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主任的队友疑惑地询问：“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谢余：“我的天赋里还有一个跨物种沟通，是这些昆虫和植物议论的时候，我听到的。”
    说话的时候，一根花藤从树上垂下，粗壮的根茎内部密闭尖锐的獠牙，张开就想向谢余咬去。
    谢余徒手抓住了花藤，然后扭成了一团麻花，丢到了一边。
    “我的队伍里，还有一个来自”天国”的叛徒，我也对他进行了一些审问。”
    “……”
    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很不靠谱的样子。
    胡主任在听到一半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不太自然，等听完后，更是沉默了许久：“这样啊……要怎么毁灭那些容器呢？”
    “让容器自然死亡。”谢余说这话的时候，一直都盯着胡主任的眼睛。
    一个队友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不对，有些不安地摸到了自己的武器。
    另一个队友则是拍了拍电子表，怒道：“场外求救怎么失灵了？信号呢？!”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发现求救信号过少时，监管组就已经派人进入感染区，探寻原因。
    奈何地上遍布的蘑菇们已经醒了过来。
    “他说的，应该是真的。”胡主任突然脸色苍白地说：“过去两个月，我的确总是在做一个相似的梦，我梦见了光明和希望……还有人在我耳边吟唱”极乐和永生”，他们说那是灵魂的幸福所在之地。”
    “我每次醒来，都会在满足中感到恐惧，因为这一切和天国的传闻太像了……但我不敢仔细去想。”
    胡主任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大概因为思维混乱，说话没什么必然联系。
    他抱住了头，瑟瑟发抖，显得很是可怜。
    “胡医生。”队友上前一步，于心不忍地询问，“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吧？”
    他们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谢余。
    但谢余只是沉默地摇头。
    “我不想死啊，谢医生。”因为恐惧，胡主任一张老脸哭得扭曲，“我，我儿子户口，还有孙子的学区房……都没着落呢，我……”
    谢余举起了手里的弓，“对不起，我很抱歉。”
    “够了!”队友挡在了胡主任的身前，“现在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就凭这么几句，你就要他的命？!”
    “特别行动部工作人员宣誓书，第二页，第三行。”谢余道，“培训第一天，所有人都背过。”
    ------为了扼杀危险于摇篮，我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
    那时候，谢余还跟系统吐槽，说这宣誓书完全反人类。但总归有不少人，是真的把它当做信仰去践行。
    队友的表情怔然，随后无力地垂下了拿着武器的手。
    这其实是谢余早就预料到的场景。
    “我愿称之为犯蠢的代价。”系统说。
    “我明白可能会发生什么。”谢余很平静地回答，“但我还是会这样做，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人。”
    谢余看向了胡主任：“户口和学区房，如果我能活着出去，我一定会做到，你可以选择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动手。”
    胡主任这一队，灵力值都不高，三个加起来都抵不过谢余一个。
    胡主任哭了半天，终于平静了下来。
    他说：“那还是我自己来吧，好歹有个心理准备。”
    说完，他从防护服的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术刀。
    胡主任行医多年，做了不下一千台手术，却是第一次拿刀这么颤。
    胡主任死后，一缕缕红色的光晕从他的躯体上冒了出来，最后汇聚成一个巴掌大的人型。
    小人身上的光晕由红转白。
    白色的小人明亮而温和，身上却有一个特别的图案，和谢余得到的那张人皮纸上的一模一样。
    小人一路朝前蹦蹦跳跳跳，最后像是一滩水没入土地内，不见了踪影。
    “红色是被感染的灵魂的颜色。信徒死后，他们的灵魂会被真主一分为二，称量平生的善与恶。”
    “真主会吞掉罪恶的灵魂，作为自己的养分，譬如聂华瞳，直接死的无影无踪，也会接引善良的灵魂去天国，就像是胡主任。”
    “从某种意义上讲，真主的确在构建一个”极乐净土”。”
    “它为什么要怎么做？”
    “我猜他是真的喜欢当”神”的感觉吧？”
    谢余用胡主任身上白色的布料，给他扎了一朵花，放在了尸体上。
    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个奇特的小人，以及小人身上的诡异图纹。
    没有人再怀疑事情的真实性，只是气氛好像变得更加压抑而沉默。队友对着胡主任的遗体，发出了低低的啜泣声。
    “那个叛徒跟我说，”谢余开口说，“被感染的人一共有23个，我会在那个存在降临之前，把容器一一扼杀在摇篮。。除此之外，我希望你们能把这个消息尽可能地传递出去。”
    谢余剥了一颗薄荷糖，含在了嘴里，“不管其他人信不信，我还不想这么早进局子里去。”
    动物园区，熊区与狮园之间的员工休息室。
    巫钦听着周默云的计划，有些心惊胆颤，这是十分冒险的行为，充满了很多未知的，不确定的因素，连周默云自己都不能保证计划的顺利实施。
    “怎么样？你考虑清楚了吗？”周默云说。
    犹豫了一会儿，巫钦声音有些发颤：“主教官，你能保证成功地把我们都带回去吗？”
    周默云淡淡地说：“不能，但我可以保证把你哥带出去。毕竟，他现在是特别行动部里最重要的资源，而我，目前是被特别行动部雇佣，如果任务完不成，我将违约，会承担相应的责任和付出巨大的代价，得不偿失。”
    他的话冷漠而无情，但巫钦却惨淡地笑了起来：“没事，只要能救出哥哥，我死也不惧。”
    说完，巫钦瘦弱的小小的身躯费力地半搀半扶着哥哥高大的躯体，艰难地往外移动，这时，周默云走了过来，丝毫不费力地把巫琊接了过去，把他背了起来：“不行，你的行动太慢了。你走前面。”
    巫钦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周默云，轻声说：“主教官，你没有他们所说的那么坏。”
    周默云的唇角微微勾了勾，勾出了一抹凉薄的笑意：“巫钦，你把人看得太简单了。你这样会得到惨痛的教训的。”
    说话间，他们离狮园更近了，能更清晰地听见狮子们躁动不安的咆哮。
    和熊园不一样，狮园像正常的动物园一样，还有一层厚厚的玻璃隔绝了动物与观赏区的人们的距离，这也是末日前人们对猛兽的些许畏惧感使然。
    但对于饲养员来说，进入狮园也并非那么困难，有一道小门可以通往狮园。
    狮园是建在地底的，从小门进入，里面的空气带着隐隐的血腥味儿，狮子不安地咆哮，没有了往日的温顺。
    动物始终是动物，尤其是猛兽，渴望着自由，渴望着野性，渴望追逐血肉，虽然牢笼困住了猛兽，一天一天地不劳而获的食物，让它们渐渐失去野性，无可奈何地成为了被人类围观的笼中兽，观赏品，但骨子里的东西怎么都不会变的，若是有人激怒了它们，它们也会在顷刻间变得异常的危险。
    更何况，如今的狮子又被彻底地感染了。
    巫钦不知道哪个才是狮王，本就胆小的他，此刻面对不可一世，威风凛凛的百兽之王，他两股战战，几欲抽身而退。
    但是，在看到背着昏迷不醒的哥哥和那位浑身散发着强者气息的周默云时，他又提起了几分胆量，握着手中装着科研所特制的驱兽粉的喷雾器，颤抖着按了下去。
    在一头咆哮狂怒的雄狮朝他迅速奔袭而来时，一股浓重的带着强烈的不知名的，有点像驱虫剂味道的浓雾喷了出去，雄狮狂吼着，不断地摆着大脑袋，嫌恶地往后退，不再去攻击弱小的巫钦了。
    而同样地，周默云也出人意料地拿起了喷雾器，跟他一起驱赶四周的猛兽。
    “开始行动吧。”周默云说。
    巫钦没有直接给哥哥注射解药，而是拿出一支早就备好药物的注射器，统统扎进了自己的胳膊，随着药剂生效，巫钦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轰轰作响，滚烫的感觉袭遍全身，意识逐渐开始模糊，一些如同噩梦里絮语开始在耳边咆哮：“来了……它来了……”
    “嘻嘻嘻……它好诱人……”
    “我的……我的……”
    周默云的嘴唇翘起，诡谲的微笑浮现而出，宛若嗅到了某种阴谋的味道，或者，他就是阴谋的实施者……
    植物园深处。
    一颗巨大无比的榕树深深扎根于植物园区最中心。
    它的藤蔓向远处蔓延，不知道有多少里。树冠遮天蔽日，即使远在数十里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榕树像是有生命似的，躯干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它的树枝上全是一张张惊恐欲绝的人脸。
    这些人被定格在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成为了树的养料。
    死亡和生机不断交织。
    树干的最顶端，隐约有一张巨大的人脸，低垂着眉眼，看起来慈悲而怜悯。
    地上，则长满了一朵朵蓝色的蘑菇，泛着美轮美奂的荧光色。
    一只飞鸟路过，绿色的藤蔓骤然弹射而出，把小鸟送进了巨人的贪婪大口之中。
    植物园区的入口早就爬满了藤蔓，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