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垂头听着，手里攥着师兄给他的纸条，上面写着小男孩的地址。
    他想带点东西去当面道歉，师父冷冷地没有回应，而且每天喝完药都是一阵头晕目眩，他很无可奈何地遵从禁令，就这样过去七天之后，他仍然想去看看小男孩，却怎么也回忆不起当初愧疚的心情。
    还记得禁足期过后，他主动去领罚，师父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一字一句道：“你以为你能救谁？”
    用一个空的小药壶在小臂下接着，淮安靠着墙壁坐下，这会才得以小憩。
    四周太安静了，他心里忽然有些空。
    若是云乐在这里，断不会让他做这样的事。
    当初告别，他狠了心，在云乐兴致最盛的时候决绝离开，就是想让云乐讨厌他，他淮安自己的事不要牵扯到无辜的人。
    即使云乐从前是他的侍童，但过了这么多年，云乐早该获得解脱。
    可是分开还没两天，思念就已成疾。他时常会毫无征兆地想起云乐，心头一阵不安。
    他淮安以前不会这样的，下山历练结识了不少英雄豪杰，分开的时候只觉爽快，从未期盼再次见面。
    血液嘀嗒，清脆作响，为这凉爽的夜晚平添寂寥底色。
    以灵力止了血，淮安扣好盖子，摇晃着站起来，他的身体状况比他想得要差，刚一迈步就头晕目眩。
    晕血症又发作了。
    淮安手撑着墙，只觉天旋地转，嗡鸣声过了一会才离他远去。
    等明天早上，以温热的梅苏汤做底，加上这些就够了，总比直接喝血要好。
    夜色如墨，对这个村来说，蜡烛也是十分珍贵的，现已全数熄灭。他只能摸索着朝村中央那口大锅走。
    忽然天眼剧烈一疼，淮安猛地顿住脚步。
    那只冤鬼现身了，此刻正在他前方一步远的地方。
    这鬼的怨气太深重了，淮安无法看清他的样貌，更无法【询魂】。
    “商量一下，”淮安道，“村民们已经被你欺负成这样了，请手下留情吧。”
    那鬼呜呜狂吼，像是夜里凄凉的风在怒号。
    这鬼的语言不难懂，淮安心想，压根用不上【询魂】。
    他以前也做过亡灵和人之间的【通窍】，逐渐明白鬼的某些音调表达的意思。
    “我明白。你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曾经对你做过什么吗？”
    鬼呜呜狂啸，淮安逐渐听不懂了，只感觉耳朵疼，他道：“也许你真的经历过什么，可是我不能见死不救。”
    “如果你愿意离开，日后我灵力恢复，定再来拜访这村落，给你一个交代。”
    淮安下意识把身子转了一个角度，他有种感觉，转过身，就能和那只鬼面对面。
    坦然地向前望去，他逐渐看清黑雾里似乎有个不高的女孩。
    就这样平心静气，淮安等了好久，没有等到任何反应，只知道那鬼一直在盯着他，并且怨气越来越重。
    淮安心道不好，默默捏诀但是已经为时已晚。
    鬼的怨气遮天蔽日，本该蒙蒙亮的天却见不到一点天光。
    鬼开始怒吼着，好像在质问着什么。
    淮安听不懂，他用尽了天眼刚刚攒起来的一点灵力，尽力为每一位村民套上一层淡金色屏障。
    这么大的怨气，怕是非得打一番制服才能好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