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杀手夜断魂
    午夜追魂客，凌晨索命人。
    五行杀手阵，万物碾如尘。
    一阵诡异的歌声突然响起，声音悲切、阴森而凄厉，带着种死亡的恐怖气息，时而或高或低，忽尔一快一慢，断断续续，如泣如诉，像是有无数个鬼魂在午夜里飘忽游荡，不停地发出各种哀嚎和嘶叫。
    隐隐约约的歌声余音袅袅，五行杀手的身影却已慢慢隐入黑暗之中，只有那盏白色灯笼依然在风雨里飘浮。一种未知的恐惧就像是来自亘古的洪荒异兽，潜伏在黑暗中欲待择人而噬。
    叶枫孤零零的伫立在夜雨里，仿佛已成为一只待宰的羔羊。
    天地肃杀，杀机四伏。
    叶枫的眼瞳倏然收缩，又迅速扩张，一束亮光由远及近，如烟花般在他眸子里突然绽放。
    ——不知何时，白色灯笼竟如鬼魅般瞬间已飘到他的眼前。
    “呼”地一声，衣袖飞扬，叶枫不假思索，右掌凌空劈出。
    白色灯笼随风一荡，冉冉升起，火光如妖姬般曼妙起舞，漫天丝雨洒落下来，竟也未能将它淋灭。
    叶枫抬头望着那诡异的火光，只觉双目一痛，眼前顿时一片空白，既无他物，也无杂色。
    “轰……轰……嗒嗒……”一阵刨土之声隐隐响起，那道神秘的巨大力量再次出现，冲击着铺在巷道上的青石板，整个地面仿佛都在震颤抖动。
    ——五行既相互克制，也相互衍生。五行杀手阵一经发动，便环环相扣，首尾呼应，攻击一波接一波，绝不停歇。火灭则土积，土积而金藏。刚才魅火一击未果，遁土之术应时而生，流金必然也已隐藏其内，伺机而动。
    叶枫虽双目不能视物，但心思缜密，反应灵敏，心念转动间，已然拔剑在手。他当机立断，不退反进，朝声音来处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哧”地一声，“秋水流韵”锋利的剑尖刺中了某种物体，随即又传来“咔嚓”之声，那物体顿时断为两截，“砰砰”落地，竟是一块青石板！
    “这老小子疯了，竟然反行其道，以卵击石。”那个尖锐如吹竹的声音惊呼道。
    阴阳怪气的声音接口嘶叫道：“老金，这点子厉害，你用暗青子招呼他！”
    叶枫去势不停，持剑冲出，又接连刺断了三块青石板。
    陡然间，前方一黑，风声呼啸，一股黑色浪潮从地面上席卷而起，声势浩大，不可阻挡。
    叶枫穷极目力，依稀可见一堆厚厚的泥土，夹杂着无数道金光，铺天盖地般向他迎头扑落。
    这堆泥土覆盖下来，就算十个叶枫也将被生生活埋；漫天飞泻的金色暗器若是落在身上，非将他化为一滩血水不可。
    叶枫身形突然停顿，身子滴溜溜地一转，双脚接连踢出，地上数块断裂的青石板竟被他挑飞起来，一块接着一块，相继向上空飞去。
    泥土倾泻之力本也不小，但层叠在一起的青石板在空中像陀螺般盘旋飞舞，冲击力之大，竟是无法想象，硬生生地将黑色浪潮击穿了一个大洞。
    “叮叮当当”之声连响不绝，金色暗器与青石板相互撞击，青石板固然不堪重击，裂成无数片小石块，但金色暗器也被青石板的阻力抵消了力道，死蛇般地混入了泥堆之中。一时之间，夜空中沙飞石走，潮湿的泥泞如雨般纷纷扬扬，从天而降。
    叶枫举起半开的油纸伞护住头顶上方，身子灵动如游鱼、轻盈如飞燕，从那个破洞之中一飞冲天，像一片落叶般轻轻飘落在屋顶上。
    瞬息之间，流金遁土而去，消散于无形。
    金销而水生。流金的身影消失的那一瞬间，地面上骤然奔涌出一条河流，像一条愤怒、凶猛的巨龙，张开血盆大口，发出疯狂的咆哮声，似欲吞噬人间，毁天灭地。
    ——今夜的雨，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聚集在了一起，汇流成汪洋大海。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水为万物之源，但它的力量却是恐怖可怕的，足以摧毁世间一切，将有形化为无形。
    叶枫当年一人一剑，血战群寇，将敌人刺杀于剑下，始终未曾露过一丝惧色，但在此刻，面对这种来自造物之主的神秘力量，却也忍不住耸然动容，触目惊心。
    ——天地浩瀚无穷极，在它面前，人类永远显得那么卑微弱小，可与己争，亦可与人斗，唯独不可与天抗衡。
    叶枫深吸口气，弯腰曲膝，以左脚为支点，右脚旋风般转动，如秋风扫落叶般将屋顶上的瓦片扫荡入奔流之中。
    瓦片一块连着一块，像无数只小船漂浮在水面上，随波逐流。
    叶枫凌空飞起，身轻如燕，脚尖如蜻蜓点水般起起落落，踩踏着瓦片顺流而下。
    巷道悠长，无边无际，河流竟也似源源不绝，奔流不息。
    黑色的夜空中，骤然落下一道亮光，那盏白色灯笼飘飘荡荡，竟又飘飞回来，仿佛附在叶枫身上，随着他的身形一起向前晃动。
    这一次，叶枫再也不敢抬目凝望，举起“秋水流韵”，横剑于眼，遮挡住了那道诡异的火光。
    剑刃明亮如镜，映照出叶枫身后的景象，但见寂寥的长巷中依旧夜色朦胧夜雨凄迷，似乎一切都未改变，与他此刻处境竟如天壤之别。
    ——洪流滚滚，难道是种幻觉？不过是五行杀手阵的障眼法而已。
    心念未了，剑刃上又浮现出一丝淡淡的金色光芒，紧紧贴在左后方的墙壁上，若隐若现。
    ——金色面具！流金……
    叶枫心中灵光一闪，骤然凌空翻身，人剑合一，像一支离弦之箭射向那道金光。
    流星快不快？
    快！但比流星更快的，是闪电！
    没有人知道闪电的速度究竟有多快，它虽然无法捕捉，但至少肉眼可见。然而，叶枫的身形却比闪电更快，快到无与伦比，绝不可见。
    流金感应到这种速度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连抵挡和闪避的机会都没有。他只隐隐感觉到胸口仿佛被虫蚁轻轻叮了一口，还来不及疼痛，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壁虎般从墙壁上倏然滑落。一倒地，便即气绝身亡，然后一丝血箭从他胸膛上飙射而出，冲起八尺多高，才伴随着夜雨化为红色的水花洒落下来。
    五行杀手阵相辅相成，缺少一人便无法发挥阵法原有的威力，若能先诛其母，致衍生者顿失所依，而后将之逐个击杀，轻而易举，阵法便也不攻自破。
    血箭尚未飙起，叶枫已凌空折返，抡转手臂，以剑作刀，当空劈落。
    “哧……咝咝……”异声响起，那盏白色灯笼瞬间裂成两半，火光顿时熄灭，夜空中突然涌现出一朵朵妖异的梅花。
    “卟卟”两声，魅火的身体竟也被这一剑从中劈开，一分为二，坠落在地。
    花瓣片片红如血，在漫天的雨水中渐渐凋零，落在地上，化为血水。
    血雨纷飞中，叶枫飘然落地，目光如炬，凝视着地面，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