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禹的母亲宋正娟在林然出去没多久后就醒了，还是早上八点多，她因为刚刚做了胃结石手术只能吃清淡的东西，陈夏禹去给她买了粥。
    宋正娟欣慰地看着听话懂事的儿子，表情里又藏着点淡淡的忧虑，因为几天以前儿子班主任刚刚打电话来跟她说过陈夏禹的情况。
    孟培英说陈夏禹在学校里总是打架，学习成绩也不太好，按照这样混下去以后最多只能念一所三流二本。
    陈夏禹看着她喝粥，忽然轻声询问，“妈，你知道里面那张病床的男生得的是什么病吗？”
    宋正娟把嘴里的粥咽下去，表情有点错愕自己儿子竟然会主动开口过问起别人，“小夏，你认识那孩子？”
    陈夏禹点头，“同学。”
    宋正娟看着儿子，又微微偏头看了看里面那张病床，这么多天她跟照顾林然的宋姨有时候会聊聊天，对方早就把林然的情况全部告诉她了。
    宋正娟神情里是一些很浓重的惋惜与同情，略微压低声音对陈夏禹道，“唉，这孩子得的是脑癌，晚期，听说是恶性的肿瘤，癌细胞已经扩散了。现在还在做化疗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陈夏禹设想过十种以上可能猜想林然得的是什么病，可当宋正娟语气惋惜着说出这些话时，从妈妈口中得知的真相还是让他感到错愕。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陈夏禹大概也只是在可怜林然，恶性肿瘤的存活率低到令人发指，他知道林然很有可能撑不下去了。
    林然才十八岁，生命也将永远停留在十八岁。
    林然还没有回病房。陈夏禹陪了会床后又在边上的桌子上写了会作业，写完之后恰好没事干刷了刷手机上面的陡音APP，只是没想到刚进去的时候系统就给陈夏禹推送了一条提醒。
    「附近用户十分钟前发布了一个作品，点击前往。」
    陈夏禹按照系统操作点开那个视频，才看见那个视频竟然已经拥有十几万点赞了。
    陈夏禹几乎刚点进去视频就因为看到视频里那个穿着病号服的少年瞳孔微缩。
    竟然是林然。
    用户名也是LR，林然名字的缩写。
    陈夏禹戴着蓝牙耳机，耳机声音稍微有些低，他稍微调大了声音，忽然猝不及防听见作品里少年那青涩微哑却好听得让人陷入云雾里的澄澈歌声。
    「镜中的自己，偶尔红妆」
    少年略微有些哑的优越声线，清冽温柔仿佛中带着一种淡淡悲伤，却又莫名透着一种能够治愈一切残酷悲哀现实的坚韧，同那种磕磕碰碰说话声完全不同的纯净歌声，几乎像一针带着酥麻麻醉性的药剂一般插在陈夏禹的心头，并不会感到疼痛，只感到内心有些许瘙痒，仿佛僵硬冰冻的黑土地下，有什么柔软稚嫩的种子试图从泥土下面钻出来。
    「是谁伤了你，碎了模样」
    看着穿着单薄病号服的少年变装后换上天蓝色校服时那副温柔又安静的样子，陈夏禹只觉得对方棕褐色玻璃般的眼瞳漂亮到让他忍不住直勾勾盯着视频看，他看了好几遍后忍不住进了林然的个人主页，发现他只发过两个视频，却已经有了十几万的粉丝了。
    林然的关注列表却只有陡音官方助手一个，像是刚注册的时候自动关注的还没有取消。
    陈夏禹不知道原来在班里面默默无闻的林然在网上竟然会有这么多粉丝，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奇怪的，林然说话虽然结巴但是长得确实好看，班级里面时常会有人议论他的长相，甚至有人说他可以去竞选清凌高中的校草，他那种温柔类型的长相又很多女生都喜欢。
    陈夏禹的指尖滑动，又点进了林然的另外一个视频。
    视频的预览封面是一片蓝到澄澈的天际，点进去却是一个身形瘦弱到令人心惊的病号服少年。
    林然这个视频没有对准自己的脸拍摄，只是在安静唱着歌。
    少年宛若微风拂过般纯净中掺杂着些许少年青涩意味的好听声音透过耳机进入陈夏禹的耳里，那声音因为耳机显得有些过于贴近，甚至无意识让陈夏禹耳朵酥麻，仿佛他是贴在自己耳边歌唱的。
    在俏皮的旋律里，少年的歌唱声响起。
    「风轻轻，我听见，你声音。」
    「你对着我叮咛，要注意自己的心情。」
    「雨轻轻，我听见你声音。」
    是恶作剧之吻的主题曲。
    陈夏禹不自觉循环听了十几遍，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因为内心深处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浑身颤栗。
    他发了条评论。
    【用户。：好听，】
    陈夏禹分不清那种感觉究竟是因为什么了。
    他关注了林然。
    陈夏禹的账号原先关注列表只有几个玩得好的同学，一条短视频都没有发过，主页空荡荡的，现在又多了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