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四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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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风吹了一整夜,天空干净得没有一片云,纯粹的彻底的蔚蓝,赏心悦目,蛇安逸地伏在石头上晒太阳。绝境里根本没有这样好的天气,若非战延晚帮他他重淬肉身,他现在还被关押在绝境,哪来这样清闲?
虽被人逮住了,但现在可以每天舒舒服服躺着,不比跟着战延晚好?
宠物蛇怎么了,他心甘情愿当寂夜的吉祥物。闻斯这条命早已是强弩之末,没有什么激情热血,能多活一天就享受着。
几个俏丽的女弟子谈笑着路过,皆着一身锦白弟子服,系腰勾勒出亭亭身姿,看见趴在石头上的黑蛇,个个捂着嘴,话里话外羡慕藏不住:
“我也想像小黑一样,一天到晚什么也不用干啦。”
“对呀~你看它都养肥了。”
“真的好羡慕诶!”
“别说了,我们还有正事呢,月底又要小测了。”
她们相互讨论着又走远了,一阵香风迎来又掠走,闻斯从头到尾一动不动。
仙宗的女孩子都漂漂亮亮的,赏心悦目,还会打方地给他零嘴吃,除了小黑这个外号,他都喜欢。
不过真的胖了吗?闻斯郁闷地想,或许该减肥了。阳光熏得蛇暖洋洋,直犯困,闻斯打了个哈欠,扭了扭身子换个姿势继续趴。反正又不化人形了,蛇胖就胖吧,减肥的念头转瞬即逝。
说来战延晚离开挺久了,不知道什么事给绊住了。想了想战延晚那发起疯不要命的性子,闻斯又觉得自己关心多余了。战延晚着实是个难死的人,纵使奄奄一息的状态下,自己都没能弄死他。
绝境里押的都是凶兽魔物,想要活下去便只有竞争,长年累月的厮杀使干涸的土壤都染上腥味。彼时闻斯被断一头,实力大减,常吃土解饥,见着河里有个血淋淋的人真是喜出望外,濒死的战延晚在闻斯眼中,完全是顿活色生香的大餐。
也因绝境妖魔纵生,时不时有人被扔进来受苦,这也成了一种惩罚的手段。毕竟没人能像当年卓七封那样,提溜着一颗蛇首大摇大摆又走出去。
虽然眼前这个小孩瘦得皮包骨,肉还不够塞牙缝,闻斯仍觉得这是上天的恩赐。犹如在沙漠中顶着烈日渴了三天后遇到了一杯水,闻斯迫不及待地吐了吐蛇信子,摆着尾巴张口想一口吞掉战延晚,而在他靠近的时候,却被一股力弹了回来。
嗯?闻斯重新眯着眼仔细打量这个躺在河里的人,河水居然在帮助他疗伤。这条河自绝境诞生以来存在,据说当初魔神被人皇斩灭,血水化为了河流,骨肉便化为这绝境里的一草一木,欲滋养魔族卷土重来。可在人皇的神力下,终是将绝境炼作一个巨大的囚笼,反困住了数万妖魔。
因河水不会流动,称为死水,其间蕴含的浓醇魔力,妖魔都无福消受,却被这个人收去了么?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闻斯还有点不服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叹息离开。往后又遇见了战延晚几次,就直接跟着战延晚了。既吃不进肚子,干脆做个朋友,战延晚身上有妖魔难以抵抗的香气,能招来不少食物。应是沾战延晚的光,现在能有闲心在这晒太阳。
身底下的石头微发烫,暖烘烘地烤着蛇身,闻斯心安理得赖着睡过去。
可闻斯万万想不到的,是他认为果断绝情的战延晚正和他拼上命也想弄死的卓七封抱在一块。
起因是卓七封提议御剑回去,战延晚想也没想就点头了,这是最快方法,于是乎出现以下情况:
“记得抓紧为师,别摔下去。”卓七封先自己站稳了身子,随后向战延晚伸手,示意他上来。
就那么一柄剑悬在半空,给人踩的地方不大,更何况两个人,战延晚心里没底,上高阶似的一脚踩上去试力,觉得还算稳固,才放心地一手提着衣摆,一手拉住卓七封手腕站上去。
上来后忍不住往脚底下看,见地面越来越远,随上升脑袋都觉得发昏,身子一晃,方才还不愿搂住卓七封的双手从后面死死抱紧了卓七封,一瞬间力道惊人,差点给卓七封勒断气。
“搂肩膀,你要弑师吗?”卓七封啼笑皆非,不晓得战延晚哪来那么多力气。
一团温热贴上后背瞬间,他想起了梦里人儿与他亲热地拥抱,以及附在他耳畔的狎昵喟叹。
“哦。”战延晚不咸不淡答应,两手从后抓住他肩膀。
梦里这双手曾无力地推搡他,仿佛作不满的控诉,却被他全然无视……卓七封叹了口气,懊恼地摇摇头,专注御剑飞行。
怎的还不能把往事断净了?主要战延晚太可恶,逼他那时忘了,否则他怎么下得去手杀死对方,岂不成负心汉了;又叫他这时知道了,战延晚都叫他师尊了,还能怎样?再计较岂不是倒反天罡,还要被人骂为老不尊。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卓七封郁闷死了,诸不顺意卡在喉间,说出来也不是,咽下去也不是,在心头扎了个小巧的死结。
心中思绪万千的可不止卓七封,战延晚抓着卓七封肩膀,嫌他发丝乱飞呼到自己,替卓七封将头发都揽到前边去了,正好能看见那一段脆弱的颈子,于是盯着发呆。
扪心自问,他究竟想要什么呢?回寂夜之前,他已经杀了不知多少人,光是把他绑走的那两人,他没看见两人长相,便寻出那团伙端了个遍。
那时压根不怕谁知道,这回温璐的事他却怕得要死,甚至不惜后背添伤博取同情,好在战旭没多怀疑,卓七封压根还不知道。
好像一直在寻仇,然后呢?战延晚回过战家村,但姑母已经离世了,他只好在坟头自言自语了两个多时辰,委屈也好痛苦也好,都和姑母说,闻斯就赖在他怀里睡大觉。
想要的都是泡影,战延晚也不知道自己寻完了所有的仇,还能去哪里,似乎迟早会失去所有的,或者从来不属于他。
高处寒,二人御剑疾驰,风锋利地刮过耳畔,吹得衣角翩飞,战延晚紧紧抓着卓七封肩膀,生怕坠下去。卓七封身量八尺有余,替他把风挡得严严实实。
为何心底是不想杀死卓七封的?卓七封就是个无情的人,瞧着表面要好,为了苍天大义能毫不留情地杀死他。透过这面窗子去看,卓七封对他的好如甜美的蜜饯,背后的管控又如跗骨的毒蛇,好个口蜜腹剑的正道君子。
那次醒来战延晚并没有直接动手,他心底在犹豫什么,没有想明白,于是自暴自弃不想了。瞧着卓七封紧闭的双眸,战延晚开始细细打量卓七封的眉眼。
梦里的卓七封潇洒风流,松竹树立,嘴角总噙着笑意,看人时眼尾挑起,若刚煮出的白玉饺子,精雕细琢,一看上去,便知道这是卓七封。
而眼前这张脸生得慈和,眉眼温顺,安在卓七封身上多少不适合。战延晚伸手按住卓七封太阳穴,将他眼角向上提,好似这样才像他。
为什么要易容呢?难不成是觉得自个儿长得太俊了?
战延晚不浪费时间,从怀里掏出一小木盒,木盒上雕了鲤鱼纹样,里头装两颗药丸,一颗红似血珠,一颗白若珍珠,看着便价值不菲,是战延晚寻仇时抢来的,对于它们的来历战延晚毫无愧疚。
侍蛊,乃施术于人而致其成傀儡,身与志皆受术者之操纵,既现在不想杀卓七封,那就等想杀的时候再杀。战延晚如是想,拣起红丸决定往卓七封口中塞时,发现卓七封脸上红霞未褪,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梦话。
出于人最本能的好奇心,战延晚趴近了听,从那含糊不清的句子里企图捉住只言片语。
卓七封吐出的气暖煦,打在战延晚耳廓,战延晚不由动了动耳朵,听清了卓七封在睡梦里面红耳热,断断续续念叨的是哪三个字。
战延晚。
“癫病!”战延晚义愤填膺挥手又给了卓七封一掌,难道卓七封在想着他做梦么?战延晚宁愿是自己听错了。
……不对,卓七封梦见的是过去的事,总不能他们还是对旧情人,那卓七封肯杀他,可真是铁面无私。
总之,在战延晚心里是老牛吃嫩草,这一掌给得不冤,卓七封脸上红更红,战延晚不计较,垂睫往他微启唇间塞进去一颗红丸,很快化掉。
诚以忠贞,听从之至,追随其后。
另一颗白丸战延晚不急着用,反正是要用在自己身上,卓七封迟早要听自己的,在那之前他想和卓七封周旋,毕竟卓七封身上藏的比他想象的多,要是变成傀儡就不好玩了。
“到了。”卓七封清脆的声音唤回了战延晚的神智,战延晚如梦初醒,下意识跟到地面上去。
原来这么快就到了,战延晚重新审视眼前的大门,明明没有变化,但感觉每次回来都不一样。
“嗯……累死了,饿不饿?为师带你吃好吃的。”卓七封一边说一边把剑收起,撩了一下一直堆在颈侧的头发。
“好。”战延晚点头,主动跟上了卓七封。
卓七封想起自己随手塞进储物袋的秃鹰,于是拎出来,这傻鸟在空间里好得快,扑扇着翅膀用爪子踹卓七封,被他轻松躲过:“你伤好了,也不谢谢我?”
“啾!”秃鹰不服气,骂人似的,舞着翅膀飞走了。
卓七封没管,扭头问战延晚:“吃饭还是吃面?”
“吃面吧。”
“那为师给你做。”
“算了。”
“要什么面?”
“……随便。”
远看上去,像一对和睦要好的师徒,刚一起从外面回来,约好了一起吃晚饭,并肩在偎山残照的金纱下,商量柴米油盐事。
草萋萋,柳花桃花半委泥——是四月天。
作者闲话:
22.23考试,昨天给自己放了个小假,接下来终于能当个人不用当畜生了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