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庭回蒋公馆已经是他母亲给他电话的一个小时后了。
    其实他也算是马不停蹄。
    送完闻歌也不敢耽搁立刻启程回了公馆。
    也就是他跟闻歌目前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不然这样的日子，他们那样刚确认的情侣关系，少不得腻腻歪歪，哪有这么快就赶回来的道理。
    他到的时候，他母亲已经在大门口翘首以盼，看到蒋庭回来连忙上前。
    “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蒋庭的母亲罗氏看着风尘仆仆的儿子嘴里少不得抱怨：“都让人通知你赶紧回来了，你也知道你六叔性子，很讨厌别人不遵守时间，其它房又是虎视眈眈想要讨好你六叔，你赢他们的起点就是你六叔住在本家，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又去讨好那颗铁蛋了……”
    “妈，”对于罗氏的各方抱怨，蒋庭本打算安静听着不想搭话，可罗氏越说越难听，蒋庭还是忍不住开口打断了：“母亲，我已经跟你说了很多次了，闻歌只是还没有分化，你不要这样称呼他，传出去被闻歌知道你背后这么说他不好。”
    “别人这么说，到我这里就说不得了？”罗氏听到儿子的话很是气不过。
    她脚步匆匆后头跟着蒋庭穿梭在拱形的走廊，嘴巴不停歇：“都说儿大不由母，你倒是好，几年了，人还没娶进门呢，心都长他身上了！平日里你一有空就往他那边跑我也不说什么，这现在病越来越严重了吗？我是一句也说不得，铁蛋又不是只有我在说，外头都是这么传……”
    “外头是外头，你是我母亲这样说不好，”蒋庭皱了皱眉：“而且母亲应该知道，我六叔很讨厌在别人后面乱嚼舌根，你不怕传到闻歌耳朵里，你就不怕传到我六叔耳朵里让他对我们娘两的印象大打折扣？”
    蒋庭这么说，罗氏嘴里要吐槽和不满的话也就收了回去，还下意识往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其它房的人经过才松了口气，抱怨道：“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母亲也一直不让我有开口的机会。”从来到现在，蒋庭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蒋庭口中的六叔用不好惹来形容简直太浅白，她完全不敢惹。
    说是叫叔，大了一辈，其实也大不了蒋庭几岁，今年三十，是老爷子年过五十生的宝贝疙瘩，名叫蒋经年。
    他们到的时候蒋经年已经在东苑的书房内。
    他们站在大门口，看不到他的情绪，只见高大的身影靠坐在古朴又昂贵的太师椅上，合身的军，装比值的长腿，慵懒交叉，正式却又随意，吞吐的烟雾下缓缓露出一张刀削般英挺的眉眼，五官刚毅深邃，黑色的头发，一点瞳孔微微带点碧绿，似带了些混血血统，一双剑眉不怒而威，带着上位者闲适的懒散却又运筹帷幄，很矛盾的气质，偏在他身上又显得无比协调，显得他英武非凡。
    蒋庭的脚步在书房的门口顿了顿，实话说，他无比惧怕他这位小叔。
    他母亲进来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是：“六爷回来啦。六爷也是的，怎么不提前通知下，蒋庭这孩子是六爷看着长大的，爷这一趟回本宅想必也是肯定蒋庭最适合继承家主位置，所以回来支持他的吧？”
    这话说的，既拍了马屁，又夸赞自家孩子。
    只是这马屁拍的有点不是地方，毕竟他长蒋庭没几岁。
    他向来不喜欢财阀家族给自己定的条条框框，从小就在外头自己闯荡，老爷子特疼他，拿他没办法，也坚信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因而在乱世他并没有过多干预他的选择。
    主要也干预不了，他如今的位置是他自己闯出来的。
    蒋庭出生的时候他北上，知道这个侄子还是在他家老爷子的葬礼上。
    罗氏说他看着长大这着实有点闭眼拍马屁，既拍不到马屁也拍不到马腿上，睁眼说瞎话。
    他懒洋洋敷衍道：“婶子觉得蒋庭怎么个合适法？”
    这声婶子是他能给这大家族旁支最体面的叫法了。
    “蒋庭能生，他将来的第一个孩子会过继到六爷名下。”
    “嗯？”蒋经年没说话，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弹了弹手中的烟灰，目光凌厉地扫了蒋庭一眼。
    目光一接触到蒋庭，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恐惧。
    对于他母亲的话，他也很不满，原本惧怕躲在他母亲不远处的位置也突然往前冲了出来：“妈，你能不能不要瞎说话，我有爱人，很爱很爱的人。”
    罗氏听到这话立刻转身，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要那颗铁蛋妈不拦你，也没有意见，但是你是蒋家的一份子，是蒋家本家的一员，你应该为蒋家考虑，传宗接代你责无旁贷，也不应该有推脱的想法，那铁蛋能生吗……”
    “妈！”蒋庭打断她：“蒋家是六叔的，这几年来蒋家在六叔的带领下，步步升高，要给谁掌家六叔他有自己的想法，你能不能自己瞎做安排！”
    蒋经年不是很喜欢看这种家庭夺权戏码，特别是当着他这当事人这么明晃晃的心眼……
    是戏也好，是真实也罢，他看太多，懒得去辨真伪，他只崇尚实力，反正不听话的镇压下去就好了，至于怎么作妖不烦他就行。
    于是蒋经年很好心对他们提醒道：“蒋庭说的也不完全错，蒋家家大业大，嫡系旁系子孙能传宗接代多了去了。刨除能力他们自小被当做未来掌权人培养，各有手段不说，能为蒋家开枝散叶是首要条件，这点我之前已经让人传话回来了，你们应该都清楚了吧？”
    “清楚清楚，”罗氏赔笑道。
    “六叔，”蒋庭鼓起勇气：“六叔这个首要条件我可能做不到，我方才就已经说了，我有爱人。”
    “哦？”蒋经年站起身，缓缓来到蒋庭面前，在身高182的蒋庭面前，蒋经年高了他大半个头，他淡淡道：“我对对方家世没有任何要求，能开枝散叶吗？”
    “……”蒋庭低下头，有些不敢看他，许久，就在蒋经年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他声音略小道：“他是男人。”
    “男人？”蒋经年轻笑：“乾坤大陆男人也不是不能开枝散叶，只是我方才听着你们说铁蛋……是没有分化？”
    也不知是不是蒋庭错觉，他似乎觉得他六叔明明在笑，却越说越冷。
    蒋庭低声道：“会分化的。”
    “若是不尽人意。”蒋经年公事公办凉凉道：“你是没有继承资格的。”
    “我……”
    蒋庭左右为难，想说什么的话梗在喉咙里，就听蒋经年又说：“人家能不能分化，什么时候分化，本不是他能做决定的，婶子……”
    他冷漠道：“背后说话斟酌些。”
    “……”罗氏连忙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