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湮紫禁 缘起 之 弘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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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明媚、莺飞草长、正是百花烂漫的时节,我与她携手共游景山。在山间凉亭她笑着将头倚在我肩上,我默默凝视她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清丽容颜。山顶风大,身旁的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我见势将她拥入怀中-怀里是温软的馨香,一时情难自禁,我托起她尖尖的下颚,闭上眼,轻颤着俯下身去...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她因为紧张而摒弱的呼吸,彼此的唇就要触碰到一起时——
“弘昼~~弘昼!”再睁开眼,伊人那远山含笑的眉眼忽然变成了鄂容安招牌式的愁眉不展。(用鄂大少爷的话说:蹙眉和沉思是文学之士特有的气质!)“四阿哥下来就该轮到你了!”差一点我和她就...为何要在那么重要的时刻唤醒我?我用愤恨的眼神瞪向鄂容安,他自是一脸的含冤莫白:“我好心提醒你,你不感激也就算了,干嘛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俗话说: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无论严寒酷暑,我们这些当阿哥的每日寅时就要到上书房读书。挨过了一向严苛的徐元梦-徐师傅的满文和蒙文课后,我实在经不住周公的盛情邀请,于是欣然赴约去了。再醒来时,朱轼-朱师傅的汉文课已过去了一半,如果宽厚和蔼的他可以省去课间的例行提问,我想我会更崇敬他老人家的!
我极不情愿的用笔杆去够被我气得转过身去的鄂容安的肩膀,“喂~朱师傅刚提的什么问题?”连敲了几下他都没有反应——居然不理我!明明是你搅我美梦!坏我好事!!你还有理了你!!!“鄂容安!”他依旧挺直了腰杆,稳坐如钟。“容安!”他的肩膀微动了下,可还是没有转身搭理我的意思。“小安!”
“你有完没完!”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俊朗不凡的鄂大少爷愤然的转过身,蹙着他那特有学者气质的眉头,“楚汉相争时流传下很多成语,朱师傅让我们每人说出五个与此有关并带有典故的成语。”估计是我的神情看上去有些茫然,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上回朱师傅不是让我们回去研读《楚汉春秋》...你可别告诉我你忘了!”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容安也~我的确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知道你一定准备了很多,不要小气~快拿来参考参考!”
“那怎么行!给你看了去,待会我要怎么回答?”他忽然放低了声音,“你又不是不知道四阿哥的作风,朱师傅不过要我们一人说五个,可他已经连着说了十五个了,除却他说的那些,我这纸上已没多少可用的了!”
趁着朱师傅满脸欣慰的看着老四在那滔滔不绝的当口,我猫着腰来到鄂容安身后,只见几案上摊着张密密麻麻抄满成语的宣纸,有些还做了特别的标注。“借我看看啊!”不等他反悔我拿了就闪。
“破釜沉舟”这个典故我知道。看着后面墨迹还未干透的叉叉标示,估计这成语已经有人说过了!“楚汉相争、楚河汉界、四面楚歌...”不是吧~~~为何我熟知典故的成语都被他们说去了?我咬牙看向允禧、允祜和允祕,他们三个仗着小叔叔的身份,每次回答师傅的问题都挑着简单的先说了,我怒!!!此时我是真的羡慕三哥弘时,虽然他在皇阿玛跟前并不得宠,现今由履亲王代为教导管束,可他像我这么大时早就开衙建府了,哪还需要每日来上书房苦读经史子集!
“...十面埋伏,是四面八方广布伏兵的意思,表现一种不可逆转的军事态势...通过三年多的争战,刘邦终于取得了军事上的绝对优势。汉军十面埋伏形如天网,楚军固守垓下势如鸟雀。此刻,项羽军的反击好似困兽犹斗;刘邦军的进攻捷报频传。垓下战场,杀声震天;两军拚搏,你死我活。一场十面埋伏的战争就这样展开了...”我的四哥——文韬武略,无所不长的四阿哥弘历总算结束了他的侃侃而谈。我忿忿的在“十面埋伏”后面划了个大叉,如此一来真没多少可说的了!
说实话,我不介意他天资比我聪明,可他也不能这样炫耀自己的才智吧!皇阿玛的儿子并不多,这能进上书房念书的不是皇族亲贵就是旗下重臣的儿子。这些人中不乏像他弘历那样的聪明人,就好比傅恒,可人家从来不“赶尽杀绝”,总是给我们这些天资不高又不勤奋努力的人留有余地。可怜了容安~迫于他阿玛-鄂尔泰的严苛管教,身为长子的他总是那么勤奋的努力着。为了应对爱“招摇显摆”的弘历,每次师傅布置的课业他都比常人多出三倍的时间和精力来准备,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他劳心劳神连夜誊抄的答案,有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信口拈来!
老四下来就轮到我了,我从容的站起身,好在这纸上还有九个成语可用。抬头看向前排的鄂容安,容安啊容安~别说我不照顾你,我说完五个你还有四个可用呢!见他一点气质也没有的绞着两条剑眉,眼巴巴的望着我,我才反应过来...四个?那容安岂不是无法回答完整,弄不好又要被朱师傅罚抄书!抄书也就算了,更糟的是他阿玛会因其学业上的不佳表现而感到失望,他明明那么用功...算了~反正我在众师傅眼中向来是得过且过,不求进取的人。潇洒的一甩手,将他辛苦整理的答案递还给他。我就不信了,凭我堂堂五阿哥的聪明才智,会被区区五个成语给难倒!
“...鸿门宴?”台上的朱师傅会心一笑,可见我说对了!脑海里不停搜寻着关于鸿门宴的典故...“楚汉相争时刘邦先入咸阳,项羽嫉妒他,于是采用范增的计策设宴于鸿门,预谋杀害刘邦。刘邦赴宴,范增让项庄舞剑伺机行刺,多亏得到项羽的叔父项伯和张良等人的协助,刘邦才幸免於难。此后世人就用鸿门宴来指代那些不怀好意、居心不良的邀宴。
...江东子弟...
...江东父老...
...霸王别姬...”
没想到我平日里看的那些野史闲书,在关键时刻倒派上了用场!只剩最后一个了,即便我绞尽脑汁却还是想不出来,我所知道的都被他们说去了,怎么办?
前排的容安不时回头用口形提点我,“昼-锦-之-荣”。其实刚才我就想说这个的,好歹里面还有个‘昼’字呢!虽然从字面上不难理解,意思估计和衣锦还乡差不多。可我不清楚它的出处和典故啊!更何况这一次我想凭自己的能力来回答,‘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可不想不懂装懂,刻意卖弄学问!
“朱师傅,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只怪我平日里不思进取,不肯多看书,上回您让我们回去研读《楚汉春秋》可我给忘了...没能完成您布置的课业,您要怎么罚我都没意见,哪怕是把《楚汉春秋》整本书给抄一遍!”嘴上虽然说得洒脱坦荡,心里还是泛起了嘀咕:‘老朱’你不会真让我把一本书给抄下来吧?
‘老朱’好似看穿了我的心事,“五阿哥...”我以为他又会说什么‘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才不至于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陈词滥调。谁知他笑着摸了摸他那把山羊胡子,“你一开始说的鸿门宴的典故是什么?”
我愕然,难道鸿门宴有什么不对吗?楚汉相争刘邦先入咸阳...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先入为主!...楚汉相争时期,刘邦和项羽以及其他起兵的诸侯约定——看谁先打入秦朝的都城,就立谁为王。后指那些先听进去的话或先获得的印象往往在人脑海中占有一席之地,往后再遇到不同的意见时就不容易接受新的观念。”真是神来一笔啊~连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瞬间爆发的聪明才智!
这之后鄂容安将所整理的余下那九个成语典故一一说了出来。我才知道‘昼锦之荣’的意思是白天穿着华丽的锦衣,光耀醒目的架势。‘楚项羽初定天下,决意定都彭城故里,旁人劝其留在关中,项羽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后来昼锦之荣就用来比喻富贵显达后,炫耀的荣归故里。’和我所猜想的也八九不离十嘛!
每月中皇阿玛都会亲临上书房检视我们的课业,以往受嘉许的只有他弘历一人,可今天朱师傅除了称赞弘历的博学广闻之外,还表扬了鄂容安的勤奋克勉!(可怜的容安,对于他阿玛的期望总算是有所交待了!)更令人意外的是——向来吝啬褒奖之词的朱师傅居然在皇阿玛面前夸了我一句‘孺子可教也’![还记得皇阿玛曾与我玩笑说:你若能得到朱师傅的赞许,那朕就如你所愿,赐你道同弘历一样可以自由进出紫禁城的宫符。]我贼笑着看向一言九鼎的皇上,那‘孺子可教也’应该算是赞许吧!
虽然我每天都穿着锦衣华服,但像此刻这般荣耀的站在御前接受嘉许却还是第一次,微颤着接过御赐的金牌宫符。真没想到在他弘历博学好问的阴影下-倦怠如我,也有这扬眉吐气的一天!真真是倍感昼锦之荣啊!!
***
“容安~你今日不用当值吧?待会练完了射箭,我随你一道出宫去!你说今日我们上哪玩好呢?我听说前门大街一带...”从头到尾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不管我提议去哪,他都没有意见。他的心不在焉让我有些气恼,“不如我们去**招见识一下吧?听说那里的姑娘...”
话一出口,他立时就有了反应。“弘昼你该不会是失心疯吧?去**招见识一下!你是不是想让皇上立刻收回宫符,而后再把你禁足毓庆宫啊?”
“拜托你小声点!我还没去呢~~你这一嚷嚷还不人尽皆知了!况且~弘历和傅恒他们都去那看过歌舞,为何我就去不得?”见他不再说话,我知道一向家教甚严的鄂大少爷是不会答应陪我去那里见识一下的,看来只能我自己偷着去了。“喂~你刚骂我什么?”此时我才想起兴师问罪来,“失心疯?我看你才失心疯了呢!你一个上午都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昨晚做了什么亏心事?”我谄笑着勾起他的下巴,“难道...又是因为你那个婉君表妹?”
他不耐烦的挥开我的手,“别闹~~我的确是为了妹妹在犯愁~不过不是为我那缠人的表妹而是因为我那许久不曾见过的堂妹!”
“你妹妹还真多!”说这话时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皇阿玛子嗣单薄,除去弘时、弘历、福惠和我兄弟四人就只有从皇叔那收养的三个女儿。我一直都想有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姐姐,或者是喜欢缠着自己撒娇的可爱妹妹。奈何二皇姐(和硕.淑慎格格)去年底远嫁蒙古科尔沁,两个皇妹(三格格端柔和四格格和惠)又向来与我不亲。哪像他鄂容安——他阿玛虽只娶了一位福晋,可他下面有五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再加上他西林觉罗氏的堂亲、表亲,可谓是兄弟姐妹一大堆!“你说你是为了堂妹在犯愁,是不是族里出了什么事?如果是因为有难处...只要是我能帮到忙的尽管开口!”
他朝我宽慰的一笑,“谢谢~可这忙不是你想帮就能帮的!你或许不知道,我有两个堂妹也是这一届的秀女,现今都留宫待选呢!听说凌怡被分派到了永寿宫...”
“那你应该为她高兴才是!能在我皇额娘身边当差,前途无量啊!”这留宫的秀女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最后由皇阿玛亲自指婚给亲王宗室的!听容安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好奇他那两个堂妹了。
“可泠嫣却因为抱病还留在钟粹宫休养,不知道她最后会分派到哪?”
我玩笑道:“是不是因为你那抱病的堂妹是长相平平的庸脂俗粉,所以你才为了她的归宿而担心?如果是这样...就凭你我的交情,哪怕你妹妹长得比钟无艳还吓人,我也勉强收了她,总可以了吧?”
对面的他没有被我的幽默逗笑,反而摆出一副要与我拼命的架势!“胡说什么呢~我们西林觉罗家的闺女怎么可能长相平平!你又不是没听说过!我三伯鄂临泰的小女儿凌怡——族里公认的‘镶蓝旗第一美人’!而泠嫣是我小叔叔鄂启泰的掌上明珠...在我阿玛出任江苏布政使那几年,泠嫣和泠峰总是缠着小叔叔带他们上府衙玩,整个府衙的人都被这对长相乖巧可人,但骨子里却是混世魔王转世的孪身兄妹给闹怕了!我那时整日被阿玛逼着在府衙的后院临帖练字,只要他们兄妹来了阿玛就让我放下功课看管好他们...”一向沉默寡言的鄂大少爷爷在回忆他那段童年旧事时突然变得絮叨起来。
从刚才到现在只听他不断重复“泠嫣”这个名字,“可爱的泠嫣总是喜欢粘着我说:容安哥哥我要这个...容安哥哥臭泠峰他欺负我...”我就奇怪了!容安他不是有两个同胞妹妹吗?以前怎么没见他谈起自己亲妹妹时这样神采飞扬呢?“记得有一回我不小心打碎了阿玛的端砚,他让我顶着日头在院子里罚站两个时辰,临了还不给饭吃。多亏了窝心的泠嫣,她一会悄悄的送茶给我解渴,一会又偷拿了厨房的冷馒头给我充饥。烈日下,她看我热得满头大汗还特地搬了椅子站在上面为我擦汗扇凉~~~那时的她才和椅子一般高...”我怎么记得以前容安提起他那表妹为他做了点心还亲自送到府上时,脸上是不厌其烦的苦恼表情!难道说冷馒头的滋味要比精致糕点还可口?他这也太厚此薄彼了!!!
“爬树捉鸟、下河摸鱼、草地里翻蟋蟀...这像是女孩家做的事情吗?不过~我倒是挺佩服她居然有胆把你阿玛砚台里的墨汁偷换成酱油,事后被发现了还勇敢的跳出来承认以免殃及无辜,实在是勇气可嘉啊!不知道我皇阿玛当初收到了用酱油写的加急奏折时是何感想?...可是你说了那么多都是她小时候的事,后来呢?我真的很好奇这从前的淘气丫头,长到后是不是就摇身一变,成了温婉淑女?”
“唉~~~”对面的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自从我阿玛升任广西巡抚之后我和她就再没见过面了!曾经的黄毛小丫头,想如今应该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吧!”
“嘁~”我不屑的轻哼一声,原来连容安自己也不知道她长成什么模样了!“就算你把你那泠妹妹说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好到不能再好又如何?这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在我亲眼所见之前,我是不会相信她真如容安所说的那么“可爱动人”!因为傅恒的妹妹-傅菡玥(众人眼中的美人)在我看来也不过是顺眼,离动人还有一段距离呢!
他定然,“泠嫣真的是个‘难得’的好女孩!倘若以后有机会让你见到她,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我很少看见这样爱笑又健谈的容安,当他提起记忆中的那个人时两只眼睛都是放光的!或许是受了他的影响,对于他口中那个好到‘难得’的泠妹妹,我居然萌生了些许‘先入为主’的好感!(对一个未曾谋面的人产生好感,这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难得呢?)为了不让他发觉自己的动摇,面上依旧表现得不以为然,“但愿~所言非虚!”
***
自从受到朱师傅那‘孺子可教也’的赞许,我开始专心学业,勤勉得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就连生下我的额娘也觉得诧异——眼前这个一心进取、专心致志的五阿哥还是她那成日惫懒懈怠、只知道快意人生的“大孩子”吗?
这为人父母的心思就是奇怪!从前我不思进取、混混度日时她不担心,也从不多说什么;如今我克勤克勉,力争上游了她反倒开始担心起来了,觉得我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一反常态”!因此这些天来一下了学我就被传召到翊坤宫去,除了例行的请安问礼,无非是陪着额娘说话解闷,可是日子久了~母子间真的没那么多心可谈!那些懵懂的少年心事,我宁愿找容安倾吐也不愿开口告诉她,即使她是我最亲的人!
我已十七了,不再是从前那个缠着额娘使性子、闹脾气的“大孩子”了!我不需要她为我精心安排好的一切,也不愿背负她灌输给我的那些权心利欲。现在的我有自己的主见,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我不是四阿哥弘历(众人眼中的完美皇子),也不想永远都活在无形的枷锁中;我只是我,我想过得洒脱率性,企盼有朝一日能走马川行、仗剑江湖,活得有声有色一些!但这一切还只是个遥远的梦,只有在梦里我才能做我自己,过我想要的人生——而在人前,我只能继续当我的五阿哥!
或许是因为我走神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意志消沉,额娘觉得我定是有什么心事才会闷闷不乐!本着一颗爱儿的慈母心,她想帮我打开心结、忘记那些不开心的烦恼!可笑~近来我正春风得意,开心的不得了,哪来什么不开心的烦恼啊!额娘的忧虑真是多此一举~更可笑的是她抚慰人的方式...趁着我去翊坤宫请安的机会,额娘总是有意无意的让她身边那几个秀女为我斟茶递水,偶尔也会让她们从旁陪着谈心。每次与我搭话,她们第一句往往是聊天气,后来说着说着就婉转道:“今个天气不错...不如去御花园散散心吧?”我还不清楚额娘心里的盘算嘛!她们是上三旗的秀女,出生名门望族,阿玛都是在朝的大官...说实话这几个秀女长得并不差,其中那个名叫琬珞的秀女还挺清秀水灵的呢~(是我喜欢的小家碧玉型)可是太过刻意的安排,难免让人心生厌烦。更何况缘份这种事情是强求不得的,谁让我对她们没有动心的感觉呢!
一如既往从翊坤宫请完安后我正打算告退,额娘又故技重施说自己心口发闷,想让我陪她去御花园透透气。(无奈~这一次我只能答应奉陪,不然就太不孝道了!)走到一半她又借口说体乏,就由嬷嬷和宫女搀扶着去凉亭内歇息,她叫我们不要因为她而辜负了这良辰美景,最终就剩我和三个随行的秀女一道赏游春色了!
这女孩子间的话题是不是永远都说不完?一路上我始终沉默的走在后面,只见她们三人不时亲昵耳语、嬉戏说笑,就把我一个人冷在那。不过这样也好~我和她们还真没什么可说的!正当我好奇前面怎么突然没有声音了,抬头一看——面若桃李的三人都停在原地朝我回望!那眼神、那笑容、那姿态...居然都出奇的一致,汗啊!!!(我敢说她们这回眸一笑的动作必定师出一人,除了我那徐娘半老却依旧风韵犹存的裕妃额娘,不作她想!)
继续陪她们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下去,一路上说不定还会出现更多我无法招架的状况!不想薄了她们的颜面让彼此觉得尴尬,也不想辜负了额娘良苦用心的“美意”!正当我为用什么借口脱身犯难时,正巧看见迎面走来的弘历。
“四哥!”我热切的上前与他打招呼,“好巧~你也来御花园散步啊?”
虽说我们是亲兄弟可平日里并不投契,彼此间总有层无形的隔阂!我突然的热情相对,似乎让他有些不太习惯!“弘昼你...”
“奴婢给四阿哥请安,四阿哥吉祥!”
循着声音他望向不远处的娉婷身影,回头朝我会心的一笑。“原来...我正打算去乾西五所看书,上次师傅布置的功课你可做了?”
我恍然的一拍额头,“四哥~你若不提醒我,我还真的给忘了呢!”回头对三人抱歉道:“我还有功课要赶...”说着学起容安的样子为难的蹙起了眉。
对面三人彼此互望了一眼,琬珞向前一步朝我敛衽施礼,“还是学业要紧!五阿哥不用顾及奴婢们,奴婢们认识回翊坤宫的路。”真没想到她还那么善解人意!我和弘历并肩朝前走去,只听身后莺声齐道:“奴婢恭送四阿哥,五阿哥!”
走了不多远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琬珞)已经转过了身。似乎感觉到我在看自己,她蓦然回头,四目相对时朝我甜甜的一笑,我忽然有种心神荡漾的感觉。
“实在舍不得再回去找人家就是了!”
“嗯?”回过神来就看见弘历促狭的笑看着自己。“谁舍不得了!”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何必那么激动呢!”
一时间我们兄弟二人又陷入沉默不语...唉~总得说些什么吧,不然气氛着实有点压抑“四哥~谢谢你!”
“嗯?”这次却换成他愕愣在那。
“我的意思是谢谢你帮我脱身!”
“我们兄弟之间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客气了?”
是啊!我们兄弟之间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客气了呢?我不答反问道:“这几天傅恒都没来上书房上课,他去哪了?平日里四哥走到哪,傅恒就跟到哪,他就像你的影子一样!你的身边少了他反倒让人觉得不习惯了呢!”
“是吗?”他看上去有些怅然若失,“傅恒去济南办公差了,估计再过几天就该回来了吧!”
“他去济南了?”我讶然的看向弘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吃力又不讨好的差事怎么也轮不到他富察少爷吧!“前阵子他总是独自背着你们三个发愣,你和傅恒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他并没有回答,我实在很好奇,继续旁敲侧击道:“莫不是因为傅菡玥?”
他激动道:“这和菡玥有什么关系?你别多心了!”
“不是就不是了!我不过是随口问问。”为何提到傅菡玥他就变得激动了呢?值得怀疑!
“我和傅恒是莫逆之交,菡玥是他的妹妹,也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我忍不住失笑出声,他不满的瞥了我一眼。“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我暗自腹诽:弘历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
他正色道:“随便你爱信不信,我和菡玥只是很聊得来的知己!”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越描越黑?”
“我只知道刚才还看见你和一个秀女眉来眼去!”
我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琬珞她...她是负责在我额娘身边当差的秀女,我和她偶尔在翊坤宫照面,彼此间什么都没有!”
“那菡玥也只是负责在我额娘身边当差而已!”
“后宫之人谁不知道你和富察家的...”
“你还不是...”许是觉得这样的争辩有些滑稽,弘历先妥协道:“我们在这争得面红耳赤的有什么意思?反倒让路过的宫人看笑话去!我们的婚事最终是由皇阿玛钦定的,所以你我现在说什么都是空的...”
“那倒是。”彼此笑着颔首言和,我忽然感慨道:“从小到大你总爱和我较真,就不能让我一回?况且我说错了吗?你和傅菡玥明明就...”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他避重就轻道:“只要是你我同时喜欢上的,又唯独一份的东西,我哪一次不让你?倒是你要到手了却不知道好好珍惜!圣祖爷在世时赏赐我的那套九龙杯我不就给了你,可你呢?到手还不到三天就打破了…”
又来旧事重提~这弘历就会拿这件事来压我!我自知理亏,于是服软道:“我知道那是你最喜欢的古董,可我也不是有意的啊!摔碎了杯子,我比你还心疼呢!”看着他一脸的不屑,我轻声嘀咕,“亏你对朋友那么大度,对自己弟弟却这样斤斤计较!”他不明就里的看着我,我解释道:“上次皇阿玛赐给你的那柄寒铁匕首,我那么求你都不肯送我,反而给了傅恒,事后他不也弄丢了,怎么不见你责问他呢!”
他坦言,“不是我爱斤斤计较,而是对你来说太过轻易得到的东西就不知道要好好珍惜了!”
弘历说的似乎挺有道理的,我的确是个不太懂得珍惜的人!不过话题怎么转道“珍惜”上来了?刚还在说他和傅菡玥呢!为何苗头一下倒指向了我?“四哥~你说奇不奇怪,我们两个总是很容易喜欢上一样的东西呢!不管是皇爷爷赐的九龙杯还是皇阿奶赏的九连环,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我也会喜欢!虽然我的天资不及你,可是我们的认知和见解都相似,就连闲时的爱好也相同...”身旁的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都是皇阿玛的儿子,当然相像啦!”
“是啊!你说我们看人的眼光会不会也一样?”我半真半假的问道:“如果有一天,你我喜欢上了同一个人,你会不会也像小时候那样忍痛割爱,把她让给我?”
我所认识的弘历从来都是——不确定的话不说,没把握的事不做。我这个问题显然让他为难了!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在斟酌要如何回答。“孟子曾说过:无辞让之心,非人也。可我觉得,谦恭礼让虽是君子之风,但唯独感情是不能相让的!何况~决定的权利并不在你我,而是要看她选择谁…”
这弘历一开口准是圣人说的大道理,在他滔滔不绝之前我赶紧出言打住!“四哥~虽然你我很多喜好都相似,但是所喜欢的女子类型应该不一样!就像我喜欢清秀的小家碧玉,而你不是喜欢文雅的大家闺秀么!”
他释怀的一笑,“那倒是!”看见他仿佛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我补充道:“就像傅菡玥那样的!”
“你还说!”在弘历反应过来之前,我早就逃之夭夭了!“弘昼,你别跑!”不跑~难道还留在原地任你“宰割”吗?我们两个就像小时候在王府里那样追跑着嬉戏打闹,那一刻的兄弟亲情——犹如隔世!
弘历一向跑的比我快,不一会就追上了我。趁他还未施展独门秘籍-“哈痒神功”之前,我赶紧讨饶,“四哥~我错了,大错特错了我!”他谄笑着步步逼近,“现在知错~为时晚矣!不过...你若是答应我一件事,我倒是可以放你一马!”
正所谓头可断,血可流,英雄气概不能丢!虽然我是堂堂七尺男儿,可我最受不了哈痒了,(只有弘历他知道我有这个软肋,就连容安我也不曾提及过!)御花园里人多口杂,若让其他人知道了去,还不笑死!“你说,刀山火海在所不辞!”我大义凛然道。
“倒没那么严重!只是傅恒去了济南,这几日下了学只有我一个人在书室,所以...你来陪我读书怎么样?要知道一个人温书也很乏味的!”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怎么,你也会温书的吗?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天纵之才是不需要用功的呢!”
对面的他苦笑着白了我一眼,“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我可不是天纵之才,也没有你想像得那么伟大!我只能告诉你,想要人前显贵,就得人后遭罪!只是你没看见我有努力而已~借此机会正好让你看看四哥我平时都做些什么!”说完就不由分说的拉着我向乾西五所跑去。
***
孔子曾说过,“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和弘历相处久了,对他我有了些许改观,正如他所说的-我只是没看见他有努力!深交后才了解,他其实是极要强的一个人!一直以来我只看到他人前风光的一面,却不清楚他在人后所付出的努力。在上书房,论天资-傅恒与他不相伯仲,却总是位于其后;论努力-容安的克勉又是有目共睹的,可接触后我发现弘历的勤奋程度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聪明又勤勉的人,无怪乎他当了那么多年的第一。同是皇阿玛的儿子,他只比我早出生几个月而已,从前我总是心有不平、对他的好视而不见,可现在我却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优秀!
上天对其似乎特别眷顾,把最好的都给了他,那种天之骄子的荣耀感怎能不让人忌妒?于公于私,如今他都成了我想要努力和超越的对象。孙子不也曾说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潜移默化中受了弘历的影响,我也学得张口就是圣人之言了!)可巧傅恒赴外办差期间容安的阿玛也正好回京述职,每日下了学容安就急着赶回去当他的孝子。少了他俩的随同,我和弘历正好成了对方闲暇时的陪伴,无论是去上书房读书还是回书室作息,彼此都同进同出,形影不离!
前几日朱师傅让我们以“古仁人之心”为题写了一篇文章,依着规矩从允禧小叔叔开始又要进行例行提问了。好在这次我做足了准备,待会~就等着听我口若悬河的发表高谈阔论吧!前排的容安不放心的回头看了我一眼,真是阿哥不急,急死侍读!随手翻开书卷,打算将我殚思竭虑的得意之作先递与他拜读下,可是翻来覆去却没找到夹在其中的文章。我有些着急的把几案上的书都拿起来翻抖了一遍可还是没有找到!我清楚记得把它夹在书页里的,难道是忘在书室了?好在一时半会~还轮不到我,现在赶去拿应该来得及!
本想让小全子帮我跑一趟乾西五所的,奈何那是皇阿玛专给弘历读书的地方,而弘历又有怪癖-不喜欢别人随便翻动他的东西。诺大的乾西五所,平日里就靠他的近侍小六子一人打扫,真是苦了那小太监了!与朱师傅简明了事情的原由,就急忙赶回书室去找我那不知遗落何处的大作,唉~就如额娘整日在耳边唠叨的那样,我何时才能改掉这冒失冲动的孩子脾性!难道真要成了婚才会懂得责任担当?
步出月华门我健步如飞的往御花园跑去,在永寿宫前还不小心和个宫女撞了一下,真是的!她不知道皇宫的规矩,在内庭看见主子经过时要面壁退让的嘛!不过~我是从她后面跑来的,倒也不能全怪她!她垂着头跌坐在地上,都不吭声,我可没功夫和她继续耗在这,顾不得她是伤轻还是伤重,我只知道再不快些,我呕心沥血写出来-想在众人面前一鸣惊人的文章或许就永无见天之日了!(直道过了很久才在后知后觉中发现——这是我和她第一次遇见!有些事的发生总让人措手不及,有些人的出现注定无可避免,如果当时我能停下脚步看一看她,或者她能抬起头来望一望我,这之后发生的一切会不会就是另一番局面?)
进入书室翻箱倒柜的找了一通还是没找到!就这样空手回去难免被朱师傅责问,他一定觉得我是没有准备才会想出“我有写,只是忘了带!”这样拙劣的借口,待会皇阿玛说不定还会来上书房检视呢!倘若皇阿玛一气之下要收回给我的宫符怎么办?我这些天来的努力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正当我抓耳挠腮急得不知所措时小全子和小六子匆匆赶来通报说-我的文章找着了。我就说嘛~我明明记得将它夹在里面的,却没想到是夹在了弘历的书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费尽了功夫!回头看着里里外外满目狼藉的景象,要是被弘历知道我把他的书房翻得这么乱,又要大惊小怪念叨个没完没了!吩咐小全子留下来帮忙小六子收拾残局之后便折身而去。
经过花园的转角就看见前面不远处攘攘的围着一群宫人,如果我没看错那摔倒在地上的人应该是海贵人吧?(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道!这海贵人仗着皇阿玛对她的专宠在后宫里娇横跋扈惯了,就连熹妃和我额娘也受过她的闲气,未免横生枝节皇后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她嫔妃尽管心有怨怼却也奈何她不得!)真没想到一向趾高气昂的海贵人也有这狼狈不堪的时候,要不是急着赶回去我倒想停下来看会笑话。
“泠嫣还赶着去摛藻堂当差呢,暂先告退了!”
看来有人也和我一样不愿留下来趟这浑水。…她刚刚是说自己叫“泠嫣”的吗?好奇的停下脚步,循着声音的方向回望过去,可惜她始终背对着自己。难道她就是容安口中的泠妹妹?
“来人,把她和那小畜牲都给我绑起来。”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海贵人请您顾及一下您贵人主子的身份,我毕竟也是留宫的小主,即使要责罚也该由皇后娘娘…”
留宫的小主?那一定是她了!我正想上前探个究竟,就看见海贵人扬起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光听声响就知道一定很疼!看见她被欺负了我居然有种义愤填膺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我那见不惯欺凌弱小的狭义之心,也许是因为我一向都不喜欢海贵人,也许是因为我知道她是容安的妹妹…总之很多很多的也许让目睹这一幕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身后忽然有人走近,回头看清来人我语气不善的斥责道:“我不是让你留在乾西五所帮忙小六子一起整理的吗?”
“回主子的话,是小六子他不让我帮手。他说四阿哥不喜欢别人随便动自己的东西,让奴才先回上书房听候来着!”他担忧的看了我一眼,“主子您怎么还停在这?耽搁久了,朱师傅怕是要等急了!”
是啊,再不回去就不好交代了!可眼下我实在是不放心她。“小全子你过来…”我细细嘱咐了几句,让小全子出面帮她解围,自己则退到一旁的树丛后。
从她们的对话听来,好像是因为一只猫而起了争执,谁是谁非都还没弄清楚,我就出手相帮她,是不是太荒唐了?不过凭着自己看人的直觉——我相信她是单纯无害的!
“海贵人,只要是这皇宫里的东西,就算是园子里的花草树木也都带着个‘御’字呢!所以就像他说的,这御花园里的猫是格格养的也不足为奇啊!”
听她回话的语气,我的担忧似乎有些多虑了!像她这么能言善辩、牙尖嘴利的丫头又怎么会乖乖的任人宰割呢!可是这海贵人决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啊!
“好!这猫我是做不了主,那…把她给我送到慎刑司去领二十板子!”
二十板子可不是开玩笑!要不是小全子及时搬出我的名号为她挡去杖刑,就凭她那若不经风的身子骨,二十大板下来还不立刻血溅御花园!好在经过小全子一番言语周旋,算是看在“五阿哥”的情面上,海贵人终于答应就此作罢。
众人离开后她还茫然的留在原地,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心里禁不住嘀咕道:“她怎么还不走呢?难道是吓‘傻’了?还是现在才开始后怕?”到底是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看来她还不明白这后宫的险恶,居然为了救只猫去得罪了那不该得罪的人,真不知道是该说她勇敢无畏呢?还是莽撞无知?
“唉~~~”一声叹息,我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她虽是容安的妹妹,可与自己非亲非故,我这么帮她又是为了什么?心想着如果她长得还算可人的话,我是不是应该考虑下让她以身相许来回报?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已看不见她的身影,我连她的面都还没见着,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气恼的朝天翻了个白眼,却瞥见她横坐在树干上左右无所适从的样子,她这又唱得哪一出?
耐不住好奇我从树丛后踱出身来,“你在上面做什么呢?”听见我说话的声音树上的她似乎吓了一跳,险些摔下来。她故作镇定道:“我…我看风景呢!”
真是个有趣的丫头,这时候还有这份闲心!我站在树下与她调侃起来,“那上面的风景可好?”见她不吱声,我继续玩笑道:“你那么坐着很危险,你身下的那根树干快支撑不住了!”
话一出口她果然慌了神,紧接着就重心不稳的朝后栽落下去。在千钧一发之际,我倾身一个箭步上前稳稳的接住了她。(说实话她比看上去要沉许多,我抱得手臂都发麻了!)怀里的她紧紧闭着眼睛,我没好气道:“知道害怕干嘛还爬那么高!”
她攸的睁开眼,满目惊讶的望着自己。脑海里忽然有一瞬即逝的画面闪过,我如同魔魇一般,深陷进她那清澈的瞳影中,“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对她我居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我一定很早以前就见过她…可究竟是在哪呢?
她局促的低下头去,“麻烦,把我放下来吧!”也许是因为害羞,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轻挠了下——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她浅笑着对我道了声谢谢!隔了一丈的距离,依稀可闻见她身上的馨香。
我想和她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失神的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我居然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其实...”她要是觉得我很奇怪,怎么办?“我还有急事,先走了!”强抑着内心的狂乱和激动,我头也不回的疾步离开,就这样告别也许有点唐突,可我现在思绪紊乱,实在不知道要如何与她独处下去。
再不赶回上书房就真的无法交待了,可是此刻我有比这更要紧的事情,我要去找容安,告诉他说我终于遇见了他的泠妹妹,而她又和我的梦中人那么相像,那熟悉的感觉…眼前人的笑貌和梦中人的倩容渐渐重叠在一起,命中注定的相遇——缘来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