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缘逝 第八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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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那两只手触碰到的那瞬间,两个似乎都沉浸在前世的那一幕幕令人怀恋的情景当中,任何人都不能介入其中,那仿佛……只是属于那两个人的世界……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好好好,好一个无为有处有还无啊!”皇上龙颜大悦,也啪手叫好,而对联的上联和下联对得极其的工整,的确是值得流传千古的佳句,令众人都赞叹不已。
“那么,朕现在宣布袁丞相府中丫鬟小桦才艺精湛,文采谋略与熙儿相配万分,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
皇上的话刚落下,谁知官旭桦听了却立即扑通跪倒,连声道:“小桦只是一介草民,实在担当不起太子妃的头衔,请皇上恕罪!”
“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在这场才艺大赛里,你表现出了你的沉稳、果断、自信、细心,和睿智,只有拥有这些品德还有才智的人,才配做我皇家的媳妇,做我最出色的儿子的妻,日后才能助他保定江山!!”皇上望着跪倒在地上的官旭桦,缓缓地说道。
“可是民女只是代替受伤的小姐参加比赛,太子妃应由小姐担当。”官旭桦咬咬牙,说道。
“你干嘛这么倔强呢?朕承认湘云一直都是太子妃最适当的人选,可是却没有想到湘云的身边竟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存在。”
官旭桦沉默了一下,又说道:“民女实在不能担当,请皇上皇后恕罪,请皇上皇后恕罪!!”
“那好吧,朕决定封丞相爱女郭湘云为太子熙儿的正妃,草民小桦封为侧妃,这下子你该满意了吧?”皇上一意孤行地说道。
“不行,小桦的身份不符,更何况小桦从小就立志与真心相爱的人合婚。”官旭桦依旧是那么的倔强不屈。
“什么?!你竟然不想当太子妃?!这太子妃的头衔,对未婚女子而言是现今天下间最重要的东西,你可知道吗?!”面对官旭桦的倔强与固执,皇上收起了原先的喜悦之色,换来的是一张怒气上扬的脸孔。
“小桦知道。”官旭桦低语,眸光略微黯淡。所谓伴君如伴虎,最是无情帝皇家,有谁会不知道呢?帝王之心难测,这是天下间都懂得的道理。
难道她真的要成为那个人的妻子?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皇后?她可不敢想,宫中皇后要统领后宫,处理妃嫔们的事,她哪有那种精神去烦心吗?再说,后宫的女人得要替皇上延续血脉,不单单需要良好的出身、端丽的样貌、高贵的品行……这些全都是成为后妃的必要条件,缺一不可……
只要其中有一样不合格就该被除名,这样的她很有可能就被送入冷宫,虚度常年,她可不想成为一只被困在笼中一辈子都不能自由的小鸟,还有什么荣华富贵之类的东西,她全部都不想要,她只想一生一世都不被任何一个掌握或是玩弄在手里而已,她能吗……
官旭桦墨睫掩落,葱白细长的指,在她的怀里隐隐发颤,她思绪愈坠愈沉,但正当此时,内侍的声音传来:“丞相袁大人及袁夫人求见——”
“传。”内侍的声音成功转移了话题还有所有人的视线,官旭桦心中一喜,眉头稍稍松开了些,然而这一喜才上了眉头,不多久又掉落回她的心了。
“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官旭桦眼看丞相与夫人直径走到皇上皇后的身前请安,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存在,稍微安下心来。
“平身——”
“启禀皇上,臣已奉命找回礼部尚书秦大人小女了。”
“好好,爱卿办事朕最放心了。”皇上的怒色也稍微平缓了下来。
眼看一个小女孩缓缓步入荷香园,那孩子的头发像春天里的嫩草一样柔细,发色漆黑,带有反光,像黑鹅的翅膀一样,又黑又亮,眉清目秀,小长长脸,尖尖的下巴像个白莲花瓣似的。
官旭桦一惊!竟然是那个小女孩,只见她的腰上挂着个木牌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叮当发出清脆的响声,使得她身上的木牌子更加显眼,令众人不禁也疑惑起来。
“小女子秦夜拜见皇上。”眼见那个小女孩笑着走到皇上的跟前,跪倒,向皇上请安。
很明显,皇上也注意到女孩腰上挂着的那个木牌子,跆步走到她的身前,又问道:“为什么你这丫头会有牌子?呈上来让朕看看。”
“是。”女孩乖乖地将系在腰上的木牌子取下,递到皇上的面前。
皇上拿过女孩手上的牌子过目,不禁一惊,又问道:“你是官旭桦?”
“小女子不是说过了吗?小女子名叫秦夜,不是什么官旭桦。”女孩觉得皇上着老伯怪怪的,又答道。
听了小女孩与皇上的对话,众人都议论纷纷,脸色都变得沉重和疑惑起来,官旭桦怎么可能会是个只有仅仅五六岁的孩子呢?
“肃静——”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众人猛然想起身在何处,马上噤声。
“说,这牌子你是怎么样得来的?究竟是谁敢违反宫中的规矩?!”皇上的表情严肃,气度沉稳,又问道,但语气就可以看出他的怒意。
“是一位长得很漂亮的姐姐给小夜的,诶?姐姐不是就在那边了吗?”玉葱般纤细的手指指向官旭桦那边。
那霎间,所有的光亮,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呼吸都集中在官旭桦站立的地方。
官旭桦顿时觉得有些头昏目眩,耳朵只听到众人嗡嗡的响声。果然,纸始终是盖不住红红的火焰,事实总会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你…….就是官旭桦?”皇上先是沈默了一阵,沉淀气息,命令自己镇静一腔怒意,转头看着呆站在那边官旭桦,问道。
“是。民女行为莽撞,违反宫中规矩,请皇上赐罪。”官旭桦眼眸垂下,幽幽说道。
皇上听了官旭桦的话,脸上泛出一丝讶异:“你善心仁慧,又何罪之有呢?”
“对呀,对呀,姐姐好好人的喔,小夜将木牌子还给姐姐。”秦夜又将皇上的手中的牌子拿过,微笑着走过官旭桦的身边,将牌子放回她的手中。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呢?”一直不发言的皇后沉吟问道。
“是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股韵味,再加上文略和才艺都如此的出众,肯定是读书之人,又慈心仁慧,这才是当太子妃的最佳人选。”皇上当下与皇后对望一眼,笑道。
“但是,官旭桦始终是违反了规矩,照道理来说,也是应当受到惩罚的。”皇后的眼睛发亮,表面上是笑容满面,但心底里却另起暗色,语音淡淡,很不以为然。
“旭桦并没有错,母后为何要执意惩罚她呢?”正当官旭桦想屈膝跪下,心甘情愿地接受惩罚时,传来一道温和回绝的声音,她举目望去,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身旁,少年老成,笑容却纯净得像一块璞玉,眼神,如清幽的潭水,不可质疑,从他的声音,还有脸上的笑容就可知晓他——是晨。
“执意?晨儿你可知道,要是这件事情传了出去,很有多少人质疑皇上的权力,无视于宫中的规矩呢?皇上的威严又何在呢?”皇后深呼吸口气,那股心底里的烦躁涌上心头,骂道。
“母后您太过偏爱袁丞相的大女儿郭姑娘了,我说的是事实。”李羽晨依旧坚持,这是他第一次与皇后争执。
“你……..竟然敢…….皇上,请您为臣妾讨回公道。”
“继母娘娘,别每不服气就找父皇好吗?”又传来一道声音,语气中多了丝压抑,掩盖住心头的怒火,与皇后相视而立,显得异常的淡定,异常的从容,一阵清风吹过,少年的衣带微招,就宛如一片蓝云落了下来,片尘不起。
皇后咬咬牙,心甘不忿,她的两个儿子竟然为了区区一个小女子而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只见少年缓步走到坐在一旁的郭湘云的身旁,他伸出手,拂去因风作弄,无意间贴上郭湘云脸缘的发丝。
“郭姑娘的脚还疼吗?”装作一脸关怀地问道,声音变得温柔起来,像是蝴蝶对花瓣的轻语,
他含笑,却是高深莫测的笑,是让人想不透的笑。
然而,官旭桦却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大概,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真正擅长于掩饰自己行为的人吧,因为他的动作令人根本都看不出哪一方面做得不完美,就算有人发现出来,也会觉得如此的不已为然。
“湘云没事,谢谢,谢谢,太子殿下的关心。”郭湘云原本认为,李羽晨已经是世上最俊美的男子了,今日一见,令她打破了自己的结论,原来太子殿下竟然是那样的俊美,又是那样的魅惑,面对李羽熙的关怀,她的心又惊又喜,脸颊娇媚粉红,略了一颔首,柔媚羞涩的笑容在她脸上漾了开来,含羞待放般娇润。
“那,请官姑娘送郭姑娘回府好吗?”
“好。”官旭桦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真的是猜不透他的用意,他究竟是想帮助她,还是,想对她不利呢?
接着,官旭桦跆步走到郭湘云的身旁,扶起郭湘云,柔声问道:“没事吧?”
“没,没,当然没事。”眼看郭湘云的声音甜蜜无比,像是吃了蜜糖似的,官旭桦心里暗自叹息,扬起容颜,心里默默地又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要跌入两汪墨深水潭,令自己的气息一促,否则的话,将会永远失去自我,就像郭湘云一样……
乐队演奏出令人沉醉的舞曲,那正是音乐大师施特劳斯所创作的舞曲,灯光,星光、月光……所有的光芒似乎已化为美丽的透明的泡泡,在舞池的上空,无声地飘舞着,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精灵,在默默地祝福着什么,在祈祷着什么。
就如同梦幻一般的唯美的画面——
少女穿着纯白色的羽毛般的晚礼服,而晚礼服的边缘缀着透明的蝉翼,体现的是一种干净朴实的美,显得十分的自然,及腰的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海藻般的长发散在肩膀上,长长的蓝色的蕾丝系在她的秀发上,轻轻地飞舞着,少女的眼睛淡静如海,深邃看不出她的一点思绪。与她共舞的少年一身绚烂夺目的黑色西装,月光洒在他的西装上,幽黑发蓝的头发淡淡飞扬,他右耳上的蓝宝石的耳钉却异常的闪亮,湛蓝色的光芒,跳跃流动,那宝石美丽得就像是最深邃的大海,又在一瞬间变成了墨黑色,让人看不清楚耳钉的真正颜色,俊美的面孔如梦般的邪魅、妖娆……
简直就是童话里的背景,王子与公主跳着华尔兹时的情节,叫所有的外人都沉浸在这唯美的画面当中。
少年紧紧抓住少女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腰际,似有若无,似笑非笑地瞧着她,眉宇之际隐隐透出一股阴邪之气,有股难以形容的邪魅。
“你跳得还真是不错呢。” 少年的声调柔软,却掩不住一股邪佞。
少女清澈明亮的眼眸紧盯少年,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捕捉着他眼神的变化,希望能从少年深不见底的眼中寻找出他的弱点,然而,她错了,在她眼前的人竟然能将自己掩饰得如此的完美,任何人都看不出他的一分一毫,猜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华尔兹并不是很难学。” 怜如月淡应,表面若无其事,肩头却微微僵凝。
“噢?那为何你的脚步声……听上去像在逃一样呢?”他笑了,笑声清锐而冷,璀亮的星眸嘲弄似地直盯她,带有一种玩弄的味儿。
“没有。”怜如月垂下眼眸,掩去深思的眼神,心口蓦地揪痛。这疼痛,一阵一阵,像刀割,又如绳绞,教她微微喘不过气。
“那怎么我们看上去好像在打架一样呢?”他又冷笑道,神色鄙夷。
“只是你自己认为而已。”怜如月低语,眸色转深,似要逃避他的眼光。
“那,是不是跟漠秋缘跳舞你会更加开心呢?”他幽亮的深眸。那像古井一样深的眼潭里,正隐隐流动着什么,似乎期待着她的答案。
“你一直在耍我吗?”她质问他,语音清冷,眼神更是冰冽,又狠狠地踩他一脚。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温柔地将怜如月拥进自己的怀里,随着乐声翩翩起舞,此时,他的目光寂寞得令人心伤,幽黑的眸底仿佛有着淡淡的水雾,蒙眬而妖娆,也许别人看她的这双眼睛,只会觉得清澄冷冽得如同雪山下的冰湖,可是他却看到了那藏在最深处,朦胧的哀愁。她不认识他,但是却他在见到她的第一眼,迷上她了,他不认识她,却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为她而醉了。
她对他的举动显得微怒,扬起容颜,却不经意地跌入两汪墨深水潭,令她气息一促,迫切地伸出手,想要推开他。
眼看少年低头望着怜如月,露出了一抹奇异的笑容,但那抹笑容在玩弄中似乎带着一丝的宠溺,把她紧紧包围着,促使她深深地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心甘情愿地、彻彻底底地,被它吞噬……
是离你最近,却又是最远的人。
那么靠得越近,就越是折磨啊。
他在嘲弄她,他不信她是真心想推开他的,她只是垂死挣扎而已,她迟早会投降,而他,气定神闲等着。
然而,正在对视的两人却没有发现身边的人——夏紫若和漠秋缘。
站在他们旁边的夏紫若正被漠秋缘邀请共舞,眼看着他们眉眼相接,一副郎才女貌的样子,
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两人,脸色瞬间煞白如纸,眼眸忽明忽灭,抬头看着严稀诚,似叹似喜却又似忧。
正是她……第一次……看到稀诚……那么温柔的样子……
至于漠秋缘看着他们,似乎有些微微发怔,听着他们似互相为讥讽,互相对骂的言语,感觉就像是……所有的旁人都是外人,任何人都无法介入他们两人当中,无法听懂他们的交谈,更无法体会出他们之间的那股暗流……那暗流到底是……什么?心头微微一叹,似是憾,似是酸,似是……痛。
音乐突然间变得急促起来,严稀诚似乎也察觉出音乐的变动,紧紧搂住怜如月的腰肢,而怜如月咬咬牙,尽力地跟上他的步伐,在舞池中旋转起来。
漠秋缘不由微眯起双眼,带领着夏紫若走到怜如月和严稀诚的跟前,夏紫若的身躯不停地摇摆还有旋转,正当两个女孩转出世界上最圆的圆圈时,漠秋缘和严稀诚又同时用力将夏紫若和怜如月一拉,想将她们的距离与他们的距离拉近,但是,漠秋缘却没有那样做,随即又把夏紫若一推,又紧紧抓住怜如月的手,将她拉回自己的身边。
就在那一瞬间,漠秋缘成功地交换了舞伴,怜如月一惊,突然间停止了动作,而夏紫若则装作不为交换的事情而惊讶,主动勾住严稀诚的脖子,媚声说道:“稀诚,我们,我们好久没有跳舞了,跟我跳支探戈好吗?”她的嗓音甜得好似浸透了糖蜜,浓密的眼睫像羽毛扇似的搧啊搧。
突然,音乐随即换了,从原先的华尔兹舞曲变成了浪漫无比的探戈舞曲,而严稀诚面对夏紫若的抚媚和挑引,只是露出一抹冷笑,牵着夏紫若的手,双双离开了。
而怜如月还是呆滞在那里,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漠秋缘,似乎看出他眼中的愤怒,看着严稀诚与夏紫若的离去,眼神渐渐由愤怒转化为落寞还有悲伤,又对上怜如月那如海水般深邃不见底的眼眸,淡淡一笑,笑容虚幻得有如梦幻一般勉强,眼眸中一片黯然神伤。
曾经,他在心里默默地说过
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决不会放手了。
因为,他怕,等他找到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忘却了他……
他更怕在茫茫人海中忘却彼此,她是她,他是他,互不相欠,各奔幸福,像两条永远没有交点,只有永恒平行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