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坟冢
“呵呵，别律小姐入住勾栏，短短几月，声名在那群公子哥儿里一媲美花魁，只是生性傲慢，不肯轻易见人，三月里只当中抚琴一次，其余皆隔帘献曲。才气纵横，书画堪称一绝，若不是时候短，只有那些世家子弟闻其名，恐怕这花魁的名头已经是小姐的了。”说着，韩铮合手抱拳，对着聿尔鞠了一躬，脸上尽是坏笑。
聿尔白他一眼，开口说道：“少贫嘴。两位自便，小弟我自去会花魁了。”说着便挤进人群。
司徒彧和韩铮相视无语，只能由得她了。
看着杯子里的酒，韩铮的思绪又回到几天前。那时聿尔正色与他说——“聿尔已死，不曾与三公子相识。津涎乃当今太子的堂妹，当今太子两位兄长均夭折，将来必登大位。太子明白，司徒彧面前，津涎可玩略不堪，可高傲孤清，可才气纵横，可为人大度，却万不可热心军政，亦不可一心城府害人，必为随性之人。几日后，司徒彧自会找上门来，到时望堂兄配合一二。”
现在聿尔是随性了，可当着未来夫君之面，坦然去寻花问柳，这司徒彧竟然也一脸笑意，不由好奇。
看着对面品酒赏景的司徒彧，韩铮慢慢开口：“司徒公子，津涎年幼无知，我是他兄长，自然素之其天性随意，贪玩。可司徒兄是她未来丈夫，为何也如此纵容？”话里道出疑问，也不忘提醒司徒彧，聿尔的“随性”。
“呵呵，我自然知道她的随性，从我看见她的第一眼起，我便知道她的高贵、放荡与不俗。但我更清楚，她答应做我妻子时，便知道她自己担起了怎样的责任，现在不过是在婚前贪玩一阵罢了，我又何必扫她的性。况且她在‘听雨楼’时都洁如白莲，更何况现在去找个女人了。”司徒彧倒也不讳，坦言说出心中的想法。
看着眼前自信满满的司徒彧，韩铮想笑他的傻，但他不能，因为他知道，司徒彧被聿尔捕获了，同自己一样。
三天前，聿尔一身火红的嫁衣，骑着快马去往郊外。虽是深夜，却被心中郁结，出来喝闷酒的韩铮看到，见此异景，韩铮自然跟了上去。虽轻工不若，可脚程再快也比不过快马，幸好路程不远没有跟丢，顺着蹄印找到聿尔时，她已换下一身嫁衣，只穿着一身素服，站在一所墓前，看到碑上的四个大字，韩铮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清聿锦尔。
不可避免的，在花柳巷里对着一堆庸脂俗粉，连勉强赏心悦目的司徒彧都走了，韩铮的思绪继续盘旋在那晚上——看到她的生迹碑，本不是什么大事，但不知为何心中一阵惶恐，余下的三分酒意也消散了。“清聿锦尔”，别致的碑文。看她一脸宁静站在碑前，心中竟有一丝暖意——这才是聿尔真正的样子，只有自己看过。慢慢地，见她掘开坟墓，把一袭火红放入棺内，棺木里有一个白瓷坛子，猜也知道，那就是丢失了的将军夫妇的骨灰。骨灰被盗时，将军府已落寞，聿尔也没太追究，当时就觉得奇怪，原来是这样。回过神来，见她从棺木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又迅速盖上棺盖，掩上土。
结束了力气活，她又走到碑前，久久地站着，脸上露出微笑，那样温柔的笑是我从来未见过的，同时，我从她微微颤动的朱唇里读出一句话——“娘亲，放心吧，你的愿望终会达成。”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我可以确定是这句话，对于学过唇语的我来说，这还不是什么难事。那个愿望，我猜我知道。聿尔的母亲，那个名噪一时的女子，早在闺阁内就许下诺言，只嫁为南涸开拓疆土之人。南涸统一天下，恐怕就是她的愿望吧，这也是她嫁给聿尔父亲的原因之一。嫁给军人，这就是实现愿望的希冀。可惜啊，他输了，而且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夫人殉夫自缢……
看到聿尔的眼睛，那眸子里坚定地写着那对夫妇共同的愿望。沉下去的心平静了——她不属于任何人，至少在那个愿望达成之前。她会不惜一切达成目的，东旷三皇子，三王爷，没有机会得到她，她会回到我身边。
一洗先前的颓燥，恢复往日的神态自若，去王府等着聿尔到来，全心全意配合她演接下来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