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缘变第七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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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
蓝衣少年依然静静地坐在偏僻的角落里,默默地喝酒,但客人们惊异的目光仍然没有停过,久久地落在他的身上。他沉默不语,仿佛一切与他毫无关系,右耳上的蓝宝石却异常的闪亮,湛蓝色的光芒,跳跃流动。那宝石美丽得就像是最深邃的大海。
。
“公子,请您随我到烟云阁一趟。”蓝衣少年的身边来了一位素衣姑娘,应该是绊烟云的侍女。
“有请姑娘带路。”他放下手中的酒杯,他的神情平静得高深莫测,墨黑幽深的眼波波澜不惊。
蓝衣少年起身就走,他身后的随从也立即起身,但却被那位姑娘阻挠,
“烟云姑娘只想和这位公子单独会面,其他人一律不见。”
“谁知道那位烟云姑娘会对我家少爷怎样,我一定要保护少爷的安全。”随从还是反对她的阻挠,坚决要保护他的少爷。要是少爷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可是人头不保的。
“放肆。”谁知蓝衣少年却对随从的态度极其不满,语气中带有少许的怒气,但神情还是异常的平静。
“你就在这等我行了。”说着就朝那位女子走的方向走去。
蓝衣少年先是随那姑娘穿过长廊,再绕过花园,再掠过亭台水榭,最后便看见姑娘停在一座楼阁前,这楼阁并不大,位于绘春楼的最后方,仿若是独立,却又仿佛只是云的影子,不论沧海桑田如何变幻,它总是跟在云的身后。
“公子,您进去便是了。”对他打了个手势,向是请他入阁。
荻叶长长地舒展着,碧绿柔嫩的叶面上池水穿珠缀玉,阁里非常清静,与绘春楼的热闹恰恰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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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夏莹月高兴地跑出去,但走到门对官旭桦回眸一笑,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她十分感谢官旭桦对她的照顾。
她打开门,却做梦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她的心又惊又喜,脸颊娇媚粉红,于是走到那位男子的身旁,略一颔首,柔媚羞涩的笑容在她脸上漾了开来,含羞待放般娇润。
“我……我跟烟云姐说了,我要离开这里。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与君无悔”
“抱歉,莹月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蓝衣少年一针见血的拒绝夏莹月的美意。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不够美吗?还是,还是因为我的身份,因为我是一个青楼女子?又或是,公子你已有了心上人?” 泪水淌过她的下巴,莹月凄楚道。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任谁看了也不忍心。
“都是。”传来他冰冷的声音。毫无婉言之意,果断,毫不犹豫。
莹月惊呆当场,她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地拒绝她。顿时面孔惨白,接着哭着跑了出去,泣声婉转,恍如杜鹃涕血。
白衣女子依然坐在窗台前,看着夏莹月离开,她没有挽留她,因为是她自己说的,与君无悔。她留下来,也只会被人侮辱嘲笑唾弃罢了。
沉默了许久
她抬头看着这位蓝衣少年,月光洒在他深蓝的衣上,幽黑发蓝的头发淡淡飞扬,他右耳的蓝宝石闪出诡异的暗光。他的眼睛突然湛蓝如大海,隐隐约约透露出一种异样光彩,这种光彩就好像是旋涡一般,教人好奇,景仰,甚至深陷。他那双眼睛太亮太深,万事万物在他眼中便若透明一般。他面容冷漠,象是这世间再没有能够令他在意的事情。
“为什么如此伤害她?”声音依然是清泠无波的,没有怅没有憾,如山涧的溪水,潺潺流过。
月影稍映于格窗一角,他注视着月光下的那位女子,一身洁白素衣,清新素凈如水中青莲。那样的双眸,清如水亮如星,一眼看去,仿佛可以看到清湖中那黑水晶似的瞳仁,再看时却是深海中的黑珍珠,遥不可触。面纱遮盖住了她半边的脸,即便如此,依然十分的美貌,黛眉如柳,眉宇间却笼着一份孤傲,神色间带着一种拒人千里外的冷绝。这少女清丽秀雅,莫可逼视,神色间却是冰冷淡漠,当真是洁若冰雪,也是冷若冰雪,实不知她是喜是怒,是愁是乐…….一身白衣干净而耀眼,仿若圣华不受尘埃的侵染。这当真跟传闻所说的一样,风华绝代,月华无色。
“是她自己误会了。我这样做,是为了她好。” 他的声音低沉。
“她很爱你,她爱你爱得可以不惜放弃一切。”目光遥视窗外,仿佛望到天地的尽头,那么幽深。
“可惜……她爱错人了。”他轻笑。声音瞬间没入窗外夜色,空荡荡的消隐。
“是你太无情罢了,遇到一位这么痴心爱自己的女子,却不懂得珍惜。”语气中略带一丝怒气。
“哼,是我无情吗?”冷笑道,那,那个人做的那些又算得上什么?魅惑的瞳中流过不为人知的暗色。
他的手不由微微一紧,那幽深难测的眼眸此时如雪湖山水般明澈一片。闭眼,藏在心灵深处的记忆的大门被打开•••••
记得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当他赶回皇宫时,大雪纷飞。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二场雪,冬雪让人的感觉只有一个字——冷。宫中一副银妆素裹的样子,大地一片银白,一片洁净,而雪花仍如柳絮,如棉花,如鹅毛从天空飘飘洒洒。无意世人相知,魂舞天涯。
他立即赶到翠华宫,冲门而入,却看见一位中年妇人,坐在床前,凝视夜空。身影沉默而孤单,夜雾迷茫,瘦削的肩膀,眼里的迷惘,影子的苍凉,长颦减翠,瘦绿消红,与月光斜照却相迎。她如水般柔软,如冰般脆弱,似乎风微微吹动,就可以把她飞舞在空中。他知道,她微弱的身子支撑不了多久,看着她那晶莹的瞳孔里溢满了对红尘凡世的眷恋。
“母后。”他快步走到她的身边,扶住了她那虚弱的身体。
“熙,你回来了。” 她浅笑道。
“是的,母后,我一定会找最好的大夫来治好您的…….” 一双消瘦的手捂住他的嘴,隐去了他所没有说完的话。
“够了,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很快我就要死了,很快。”她的笑容在嘴角绽放,凄艳而晶莹。
“他……还是没有来看我,我爱了他二十年了,可他却变心了。呵呵,哪怕是我死了,他也不愿从他的风云宫来看我一眼是吗?”她举目看着天空,然后拭一下嘴角,苦笑。
“他不值得您去爱,也不配得到你的爱。他是个冷酷的人。”他的眼眸转为一片深沉的冰蓝。“熙,我的儿子,你知道吗?你也会和他一样的……伤害了这个世界上……你最爱你女子……伤得她好痛……好深……”她的口中吐出了红红的鲜血。
“母后,您先别说话,我去叫御医来。”他扶住她,她的身子已经连站也站不稳了。
“没用的,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从我嫁给他的那天起……我就知道…….熙,你要,你要……切记……别伤害了……伤害了……你最爱的那位女子…….”她闭上眼睛。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什么。一个女人,如果没有那么强烈的爱,就不可能有那么强烈的恨。
“母后,母后……”泪自他的眼角滑落,那种决绝的美丽,简直撕心裂肺。
雪花片片地飘落,不仅仅是洁白,还带着丝丝的冷漠,他以为把它捧在手心它就会属于我,可随着慢慢融化,蒸发,消失了,也带走了他心底那点点的温存。
最后,她还是死了。她爱他,至死不渝的爱啊!他怎么能这样。真是方缪,情缘就似昨日情歌,为何令她那么疯魔呢?他恨那个男人,从他一出生开始就恨他。但是,她更恨的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博得天下所有男人的同情。从那女人出现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来过,无论母后是病是忧,他连看也不看一眼。说是当朝皇后的后宫,哼,根本就和冷宫没有分别。算了,他忍了。在母后的面前,与他的某位妃子卿卿我我,他又忍了。可是,这次,他再也忍不了…………
他将皇后的遗体轻轻地放在床上,让她安详地“睡去”。然后,他快步走出翠华宫,他的眼神开始冰冷。
他疾步走到御书房前,却被两位门卫阻止了。
“太子殿下,您不能进去,皇上在批阅奏折。”
“哦?父皇不是只会沉迷女色。不问朝政的吗?看来是我误会他了。”他的唇边却扯出一抹古怪的笑,这笑,是讪笑。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御书房内传来一阵声音。
“回禀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哦?是吗?熙儿来了。准他进来。”
李羽熙推门而入,冷眼看着那位当今皇上,身穿金色龙纹袍衣,双目紧闭,看来批阅奏折费了他不少的精力。他面黄肌瘦,但眉宇间那属于王者的凛然贵气却仍在。
“你们都退下。“皇上吩咐着。
“是。”所有的内侍、宫人全部悄悄退下。
“坐下吧。”他抬抬手道。
“谢父皇。”他在锦凳上落座。
皇上看着李羽熙,静静地看着在他众多的子女中最聪明又最可怕的儿子。
“熙,你来找朕有何事?” 终于,他开口了。
“何事?”他似有些疑惑,抬眸看着他,“父皇真的不知到吗?”
他看着那双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眼眸,那样的黑、那样的深,仿佛将所有的东西都要吞噬掉。甚至比他的更加深邃。
“有何事?”
“母后死了。”他平静道。
“是吗?她死了•••••”他定定的盯着李羽熙,似想透射他的内心一般,良久移开眸,轻轻的、似是叹息着道。
“是你和那个女人害死她的。”他凝视着皇上。
皇上闭上眼睛,似是回忆着什么,又似回避着他不能也不忍目睹之事,片刻后,声音略有些嘶哑的开口:“这是她的命。”
当他睁开眼时,刀光附在他的颈上,
“你要杀朕吗?”他看着眼前的人——他的亲生儿子。
“没错。不过父王你有一点倒是料错了,我现在恨的是世界上所有的人。”他握紧手中的剑,准备刺向他的父亲。
“来人啊,护驾啊。”外面传来尖叫的声音。接着,进来的是几位锦衣侍卫。
“噹――”剑掉在地上,李羽熙被锦衣卫抓起。
“皇上,太子企图弑君。”
皇上看着李羽熙,看着他,微微叹一口气,却是无语。
良久,才挤出一句话来。“将他拖出去,跪地反思。任何人都不许为他求情。”
那个冬日,天降大雪,别的世子都能围着暖炉,有人侍侯。而他却被逼赤裸上身,跪在雪地里,整整跪了两个时辰。李羽晨一听到消息赶到时,看见他都快没气了,却还是一动不动地跪着。
“父皇。求求您放了皇兄吧。”
“我说过任何人都不许为他求情。就连晨你是朕的儿子也不许。”他依旧批阅他的奏折。
“父皇。皇兄他是因为知道皇后死讯,一时激动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求父皇您放过他。”李羽晨也跪了下来,他知道,若不是他的母亲下的毒手,事情也不会变成那样。父皇跟皇后早已变成一对恩爱无比的夫妻。他一直对他的母亲做的一切一切,总是有一种懊悔,内疚。
皇上一直没有理会李羽晨的求情,批阅他的奏折。
就着样,一个时辰过去了。李羽晨仍是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下,仿佛有着不一般坚定地意志。“晨,我的好儿子。快起来吧!”他走过去,扶起李羽晨。
“父皇,请您放了皇兄吧。”
“嗯。我知道了。来人,送太子回去。”对外面的人命令道。
“多谢,多谢父皇。”李羽晨的脸上浮起的笑容。
“晨啊,我的好孩子。虽然,你跟熙不是同一位妃子所生的,可是你的仁义之心感到了本皇。”皇上的神情满是喜悦和赞赏。但眯起的笑脸中略带一丝失望,晨啊,你知道吗?你这样做是永远都做不了明君的。
刺骨的寒气,深深地刺进他的心,仿佛世上没有人可以忍受那样残酷的冰冷。
他变得为仇恨而存活,独立,强壮而且明智。更重要地,是让他明白了,权利就是代表了一切。
从那一天起,他戴上了母后给他的遗物——那只镶着幽蓝色宝石的耳钉,钉是他亲手钉进去的,连同他的仇恨一起钉进去………
他已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当别人有可能阻碍到他时,他便会毫不留情地将他除掉。
从那一天起,他整个人都变了,不再爱说话,见人也总是冷冰冰的。他与他着面也不打招呼,也是自那时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