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杀手楼 第一章:江南少年春衫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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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三月。
杂树生花,草长莺飞。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江南,这个如梦如幻的地方,就像是个风情万种的仙子,带着一丝神秘,散发出无穷魅力。自古以来,也不知有多少文人墨客和浪子游侠,为它不吝笔墨与热忱,倾尽一世深情。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一座城,一个湖,一栋楼。
城非杭州城,湖也不是西湖,楼也不叫楼外楼。
城很小,小得只须花费三个时辰的工夫就能逛完城中的街道和小巷;湖也很小,小得就像是一口王侯将相府邸里的池塘。
与其说这里是一座城,不如说是边陲小镇来得更恰当一些,却也山青水秀,杨柳堆烟,景色怡人,如诗如画。“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这句诗用于这个弹丸之地,同样合适,绝无夸大之嫌。
这栋楼当然也很小,不过三层而已,只有三丈多高,却是这座小城里气派最大的建筑,就座落在湖畔,东、西、北三面临水,用三尺高的红漆雕杆围住,大门坐北朝南敞开,高悬的雕花匾额上镂空镌刻着三个镏金大字:烟雨楼。
烟雨楼规模虽小,装潢却极奢华,青砖黛瓦,飞檐画角,虽不能与繁华、恢宏的姑苏天香楼相比,但在江南边陲一带,却是首屈一指,方圆百里之内,很难再找出第二家可以与它相互媲美的酒楼。
风和日丽,站在烟雨楼的最高处——观景台上,放眼望去,但见遥远的对面,两山夹峙,峰如笔尖,擎天而起。低头凝望,便会赫然发现,那两座山峰仿佛已坠入湖泊里,每有船舶扁舟划水而过,一平如镜的湖面波纹荡漾,水中倒映也随之摇曳,形成一幅流动的水墨丹青,这神奇一幕常常令人叹为观止。
一个人,一把剑,一壶酒,一湖春色。
一个穿着白色春衫的英俊少年,坐在观景台上,近观湖水,远眺青山。
一把朴实无华的长剑横放在桌面上,皮制的剑鞘色彩略显黯淡,剑柄却光滑异常。
人正青春年少,鲜衣怒马,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大好年华;古色古香的剑,仿佛毫不起眼,却至少经历过了两个甲子的岁月打磨。
桌上还有三盘鱼,一盘是清蒸鲈鱼,一盘是宋嫂鱼,另一盘是红烧鱼。
这三道鱼是烟雨楼的招牌名菜,活杀现做,经过大厨恰到好处的精心烹制,鱼肉又滑又嫩,口感细腻,味道鲜美而独特,让人欲罢不能,大呼过瘾。
既有佳肴,当然少不了佳酿。
酒是竹叶青。这种陈年老酒,盛在杯中,看起来淡若无色,入口后却后劲十足,正如富有人情味的江南,领略到了它的美妙,总是令人流连忘返。
小城春色若有十分,那么至少七分是在小湖。湖泊的岸堤上,桃红柳绿,杏花飞白,湖水在春风中荡起了一圈圈涟猗,偶尔有成双成对的燕子从林花深处飞掠出来,落在临岸蜿蜒的九曲廊桥朱红栏杆上,啾啾而鸣。
观景台的飞檐上悬挂着数串风铃,在和风中轻轻摇曳,发出一阵阵“叮铃铃”的响声。那白衣少年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听着清脆悦耳的声音,欣赏着春色,悠然自得。
忽闻蹄声得得,有人打马而来。
一匹高大的骏马踏过青石板路,缓慢而轻快,蹄声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却像春水般荡漾在人的心上。
不过片刻,一个年约三十四五岁,身材颀长的青衫文士飘然上楼,看了一眼观景台,目光似有些许不悦,脸上却不动声色,慢慢走向东南角,“啪”地一声响,把手里的剑重重地放在桌上,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白衣少年听见响声,眉头轻轻一皱,微微侧头望了过来,瞧见那把剑,像春水般清澈明亮的双眸骤然泛起一丝异样的光芒,俊秀的脸上隐隐露出一片奇异的红晕,似是不屑,又似兴奋。
那是一把价值不菲的宝剑,紫金吞口,剑柄上镶嵌着三颗比龙眼还大、闪闪发光的红宝石,剑鞘是用黑鲨皮制成的,柔软坚韧,色彩斑斓,既精美,又耐用。
青衫文士显然是烟雨楼的常客,刚一坐下,随即便有小二端上酒水和美食,说了声“王爷慢用”,自顾自地下了楼。
青衫文士独酌独饮,目光时不时的瞄向楼梯口处,若有所待。
“咚咚咚……”一阵脚步声骤然响起,又有人缓步上楼。当先一人是个身穿墨绿色长裙、婀娜多姿的半老徐娘,容颜俏丽,风韵犹存,一身雍容华贵之气无处掩藏,仿佛为这满城春色又增添了一道明媚的春光。跟随在她身后的两个童子,一男一女,衣衫华丽,神色间毕恭毕敬,显然是贴身伺候的小厮。
——看那模样,还有那副行头,想必是富贵人家里的夫人或是姨太太,踏青路过此地,被这春色吸引,便忍不住稍作停留。
青衫文士转头瞧了一眼,脸上露出种失望之色,举杯喝了一口闷酒。
那绝色美妇和两个童子坐在北面的角落里,目不旁顾,彼此之间也绝不交谈。
青衫文士又连灌了几口闷酒,目光投向窗外,口中喃喃自语:“午时,他们也该来了!”
他忽然长身而起,伸手抓起那把宝剑,向观景台走了过去,站在那白衣少年的身边。
白衣少年抬起头,莞尔一笑。
——他的笑容,像一湖春水般温柔,像一丝春风般柔和,像一缕阳光般惬意。
此时此刻,看见这种可爱的笑容,无论是谁,都没有生气的理由。
青衫文士却很生气,仿佛早已连脸都气得变成了铁青色,沉沉地冷哼了一声。
“阁下有事?”白衣少年不以为意,淡淡问道。
“你打算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青衫文士不答反问。
“我本来就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白衣少年答非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