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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祚正跪而向姑姑,行了送别大礼,两眼泪如雨下,俯地只饮泣却无哭声。
    冯氏走下丹陛亲自查看郭氏情形,崔勉塞了一个焐子到拓跋宏手中,感觉他打了一个冷战,递上茶盅到皇帝嘴边,一饮而尽,是杯热酒,皇帝脸色缓了过来,崔勉再奉一盅。
    冯氏对太医道:“用力些。”
    杨惠富与长乐冯氏是姻亲,对着郭真叩了一首,又重重抹了一把郭真的眼,还是不闭。
    跪在地上道:“太皇太后,自古以来含冤衔屈之人才会死不瞑目,臣无可奈何啊。”
    冯氏有些发悚,回身往座位走,崔勉适时送了个水焐子并扶了一把,“太皇太后,暖暖手。”冯氏抱在怀中坐下,暗松一口气。
    崔挺说道:“陛下,太医丞所言极是,郭氏所求不过离异王琚,归葬母家。恳请陛下仁慈为怀,允了她的遗愿,中官娶妻,本就有悖天理人伦,矫世励俗乃帝王天命,补偏救弊垂范以礼,方可治天下。”
    汉官也都心下戚戚然,一齐跪下声援,拓跋宏看了看冯氏,冯氏的额头上细微可见有汗,艰难地点了点头。
    皇帝说道:“登闻令拟诏。郭氏即蒙太子恩典便不是宫女,嫁与王琚便与拓跋氏无涉,即不必入宫茔亦不必随入金陵,死生皆自便,朕准其遗愿,与王琚和离,归母家安葬。赐绢二百匹,布五百匹,丝百斤,锦十匹,杂彩二匹,谷二百斛用做送葬之费。另,今后宫女若有母家可归,能自费,可不入宫茔。”
    这些财帛是厚礼,约为大县侯的规制,郭祚给皇帝叩了三首,爬到姑姑身侧,泪水婆娑说道:“姑姑,听到了么,陛下已经准了,姑姑可以入葬祖茔,姑姑可以瞑目了。”轻轻抹过郭氏的眼睛,还是抹不下来。
    同在殿角廷录的著书佐郞宋弁抓起纸笔,跑步送到崔挺面前,崔挺顿时明白他的意思。扒在地上奋笔疾书,将皇帝口谕写了下来,等不及墨迹干,一路小跑交予拓跋宏过目,冯氏挥手不看,拓跋遥递过玉玺,皇帝亲自印上。
    崔挺跑步来到郭氏面前,大声诵读了诏书,郭祚叩谢后,再抹了一把姑姑的脸,郭真终于阖上她的双目,郭祚轻轻拉下姑姑的手臂,那支手臂软了下来,郭祚这才号啕大哭起来。
    冯氏先退宫,拓跋宏随后,百官陆续散去,崔勉将郭真身子放正,用酒擦拭掉她脸上血迹,叩三首作别。郭祚用绢履了面,奚奴们将郭氏用锦裹上,放在殓车上送回家,殓车所到之处,宫女们纷纷跪下叩首相送。
    王琚一动不动坐在地上,直楞楞盯着眼前一切,也不说话,杨惠富上前挥了挥手,他眨了眼睛,知是厌住了,对站在殿外的杨范说:“不妨事,我施几针,送回家中约摸也有一刻钟,你自拔出,将针送归医殿,他只要能哭出来就好了。”
    崔勉嫌他杵在眼前腌臜,让人丢出去。
    杨范借过奚奴的板车来,将王琚背着放在车上,送回家去,内史接着送入内室,王琚看到郭氏的寝室“荣宝轩”化为灰烬,一口鲜血嘭出,哇哇大哭起来,操起一根木棍,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直到再也没有力气,一头栽到在雪地上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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