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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事中李思冲已卸了中书令许久,皇帝还总是叫他李中书,而对别的臣僚直呼其名,这让他非常感激。
    见终于轮到自己,站出来神采奕奕详细解说窃取来的主张:“应该依据古代的方法,五户设立一个邻长,五邻设立一个里长,五里设立一名党长,选派乡人中强干而又谨慎者担任。邻长家免除一个人的差役,里长家免除二个人的差役,党长家则免除三个人的差役。三年之内,没有过失,加升一级。对老百姓征收的户调,一对夫妇征收一匹布帛,二石粟米。大体上十匹交给国库,二匹作为额外追加,三匹作为支付朝廷文武百官的俸禄。除此还有杂税。老百姓在八十岁以上的,可以免除一个儿子的差役。孤儿、孤寡老人、残疾人及久病不愈者、贫穷无法养活自己的人,要由邻长、里长和党长轮流供养。”
    去年实行均田制后,李思冲便苦思冥想也不得要领,他渴望像李安世一样能够拿出治世良策,名垂青史以掩盖自己以色事妇人的晋身之道,他不能忍受百年之后史官将他入到《倖臣录》里。见到郑羲窃来的李安世的策论,立即如获至宝,亲自递交到中书省,亲自督秘书郎中誊录,上承御览,下附群臣。自己立即拜访李安世,央求他将策论让予,李安世只得应允。
    皇帝诏令文武百官讨论,一众汉官都认为行不通。
    游明根看看高允没有说话的意思,站出来:“均田新政刚刚颁行,人、田尚在计数分派,各地编户看似有所增却无实际耕种,今春播种秋冬方收,乡县官府反馈也应在今冬才能据报入朝,此时贸然取消宗主督护,推行三长,臣担心豪族不稳天下动摇。”
    郑羲幼年家贫,发达后贪财货,与地方豪强势力多有勾连。早已经多次当面找到李安世反对设立三长,李安世不听,才窃取策论。不想落入李思冲之手,李思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交付中书省,他自己则被弹劾罢官,不得入宫议政。
    只得去寻李思冲威胁要去敲登闻鼓陈明真相,不想李思冲告诉他,李安世已然面君将策论让予,气得他退一步要复职,李思冲说等三长推行后再举荐。
    凌晨只小憩片刻,鸡叫头遍就起来梳洗,果然王袭的车子从家门前过,郑羲坐上去,王袭一言不发,带到乾元门内,自行下车,他便跟在后面,颇有些不自在,因为今日开始所有大臣都穿新官服,无官有爵的散侯也穿着新官服,只有他还穿着旧衣,众人侧目以拭,见他跟在吏部尚书王袭后面,便也无人相问。
    只是他贸然出席朝正,大殿之上本未设他座位,思量片刻,他挤到了李安世身侧,没有垫子坐在地上,旁人都是两人并列而坐,李安世与张彝这一列挤了三个人。
    汉官有好些家贫的,或租车上朝、或走路上朝、或拼车上朝、或蹭车上朝。
    秘书丞李彪便是蹭车一族。他以同姓为媒自荐于李思冲为门客,自打太和初年以中书博士起家,十年间混到六品的秘书丞,李思冲财货馈赠颇多,早已不必蹭车。
    但是他依然自谦依附,每逢大朝会还由李思冲的车夫来接着一同入宫,他并不参与朝议,他只是记录朝议的众多秘书郞或秘书丞中一员。
    今日李思冲并不在家,他的车夫依旧来接李彪,什么话也没问,径直坐了进去,他知晓昨夜李思冲成功复宠。今日朝堂会有出乎意料之巨变,他告诫自己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宫门内车中一探头,远远看见郑羲跟王袭一同从车上下来,便留心地跟在后面度摸着。
    李思冲每逢入侍太和殿,都会佯装是值宿在太府内造寺,太府由钳耳遇主持,专司宫中官中营造,钳耳遇与李思冲俱是营造设计大才,尤其李思冲机敏有巧思,擅长建筑画图,两人常常一起切磋研讨。
    郑羲见高闾拖延不成,高允闭口不言,游明根反驳无力,再无人说话,此时正是自己表现之机,站了起来,抖抖衣裳,大声说道:“臣附议游明根,自从定都平城,农耕与游牧分而治之,农耕户按照九个等级征税,已经实行了百年,百姓们都很安居乐业。均田刚刚才推行,尚不足一载,怕是偏远地方还没有完全将田分到编户手中,如今又贸贸然咋改骤变,恐怕会引起骚乱。”
    百官这才纷纷附和,窃窃私议,大殿之上开始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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