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皆去看温璐的反应，温璐像是想骂人，磨着牙憋了半天，还是没飚脏话，他扭头看着四周的几人，人人都看着他，目光有疑惑，有好奇。
    除了那个抱臂靠在门上的少年，每次都盯着自己，那目光让人毛骨悚然。
    “我……”温璐被看得心惊，他自己也不知道那鬼究竟是谁，不管是谁，除掉就是了，非要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难堪吗？
    “我不知道，我又没验过……兴许他本就是男的。”
    卓七封也早料到他会不认，随身带着的储物袋总算有了用处，取出麻袋，解开绳索，最先跳出来的是蛆虫。
    “啊！”温璐跳了起来，狼狈地逃窜，生怕那蛆虫蹦到自己身上。
    “这是井下捞上来的，仔细看看她是谁。”卓七封揪住了温璐，把他拉到那尸首面前。
    一晚下来温璐一直受着惊吓，这下看到那溃烂的尸首更是涌上一股恶心，“哇”地一口吐了出来。
    卓七封蹙眉，松开了温璐退开。
    “呸呸呸，变得这么恶心。”温璐嫌恶地别开眼，他记着她生前是挺美的一个女子，怎么就变成这幅恶心样子。
    “把你扔井下也这样，还更恶心。”帝纤雨撇嘴，对温璐愈发不满。
    温璐顺着声音看去，见又是那女仙师，也更不屑。现在是什么年代，居然还有女子做仙师，管得还这么多，铁定没男人要。
    “原来认识啊，那再来说说他是谁？”卓七封又指着鬼问。
    “他？疯子！”温璐极没教养地啐了一口唾沫在地面上，“我养的男宠。”
    男鬼闻言瞪着双目，冲温璐伸出爪子，限于被钉着，并未伤到，仍是给了温璐一个惊吓。
    “好好说。”卓七封没有那么多耐心，冷眼看着温璐。
    温璐左右瞟了瞟，众人冷冷的目光让他不敢再造次，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他是王芹的弟弟，王凡。”
    ——
    壮汉王勇真有一个勤劳的妻子，他们兢兢业业操持着父辈留下来的几亩地，靠种庄稼过活。
    他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叫王芹。王芹总被人夸聪明伶俐，乖巧可爱，每每说到自己这个乖女儿，王勇真都发自内心的骄傲。
    王妻说，再生个儿子吧，帮忙种地。
    王勇真点头，再生一个吧。
    王凡便出生了。附近邻里都来恭喜，羡慕他家和气美好，丈夫勤劳，妻子贤惠，儿女双全。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人们发现王凡并不会说话，也学不会拿筷子。
    王凡是个傻子。
    邻里的夸赞渐渐变成了闲言碎语，王勇真走在路上，和别人打了招呼，没走几步就能听到叹息声，多半是可怜他有个傻儿子。
    那又怎么样呢，王凡也是个可爱的儿子。
    王凡没有好伙伴，但是有很多不友好的“朋友”。
    他们教王凡从别人裤裆低下爬过去，教他学马儿趴在地上给人骑，每惹了事都把他推出去，那些“朋友”的妈妈或奶奶就会打王凡，骂他带坏别的小孩。
    王凡挨了打不会说，回到家里还是只会傻笑，但王芹会知道。
    下回王芹就会陪王凡出门，把那些欺负王凡的“朋友”都教训个遍。
    “不要和他们玩。”王芹严肃地看着王凡。
    王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又有人叫他名字，王凡便乐呵呵跑出门外，被迎面砸来的土块砸中，孩子们都笑了。
    王家的小傻子，很好玩。
    父母叫他乖儿子，朋友们叫他小傻子，只有姐姐叫他王凡，王凡这个名字，好像只会在姐姐嘴里出现。
    “王凡，你下回再被欺负我就不管你了。”姐姐一边说着一边给他头上的包上药。
    王凡听了便急了，忙去拉姐姐的衣角。这样的话，姐姐就会又温柔起来，下回还会继续管他。
    姐姐最好了。
    王芹的名声渐渐也从乖巧可爱变成了暴力，没个女孩子的样。王芹不在乎，不这样哪能护好王凡呢？就算是到了年纪，也没哪家的男人敢要她。
    谁说女子就一定要嫁人了。
    有一年，庄稼的收成并不好。王勇真吃顿饭叹了七回气，王妻也苦恼，一直给王勇真夹菜。
    要不找城主家借点钱吧。
    我觉着可以。
    王勇真背着萝卜青菜去了城主府，只见到了温璐。
    后来庄稼的收成一年比一年差，只有他家，债务便如山一样堆积起来，王勇真的眉头越皱越紧。
    还不起债了。
    然而另一头，温璐却越催越紧，来家里砸了好几回，那一天母亲哭着抱住王芹和王凡，只说了一个字。
    逃。
    王勇真和王妻选择了以命抵债。
    然而温璐那次来得太突然，他们还没有机会离开。王芹把王凡藏在草堆里，告诉他不要出来。
    姐姐在和那些人吵架。
    姐姐被那个人打了。
    姐姐被他们带走了。
    那个人停了下来，他说：“还有个小傻子，找出来。”
    王凡被发现了。
    他们都被带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因为那个人说“把他们关进柴房”。
    王凡依偎在王芹的怀里，听着姐姐的哭泣，滚烫的泪水滴在了他的脸上。他急切地想揩去那些泪水，可它们像泉水一样涌出来。
    姐姐从没这样哭过，那名为眼泪的东西只在爹娘的脸上看到过。
    那一晚，姐姐的悲伤烫穿了他的心。
    有天黑盒子里又闯进了一群人，看样子并不友善，王芹又把王凡藏到了柴堆里，告诉他不要出来。
    姐姐在和那些人吵架。
    姐姐被那个人打了。
    姐姐被他们杀死了。
    那个女人停了下来，环顾了一圈，没有发现王凡。
    可是他一个人靠着柴堆，好冷，好冷。
    后来那个把他们带来的人也来了，王凡抬头看着他，他试探性地戳戳王凡的脸，王凡是个傻子，冲他笑了笑。
    温璐松了口气，又露出阴险的笑，方要再靠近王凡，王凡却猛地咬住温璐的手臂，怎么也不松开，直到咬下一块肉。
    总是姐姐保护他，这样是不好的，也该他来保护姐姐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