绪。
    周子文听完后静默了很久，脸上惯有的嬉皮笑脸也都消失不见。许久，周子文说的话似一声惊雷落地，“他是在装摸做样还是记忆错乱，谁也不知道。”
    “但我知道，当初他分明可以不走的。”很平淡的一句话，但点醒了叶九。
    就算他记忆错乱又能怎么样呢？当初他走，便是自己走的，先是顾时欺骗他们的友谊在先，记忆错乱在后。难道能因为记忆错乱能原谅他当初离开了的事实吗？
    叶九一双眸子看着他：“顾老。”
    周子文一下子没能转过弯来：“嗯？”
    叶九坚定的说：“顾老，顾时离开那一年顾老找过顾时。”
    “原本我就觉得顾时离开这件事很蹊跷。”
    “顾时离开的那一天我在机场见到他的背影，可几天之前他分明在准备竞赛。”
    “他也亲口承诺，他不会离开。之前我以为他骗了我，但是我现在想明白了。”
    叶九突然笑了，眼底尽是笑意的坦然。
    “他就算是骗我，也会以一种极尽温柔的方式骗我一辈子。”
    “你说他骗了我们，为什么还留在宁市这么近的舟市。要是我，我早躲到国外了。”
    “再退一万步来讲，我所听到的失忆到底是真是假，一问方小芳便知。他没必要撒这么拙劣一戳就破的谎。”
    “记忆错乱，他没有童年的记忆，还被一段不知名的国外记忆代替，听起来不可思议吧？”
    叶九突然直直的望向周子文，眼睛里满是明亮，有点耐人寻味的意味勾了勾嘴角：“可我遇到过更不可思议的事。”
    她垂眸摩挲了下指尖：“我好像有点知道是谁了，可是我现在没有把握，我得证实一把。”
    周子文听完，眼睛低垂着，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所以你相信顾时？”
    叶九抬头看着周子文因低下头而显露出的发旋，点了点头。
    周子文突然发出一声极短的笑声，然后趁叶九愣神的时刻揽上她的肩，好哥们似的勾着脖子。
    “你信他，那我也就再信他一回。大不了小爷再揍他一顿。”清亮的少年音十足。
    叶九突然被这么揽着措不及防的跟周子文对视上，听着周子文的话，许久，她回应地点了点头。
    ……
    周一，高二三班刷刷般的补作业的声音。
    叶九扣在桌子上大清早补觉，身旁的何小花还没来。
    顾时在前排收卷子，坐在前排没写的人遭殃了，顾时清冷的直接记了名字。
    很快便收到了叶九这排。
    顾时抬眼望去便是叶九恬静的睡颜。白净的小脸被枕在胳膊有了一块红印，似乎是在桌子上睡的不舒服，，眉毛微微皱着，睫毛颤啊颤的。
    叶九的睫毛颤了多久顾时的心就似猫挠了多久。
    何小花刚好到教室，看着过道的顾时站着手里还拿着试卷，又看了看睡着的叶九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何小花从书包里翻出两张卷子：“班长，叶九的卷子放假前借我了，刚好我的和她的一起交。”
    顾时收过垂眸走了。
    何小花坐下看了眼叶九，摇头晃脑的啧啧的两声。
    下午放学，始料未及的，叶九转身敲了敲顾时的桌子说：“下课后我们聊聊吧。”
    顾时显然有点诧异，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他歪头看她，注意到她今天脖子上多了根红线。
    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红线好似抓住了什么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抓住。
    顾时今天穿了件白色衬衫，背了个黑色单肩包缓缓地跟在叶九后面。校园里多的是疯跑的少年，这个年级一到点就迫不及待的出去校门。
    周子文早早的就在门口的烧烤摊跟大爷讨价还价了。两个人吵的面红耳赤，周子文厚着脸皮非要两块钱的烤肠降到五毛。
    大爷不干，拿着旁边的拐杖就往周子文装作要打。
    叶九远远的看上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她眉眼一弯，乐了。每次看周子文挨打总是格外有趣。
    周子文最后空手而归。对此，周子文略表遗憾，枉他练了这么多年的的厚脸皮竟然抵不过老大爷的拐杖。
    顾时的司机就在不远处等着，叶九扫了一眼便仰头问顾时：“顾爷爷在家吗？”
    顾时略微顿了下，道：“他在老宅。”
    叶九和周子文对视一眼，叶九说：“我们想见见他。”
    顾时侧目看向司机，沉默的为他们带路上车。
    “去老宅见爷爷。”顾时对司机吩咐完就降下车的隔幕，完全阻挡了外人。
    叶九没有急着开口解释，她好奇的看向顾时：“为什么不问问我们为什么要见你爷爷？”
    顾时垂眸：“因为我。”
    这是个陈述句，也是肯定句。在叶九和周子文出现的那一刻，那些奇奇怪怪的记忆以及莫名的心悸总应该有个结果了。
    “哟，还挺聪明。”一直没开口过的周子文开口道。
    他目光单刀直入的望向顾时：“顾时，我就问你一句，你记不记得这个。”
    周子文从脖子上拿下一个挂着的物件，定睛一看是一个红色小锦囊。
    叶九也拿下了她一直挂着的锦囊，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顾时看。
    顾时轻轻摇头：“抱歉。”
    空气似乎沉闷了一瞬间。叶九望向窗外，她其实早有预料到顾时的反应。
    她看着车窗外飞快掠过的树影，缓缓开口：“班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很久之前，有一个小男孩他很小很小也很可怜，他被人贩子养大，那个人贩子只会打他，可是小男孩也只会闷声被打，不会反抗，因为没有人帮他，他也没上过幼儿园。”
    “有一天啊，一个小女孩发现小男孩被同班欺负，她看不过去就帮了小男孩一把，还给了一块糖给他。”
    “再后来也有另一个男孩和小女孩帮了小男孩。小女孩决定要保护小男孩就收养了小男孩做她的弟弟。人贩子住了监狱，小男孩和小女孩成为了家人。”
    “小男孩和帮他的小男孩，小女孩三个人成为了非常好的朋友。他们生活了好几年，突然小男孩的亲生爷爷出现了，想把小男孩带走。”
    “小男孩向小女孩承诺说他不会走，可最后他还是一声不吭走了。”
    叶九停下了，其实故事还没有停止，只是再说下去其实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时定定的看着叶九道：“那个小男孩其实就是我对么？”
    叶九没有回答，周子文替她回答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