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上 第4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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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颜即受楼弟委托,早早便起了身,焚香沐浴、绾发修面,没偷得半点闲。他的贴身小厮胡儿见他身体刚恢复些便又操劳,在一旁劝道,“世子,不过是给个伪朝王爷添兴,胡乱唱唱即好,何必白白辛苦折了清福?”
“哼,”若颜正挑着戏服,闻言便瞪他一眼,“小小狐狸懂甚么,我唱曲是假,会会那酒肉王爷才是真。我听闻九王爷是个水旱齐行,荤素不忌的利害人物,我看那姓楼的样貌甚好,怕他遭了毒手,被折腾得不成人形毁我一个上好练功鼎炉!”
哎哟,还赌气了,胡儿暗暗失笑,唤我小小狐狸,你这即列仙班的神兽炎麒又高明多少?怕已是被香脂花粉油了心,淫词艳曲迷了魂,动了凡心还妄狡辩,真叫人又气又急。他想想道,“世子,我知自是劝不住你,不过有些话你不爱听我也少不得说,他日你在花园受雷遣,若非楼公子相助必是性命堪忧。你这两日身体稍有起色,却仍气血不畅,使不得法术,无异于常人。你今且去九王府,那里鱼龙混杂,你应处处谨慎时时小心才是。”
若颜见胡儿说得认真,便笑嘻嘻地从袖口掏出把约摸三寸的精湛小剑,道,“好胡儿,我知除父王外你最是疼我,我刚才说的都是胡话,你莫往心去,我听闻今日伪朝皇帝也要来为他这混账皇叔祝寿,九王府人多眼杂,待我寻得个好时机,一刀取了他项上人头,为父王报仇!”
“使不得使不得!”胡儿见小刀浑身幽蓝,知是喂了奇毒的,忙夺下道,“世子怎这般顽童心性!你好容易捱过天谴保得元婴,即将名列仙册,怎可行如此逆天大罪?再者我上日去皇宫行刺,那伪皇帝身边不仅高手如云,还有高僧护法,根本近不得身,若不是我逃得快,已是打回原形。你法力尽失,万万不可鲁莽行事,但求保身即可。”
若颜看胡儿动了真怒,许些后悔,他只想灭灭这不过五百年道行的小狐精的气焰,哪里想到他急得连眼眶都红了,便讪讪道,“我又怎不知厉害……你莫气了,我不任性就是。”
“嗯……”胡儿偷偷抹了眼角,把小剑又塞回若颜衣袖,替若颜梳起青丝来,主仆二人各怀心事,倒也得片刻宁静。
梳洗打扮完,二人便唤了轿前往九王府。
今日是九王爷朱杞二十一岁生辰,王府内外披灯结彩,一片喧华。九王爷虽不居要职,却人脉极广,加之其与当今皇上也颇为亲厚,故无论走官道或匪道,若有人想一路亨通,少不得与他交涉,未至正午,这些各揣心思的道贺者便把九王府挤了个满满当当,喧闹非凡。
下了轿,若颜报上名字,便有府上下人来迎,“韩大爷您可来了,王爷一早便吩咐若您来了,即让小的请您去他书房一叙,您这边请,可仔细了脚底。”若颜与胡儿对望了眼,点了点头,“多谢王爷,那就有劳先生了。”
一路行至别院,若颜暗下探了探四周,心道,小小王府,竟使重兵把守,甚是蹊跷,我当慎言谨行,莫惹出什么事端才好。
至一华美轩室停了脚,便有持刀卫兵上前拦道,“此乃王府重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那下人行了个好,笑道,“兵爷,我是王府的人,并非外人,劳您向王爷通报声,就说韩官人已来。”
“你且在这等候。”兵士转身叩了叩门棂,待里面应允了方推门而入。未几,他轻步而出,道,“传王爷的话,请韩官人进内叙旧,其他人等请回。”
“等等,”胡儿听得王爷要避开众人,料得不是好事,便上前鞠了躬道,“兵老爷,我家公子娇生惯养,恐唐突王爷,您行行好,让小的跟着公子进去照料。”
“你什么个东西,竟敢在这放厥词!”那兵士好不耐烦,一脚踢翻胡儿,怒指道,“你耳朵聋了么,这可是王府,岂容你在这讨价还价?!”说罢便要一刀砍来,若颜见状连忙扑到胡儿身上,赔笑道,“兵爷仔细疼了手,这孩子顽皮,不懂规矩,方才不小心莽撞了爷,并不是他有心,爷大人有大量,若实在不舒心,俗话说仆不教主之过,也该拿我的不是才对。”
兵士见若颜生得甚美且软语连连,气已消了大半,又思及他是王爷的入幕之宾,便笑道,“还是韩官人明事理,王爷正在里面等官人,还请官人移步。”
若颜扶胡儿站起,拍去他身上灰尘,道,“在府外等我罢,莫要再生事。”待大家都不注意,又在胡儿手里画了几笔,努了努嘴。
胡儿心领,便不再言语,随那下人而去,若颜轻叹一声,推开了雕花镶金门。
进门,便见一俊逸青年背他而立,头戴八龙吐珠冠,身着纹蟒紫袍,浑身贵气不言而喻,待那青年转身,若颜见他肤白如敷,翘鼻薄唇,齐整浓眉下一双乌黑大眼灵动有神,观之如二八少年,全无半点威仪,不禁心笑,我道是甚么利害人物,原来是个孩子。
“你便是韩若颜?”“回王爷,草民即是。”这王爷果然是个孩子,连声音也幼嫩可爱,若颜在肚里笑了圈,可面上仍是规规矩矩的。
未料到那王爷竟信步过来,一把握住他的手举于胸前,凝视着他嘟囔道,“你哪是草嘛,明明就是朵花,一朵好美好美我从没见过的花~~”若颜饶是见惯场面的人,此时也惊得目瞪口呆,任凭九王爷一双手在身上游荡,半日才缓过神来。
“草民无礼,冒犯王爷了。”若颜使巧劲挣开,心道,这大明伪朝看来气数将尽矣,竟出了这么个愚顽王爷,待我戏弄他一番,好出口恶气。决心已定,他便眼睛一转想出几个主意。
“嘿嘿,哪里哪里,被你这样的美人冒犯,是我上辈子修来的造化,你还是多冒犯冒犯我吧~~”那九王爷言语轻浪,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若颜,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
下作,若颜在心中啐了口,向九王爷妩媚一笑,“王爷这般盯着若颜,莫非若颜脸上有古怪?”
九王爷见他面露春色,目含秋波,他是风月惯的人,心下明了,便缠住若颜的腰,在他脖颈吐气道,“我的美人,我的好人,你就别卖弄关子了,你行行好,替我这可怜人圆了愿,日后我定保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说罢便又要解扣又要亲嘴的。
“王爷……”若颜一声娇呼,抽掉了对面人半身魂儿,他轻轻推开九王爷,佯怒道,“若颜又岂无此意,可若颜今来为王爷祝寿是半个京城都看到的事,少不得待会要在宴上献曲,若颜慕王爷才华已久,早思自荐枕席,可若现时累坏了嗓走了调砸了招牌,叫若颜如何再待于京城。”说罢一脸泫然欲泣状。
九王爷早被他一番妙语哄得飘飘然,又见美人垂泪,心下不忍,笑道,“我说是什么事呢,不过美人今晚可定不能失约哦~~不然我发起脾气来可顾不上旧情哦~~~”
闻言,若颜破涕而笑,道,“若颜岂是负义忘信之辈?王爷自当放心。”他见墨玉案上正摆着酒器,便斟了一杯递于九王爷,含羞道,“王爷若不嫌弃若颜出身卑微,便饮了这杯酒,以结欢好之意。”
“好,好!”九王爷看他娇媚如无骨,不由望出了神,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道,“嘿嘿,那我就等着与美人的良辰了哦,嘻嘻~”
若颜见他饮的一滴不剩,暗暗窃喜,方才倒酒时从指甲弹了些药粉入酒,幸好这混账王爷是个糊涂人,没看出什么破绽。他微微一欠身,笑道,“承蒙王爷厚爱,时候已不早,请容若颜去备妥今日献唱的一干事物。”
他刚要抽身离去,却闻得九王爷一声低吼,“且慢。”他心一慌转过身,却见九王爷嬉笑着举杯酒来,“美人,人说良辰都要喝交杯酒,你已赠我一杯,我自要回赠你一杯,你给人家个面子嘛~~”
这……若颜略作犹疑,便拿过酒杯饮尽,他一来不想与这酒色王爷多纠缠,二来走了些路也确实口渴,便未多防备。
“美人快去吧,记得我们的约定哦。”若颜但笑不语,轻轻点头翩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