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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三十日,北京大雪
    司机送我回家的路上,我不禁打了两个喷嚏,头枕在车窗上,习惯性的拿起手机。
    微博热搜头条:影帝陈捍军离婚(爆)
    我的手跟着心一起在颤,却还是不听使唤的点了进去。
    新闻言简意赅,影帝陈捍军与妻子十年婚姻情断,体面分开送上祝福。、
    底下的评论却五花八门,有人祝福两人各自安好,有人怀疑两人婚内出轨,而热度最高的评论便是“陈捍军旧情难忘与多年前合作男艺人重燃火花”。
    而随之,我的微博、微信也被狂轰滥炸……
    我将手机关机扔到一边,沉沉的闭上了双眼,脑海里一片空白。
    广播里放起了莫文蔚的歌,“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见你,你才会把我记起……”
    多少年了,听到这首歌还是会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
    ……………
    我与他的故事,还要从十二年前讲起。
    那年我十八岁,在中戏读大二,因为母亲重病跟班主任提出退学。
    我是东北人,家在哈尔滨,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被压死在了鹤岗的黑煤矿里。
    煤老板跑了,家里没有拿到一分钱。
    九十年代下岗潮,母亲失去了铁饭碗,家里断了所有生计,母亲靠去给烧烤店串烤肉维持生计。
    寡妇门前是非多,特别是母亲的工作出入饭馆次数多了,难免有些闲言碎语。
    爷爷奶奶明里暗里的也用话敲打母亲,母亲听了就嘿嘿一笑过去,却从来没叫过一声苦。
    东北女人身上天生就有一股子韧劲,那种不服输不认命的韧劲儿。
    后来我长大一点了,便各种法子挣钱补贴家用,摆小摊、买报纸、捡垃圾、代写作业,只要能挣钱,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听同学说拍戏能挣钱,我就放弃了本来名列前茅的成绩,报考了中戏。
    那个时候我的脑袋里面只有钱,什么学不学业,梦不梦想的,离我这种低到尘埃里的人太远了,我只想要钱。
    面试我的是我的班主任关鹏,至今我还记得他的话,他说“这孩子眼睛里透着股与生俱来的忧郁,这种忧郁别人是演不出来的。”
    就是因为这句话,我鬼使神差的进了中戏。
    我以为进了中戏就可以挣得盆满钵满,谁成想,过得比我上高中的时候还不如,中戏有规定,上大一大二的时候不让接戏,学费贵的简直让我喘不过来气,一口气在外面打了好几份零工才将将维持。
    本来生活就很艰难,直到接到了那个电话。
    “叶蓝,你舅舅电话。”
    我急匆匆的跑下楼来到宿管大爷那里,电话那头却是舅舅满是哭腔的声音,“叶子,你妈得了乳腺癌。”
    那一刻我的脑袋是蒙的,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妈妈虚弱的声音,“孩子,别听你舅舅瞎说,妈身体好着呢,你好好读书,别惦记家里。妈……妈就是有点想你了。”
    母亲的声音有些哽咽,坚强如她,这些年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她哭。
    一瞬间,我感觉我的天都塌了,我冲进了关老师的办公室,开口就是四个字,“我要退学!”
    关老师安抚了我的情绪,以一个长辈的视角告诉我,从今天开始我就要承担起家里的重任,为家人撑起一片天。
    他没有批准我的退学,而是承诺我会想办法帮我挣够给母亲治病的钱。
    第二天下午,关老师就带我来到一间休息室。
    刚一推开门,里面坐着一个人,凝神看着窗外的大雪。
    白色的衬衫包裹着他极好的身材,宽肩窄腰,隔着衬衫都能够隐隐的看见结实的肌肉。
    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棱角分明的下颚,深邃的眼眶,都透着一股子硬朗强悍的英气。
    听见门口传来的声音,他转过身站了起来,一双深邃凌厉的眸子锁在我的脸上,我心中一慌,忙低下了头,心口却狂跳不已。
    他微笑着走了过来,修长的大腿比窗沿都要高,自己已经有1米82了,可是眼前的这个人还是比自己高出了一头,起码也有1米9了,他逆光走过来,硕大的身躯直接让我掩藏在他的影子之中。
    “捍军,你这大影帝难得这么准时啊。”
    “这不是来见老师嘛,哪敢让您老人家多等啊?”陈捍军发出爽朗的笑声,他的眸子却一直锁在我的身上。
    “这是我跟你提起过的叶蓝,这是你师哥,陈捍军。”关老师在给我们两个做着介绍,在我正走神不知道该怎么去做的时候。
    陈捍军伸出了他那双宽厚的手,“师弟你好,我是陈捍军。”
    做个自我介绍他竟然还站了个军姿,样子正式的让人生畏,我迟疑半晌才敢伸出手,却被他一把抓了过去,宽厚温暖的手掌紧紧包裹着我,心里忽然有些颤抖。
    他的手攥了好久,都没有放下,关老师在一旁都忍不住提醒,“行了,捍军,别吓到小叶子了。”
    陈捍军憨憨的笑了笑,“我看师弟手冰凉的,就想帮着捂一会儿。”
    陈捍军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说话也带着股好听的京腔。
    “你别看你师弟不愿意说话,他可是我这批学生里最好的苗子了。”
    我知道关老师的夸奖不过是为了把我顺利推销出去,心里也没相信,只是觉得有些羞愧。
    陈捍军却一脸真诚的说道:“是啊,你看师弟这眼睛,忽闪忽闪儿的多好看,跟天上的星星一样。”
    我的心因为他这句话而停跳了一拍,抬起头正和他那双炽热的眼睛对上。
    这也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认真的看他,跟在电视上的感觉一点都不一样,简直好看到舍不得稍稍离开视线。
    陈捍军是关老师的得意门生,上课时经常跟我们提起他的光辉事迹。
    年少成名,大学期间就因演话剧而获得诸多奖项,毕业之后更是凭借硬朗的外形,精湛的演技,获得三料影帝,以其硬汉的形象深入人心。
    说实话,之前总听老师提起他,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但是今天见到本人才感觉到这人身上透出的强大魅力。
    关老师拉着我与陈捍军一起吃饭,饭桌上,关老师拜托陈捍军一定要照顾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倒了一杯白酒,只说了三个字“敬师哥。”
    然后咕咚咕咚就将一大杯白酒灌了进去,虽然我是东北人,但是从小到大都没有喝过酒,一杯下肚,我也痛苦的不行,第一次知道胃在哪里了,后来我就没有了意识。
    醒来之后,听关老师说陈捍军背我回的宿舍,而我吐了他一身。
    我知道这回肯定把他给得罪了,虽然不至于封杀我,但是关老师托他帮忙的事肯定跟着泡汤了,我也没有报什么希望,收拾行李就准备回家。
    我大包小裹拿着拎着行李刚走出宿舍大门,就被几个男人押着进了一辆面包车。
    这几个男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保镖,不管我怎么奋力挣扎,他们总是可以把我制服,当然我也没有让他们好过,他们的脸上身上也都挂了彩。
    “得了,别折腾了,带你去个地儿。”坐在前面副驾驶的男人身穿着一身皮衣,带这个大墨镜,满嘴的京片子味儿道。
    “你们要带我去哪?”我紧张的不行。
    “到了,就知道了。”那大墨镜就不再理我了。
    车开向了北京最好的医院,车刚停稳,我就迫不及待的跑下车,正好撞上了一个宽厚的胸膛。
    一个踉跄,他一把把我搂在怀里,我猛的一抬头,就是陈捍军的脸。
    他眼睛锁在我的脸上,眼神由喜悦渐渐转化为愤怒,大手钳住了我的下巴,冲身后的人喊道:“这他妈谁干的,反了天了,我师弟你们也敢动!”
    后面那几个保镖颤巍巍的说道:“军哥,我们不是故意的,您师弟这身手也不一般,招招还都下狠手,我们也是为了自保,你看看我们这脸上不都挂了彩了吗。”
    “你们他妈的活该!给我围着这医院跑一百圈,宋岐,你在这儿给我看着,谁敢少一圈,就他妈给我滚蛋!”
    我刚刚还觉得看见陈捍军心里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听完他说这话,才知道他跟着一帮人是一伙儿的!
    “放开我!”我挣扎着从他怀中离开,他却把我圈的更紧了。
    “别闹腾了,小叶子,是师哥的错,事先没跟你打招呼就把你弄来了,你要是真生气,给师哥两下子师哥绝不还手。”
    见我不忍心打,他笑呵呵的把我带进医院里给我做了简单的包扎。
    “你到底把我带来做什么?”看着他给我用碘酒杀毒,我问道。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弄得认真,我也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笨拙的大手像是刚长出来的一样,给我包个纱布都在抖,七扭八歪的,一看就是没做过这样的事。
    也是,他父亲军队的大官,当了一辈子的兵。母亲是歌唱家,祖辈经商发家,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用的上做这样的事情呢?
    他带我来到一间病房,只见母亲穿着病号服,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见到眼泪止不住的流,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边哭边磕头。
    母子两人聊了好久,上大学之后我已经将近两年没有回家了,陈捍军也识趣的从病房里消失了。
    “叶子,你那个同学呢?”
    “你说我师兄啊,他应该出去了吧。”
    “叶子啊,你可得好好谢谢你那个同学,人家派人大老远的把我从东北接过来,还交了十万块钱的医疗费。”
    我的心里猛颤,错愕,感动,不解,一瞬间许多情绪充斥着我的大脑。
    我跑出去问他,他正在医院里的小花园抽烟,眼神里说不出的难受。
    “为什么要帮我?”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半晌道:“我妈去年因为这病死的。”
    我走上前安慰他,他硬撑着说没事,眼眶却已经红了。
    烟雾蒙蒙中,我第一次看见他眼底的悲伤……
    就这么陪他坐了一个多点,太阳都快落山了,他肚子就响起来了。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走,师哥带你吃饭去!”
    “多谢,我想多陪陪我妈,就不去了。你那些钱当做是我借的,我会还给你的。”我不想让他瞧不起我。
    陈捍军却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不用这么客气,这钱我压根儿就没打算要,跟我客气啥,我可是你师哥啊。”
    我别开了身子,“不行,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况且,我不喜欢欠着别人的。”
    从小到大我就是这样的性格,万事不求人,不是因为我有多独立,只是因为怕还不起。
    陈捍军似乎已经料到我会这样说,大笑着说道:“老关说的果然没错。放心吧,你小子,这钱我可不是白给你的。
    我要给你介绍部戏,导演编剧都是知根知底的。
    演完了这部戏,除了咱妈的医药费,还能有点积蓄。
    我和你一起演,这是剧本,你看看,明天给我答复。”
    厚厚的一本剧本,砸在了我的腿上,等到我抬头的时候陈捍军已经消失了。
    晚上,我照顾完我妈吃饭,好好翻了翻剧本《北京的雪》。
    这部剧是部男男同性恋题材的,讲的是我饰演的角色刘宇因身子单薄,长相柔弱,家里还有个不着调的妈,长期遭受校园霸凌。
    高一时碰到了转班生胡毅,生性仗义的胡毅见不得刘宇受人欺负,便成为了他的保护伞。、
    刘宇性子沉静阴郁还有些偏执,胡毅性格开朗热情狭义,两个年轻人互补也相互救赎。
    在这个过程中,刘宇对他产生了不被世俗认可的爱恋,却只能默默地藏在心里,看着他结婚成家立业,一直以朋友的身份陪伴。
    直到后来胡毅认识到了自己的感情,准备与刘宇相守在一起的时候,刘宇却因为意外离开人世,胡毅带着对爱人的思念英年早逝的故事。
    说实话,刚开始我不能接受同性恋题材的剧本,可能因为我从小生长的环境刻板保守,也可能这个题材超出了我的认知,心里难免会产生抗拒。
    可是当看完这个故事后,我决定演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他们那份真挚的爱情吸引,还是单纯的因为故事里的刘宇好像自己。
    只是我一直不明白,当年的陈捍军早就已经功成名就,何苦跟着自己演这样一部小众且有风险的电影呢?
    像这种电影只适合新人博眼球,老人弄不好就会身败名裂。
    这个问题我问过很多次他,他都没有回答过我,只说演着玩玩。
    直到我们分开很多年后有一次请班主任吃饭,老关告诉我。
    其实这部电影找过他很多次,他都不愿意参演,直到后来遇见了我。
    为了给我找一个合适的角色,他挑选了好多剧本,可是其他的导演都不愿意让一个毫无名气的学生担任重要角色,但作为艺人都知道出道的头几部作品太重要了,如果起点低会被埋没很久,他不愿意坑了我,所以就答应了这部戏的导演。
    导演只是看了我的照片,就说我太像他心目中的刘宇了,不仅同意让我演男主角,并且还给了我丰厚的片酬,说实话,我需要这笔钱,为了母亲的病,也为了我自己。
    再次见到陈捍军,是我们第一次试戏的时候,导演孙锦本身就是一个同性恋,试戏第一天他就带着他的男朋友来到了片场,两个人格外般配。
    说实话,若是之前我看见两个男人腻歪,我会恨不得躲出去二里地。但是,自从看完整个剧本后,我渐渐能够理解同性之间的感情了,所以对他们的举动也没有这么排斥。
    孙导将我和陈捍军带到一个小屋子里面,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孙导告诉我们同性之间的爱情是一种很微妙的化学反应,只有心中真正喜欢对方,凝视着对方的眼神才不会让人觉得别扭。
    他让我们试着真的将对方当成情人,甚至在拍戏期间爱上对方。
    当时我只觉得这件事有点荒谬,我想师哥也会这样想。
    但孙导还是坚持己见,让我们手牵着手,额头相抵,就这样感受对方的存在。
    我们两个人都紧张的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握住他的手,手心不断地冒汗。
    但我知道,我之所以有这样的心态,并不是因为讨厌,只是从来没有与人亲近的紧张。
    我能够感觉到陈捍军也是紧张的,但是他却能一直喋喋不休的说话,“我说小叶子,你这手是怎么长得,又细长又白嫩的,比个小姑娘的手都软。”
    我没有答话,只是紧张的闭上了眼睛,周围都是他身上浓厚的气息,浑浊的空气让人浑身炽热。
    不知道什么时候,孙导已经不见了,陈捍军机警的说道:“喂,那孙子走了,可以松开了。”
    一边说,一边将环住我的手松开,我却较上了真,迅速的又抓住了陈捍军的手道:“导演让好好试戏。”自始至终眼睛都没有睁开过。
    “哈?”陈捍军嗤笑了一声,突然环住了我的腰。
    “我小师弟这么认真,那师哥就陪你好好玩玩,你知道什么叫试戏要试全套吗?这部戏里可是有吻戏的。”
    我身子一僵,猛的睁开双眼,只见陈捍军的身体已经向我倾斜过来。
    我下意识的推开他,可是怎么也挣不开他坚实有力的臂膀。
    他贴在我的耳边温柔的的说道:“别怕,把我想象成你喜欢的女生。”
    说着,他的唇就已经贴了上来,滚烫坚韧是我最直观的感受,他的嘴唇没有想象中的柔软却比想象中的霸道,一瞬间便掠夺了我的呼吸。
    这带有满满侵略性的吻让我头脑发晕,不知何时,我们的唇齿就完全纠缠在了一起。
    两个男人的吻少了些缠绵,倒多了几分刺激与血性,两个人疯狂的啃咬着对方,像是想要把对方完全吃进肚子里。
    他让我把他当成女人,可是此时此刻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他……
    那次亲吻后,我们陷入了一种比较尴尬的氛围,两个人都在剧组里,一起化妆,背剧本,吃饭,却谁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更不敢盯着对方的嘴唇,像是一个闭口不谈的秘密一般。
    “喂,那是辣椒!”
    在我还没有听清陈捍军说什么的时候,已经从嘴里传来了火辣辣味道。
    “水……水……”
    陈捍军想都没想就把自己刚刚喝的水递给我了,我大口大口的喝着水,满脸通红。
    孙导在一旁疑惑的问道:“小叶子,你这两天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没…没事……”我心虚的低下头,这时陈捍军手中的纸巾已经放在我嘴角处擦拭水渍。
    我身子僵住了,凝视着眼前的人,感觉他的目光不偏不倚的锁在我的唇上,粗壮的手指有力的在我嘴唇上摩擦着。
    “好…好了……”那天的记忆又涌入了我的脑海,我低头胡乱的扒了两口饭,便急匆匆的站起身来,“一会儿拍戏,我去准备准备。”
    对上,孙导似笑非笑的眼神,我总觉得他好像看出来了什么。
    我人生中的第一场戏,是校园霸凌,那段我最不愿意回想的往事,却被硬生生的拉回。
    在卫生间里,他们路过时会手欠拍刘宇的屁股,刘宇只要反抗他们就会说大姑娘又害羞了,然后尿在他的身上;
    在教室里,他们会装作不小心,将一桶水打翻在刘宇刚刚打扫过的地面上,还笑嘻嘻的告诉他没看见路,然后大摇大摆的坐在椅子上,看刘宇再打扫一遍,耽误晚上打零工的时间;
    上着课,他们会将喝剩了一半的饮料没盖瓶盖的扔在刘宇的身上,汁水四溅,老师质问他时,他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老师,刘宇他天天捡垃圾卖废品,我这也是帮助同学啊?”惹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他们的笑容里夹杂着歧视,冷眼,鄙夷,一道道目光恨不得把刘宇钉在耻辱柱上。
    自刘宇上学开始,只要是班里谁丢了什么东西,他们就理所当然认为是他偷的,将他的书桌书包乱翻一通,就算是没有找到,他们也绝不会有一句道歉,而是笃定的说一句,一定是被他藏起来了!
    那时候的刘宇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那么喜欢欺负自己?明明他们在家长老师面前都是乖乖女,三好学生,可是在他面前却是青面獠牙的怪物。
    好像只要指责他、抹黑他、欺负他、戏弄他,就能够让他们找到从未有过的快感与乐趣。
    刘宇从来不相信什么人之初性本善,因为他见过人性最丑陋的一面。
    那天,北京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教室里,刘宇的眼睛注视着窗外,他最喜欢下雪天,天地白茫茫的一片,模糊了所有肮脏与不堪。
    耳边是朗朗是早读的声音,“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固时俗之工巧兮,偭规矩而改错;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以为度……”
    刘宇不自觉跟着哼背着,《离骚》是他最喜欢的一篇古文。
    咚咚咚,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随之班里的女孩子皆传来一阵唏嘘。
    “哇……好帅…太好帅……”
    “同学们,这是我们的新同学,请他给大家进行自我介绍。”
    耳边传来一阵浑厚有力的声音,“大家好,我叫胡毅,东北人,喜欢打篮球,以后就是同学了,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刘宇被他那浑厚的声音吸引,转过头看向门口的人。
    他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却完全遮不住的好身材,棱角分明的五官说不出的刚毅帅气,眼神中却满满的青春洋溢。
    看着眼前的胡毅,我有些出戏,从没有想过二十四岁的他穿上校服竟然也会有这样满满的少年感。
    “胡毅,班里没有空位置,一会儿我让其他给你搬张桌子去。”老师的话又将我的思绪拉扯回来,此刻我应该是刘宇。
    胡毅环视了教室一周,眼睛锁定在了刘宇身上,“不用老师,那不是有一张空桌子吗?”
    全班同学竟同时发出了嗤之以鼻的声音,就连老师也一脸尴尬,“那个位置……不方便……”
    是啊,刘宇从来没有过同桌,谁坐在他身边都倒霉,恨不得躲得老远。、
    “没什么不方便的。”胡毅阳光帅气的走到刘宇的身边,大咧咧放下书包就坐了下来。
    他伸出手,“同学你好,我是胡毅,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你叫什么名字啊。”他的笑容明媚的刺眼,刘宇盯着看了好久,却始终没有伸出手回握他。
    他尴尬的用刚刚伸出的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呢喃了一句,“南方人害羞。”
    前桌梁学森回头诧异道:“你管北京人叫南方人?”
    “不是吗?”胡毅理所当然的说道:“搁我们那块儿,出了山海关那就都是南方。”
    他天生的大嗓门儿,惹得周边的同学哄堂大笑,这还是刘宇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应该属于学生时代的轻松愉快。
    “肃静,肃静……上课了……”语文老师走进门,敲了敲黑板,今天讲的是《氓》。
    刘宇掏出课本打开氓的那一页,上面不知被谁写上了“臭婊子!婊子的儿子还是婊子等污言秽语!”
    刘宇刚一打开,就狠狠地关上,眉头紧锁。
    “同学,那个咱们能一起看嘛?我没带课本。”胡毅见刘宇没搭话,以为是他同意了,拿来他手中的课本刚要翻开,却被刘宇迅速的抢了回来,大喊了一声:“别碰!”
    声音很大,引来老师同学的注视,胡毅脸上闪过了一丝不知所措,在他眼里看来共用同一本书是同桌之间最基础的交流,没想到会遭到拒绝。
    “胡毅,你别理他,他就那个样子,看我这本。”梁学森从前面递来一本书,而他就和他同桌看一本。
    胡毅将书翻到了《氓》所在的那一页,老师也在讲台上喋喋不休的讲了起来,刘宇整个人游离在外,什么也没听到。
    却突然发现胡毅将借来的那本书的一半放在的他的桌子上,“同桌,你要是不想看你那本书,我们就一起看这本吧。”
    刘宇心中涌起了一丝暖流,这是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关爱和体谅。
    《氓》这篇课文讲的是一位弃妇回忆与丈夫年少相遇相恋的美好及婚后被丈夫虐待抛弃的痛苦生活。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刘宇喃喃着这两句话,身边的胡毅却道:“这男的还真不是个东西,要是我碰到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我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这男的竟然还出轨,家暴,休媳妇?不知怎么想的。”
    胡毅见刘宇没有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便故意问他道:“同桌,你说如果你以后碰到的人像这个男人一样背信弃义的人,你会怎么办?”
    刘宇还是没有答话,胡毅悻悻的别过头,却听见耳边传来刘宇的温柔且坚定的声音,“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胡毅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还是自己的同桌第一次好好的回答自己的话,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心里全被攻克这个不爱搭理人的同桌的阶段性胜利感到兴奋。
    我却借着刘宇的口说着心里的话,“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原来高中的第一篇文言文就在告我们,如果在感情中遇到这样的人,那就放下吧。
    一天的拍摄结束,我要被剧组安排到了酒店住,毕竟现在我也算是个主演,所以环境还是不错的。
    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住在这么好的房间里,这床软的躺下去还能弹起来,我在床上上上下下的玩了好几次,真像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土包子。
    外面传来敲门声,我打开门,陈捍军就在门口。
    “师哥,你怎么来了。”
    现在看见他心里还是为了那天的事有点别扭,不过毕竟一起拍了一天的戏也已经习惯了。
    陈捍军笑道:“小叶子,求你个事儿呗,教教我东北话怎么说?”
    “啊?”我一脸诧异的看着陈捍军。
    他笑道:“你不是东北人吗?肯定会说东北话,我这次演的是东北转来的学生,不会说东北话太让人出戏了,可我就会说个干哈啊,咋滴啦?这也不行啊。”
    “啊哈?”我被他蹩脚的东北话逗笑了,他凝视着我,眼神中带着丝丝光亮,就像是今天拍戏时胡毅听见刘宇第一次对他说话时眼中泛出的光芒。
    “叶子,你笑了,好些天都没有看见你笑了。”
    他的话让我心中不由得发颤,尴尬的咳了两声,我便打开门让他进来了。
    其实说实话,我自己的东北话也不是很地道,不仅是因为哈尔滨话口音相对来说是在东北三省里最轻的,也是因为我上学时候比较闷,也不太喜欢跟别人说话。
    他让我教他东北话,我也只能把我印象比较深的给他讲了讲,比如东北话说“在”发的是“载”的音,比如我们管“取快递”叫成“糗快递”,还有一些经常会用的熟语,比如扬了二正,灰不溜秋,二虎吧唧,毛楞三光。
    他刚开始听不懂,我只能给他解释意思,解释解释着我发现这些词用普通话还真说不明白它的含义时,我们两个又笑的像是两个孩子。
    他学的很认真,还带了笔记标注读音,标注语境。
    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师哥能够有今天的成就天赋是一方面,他的努力占了很大的比重。
    之前我一直都以为他仅仅是个靠着家里背景走红的富二代,却发现他比我想象的更加努力成熟。
    我们就这样在我的房间学到了深夜,他叮嘱着我早点休息,临别时摸了摸我的头说道:“今天演的都是戏,别放在心里啊。”
    我心中一暖,原来他看出了我的心思,那段校园霸凌的戏拍的我确实神情恍惚,若不是今晚他来了,可能我会辗转反侧失眠很久。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送他出门,自己却站在门口注视他的背影很久,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他今晚是故意找借口来安慰我的吗?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我苦笑道:“怎么可能?你想的太多了?”
    刘宇走在上学的路上,冬天路面结冰,有些滑,他小心翼翼的走着,头却重重的被一个带水的矿泉水瓶子打到,整个人也脚下不稳摔倒在了地上。
    随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刘宇眼前,他是校霸章强,平日里最喜欢欺负刘宇,见刘宇倒在地上,他开心的将一瓶矿泉水倒在了他的脸上。
    “你干什么!”冰凉的感觉让刘宇不禁打了个寒颤,慌忙想要起身反抗,却被章强狠狠地抓住衣领,“小逼崽子,听说你学习挺好啊?我女朋友琳琳的学年第一被你抢走了?惹得我女朋友哭了一天!我告诉你,你他妈要是再敢考第一,我就废了你!”
    刘宇眼神炯炯的盯着章强,从小到大这样的事情他见识的还少吗?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有本事你就现在废了我,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女朋友就休想得学年第一。”
    “卧槽,你这小子挺他妈狂啊!我今天不他妈揍死你,我跟你姓!”话音刚落,章强的拳头就卯足力气朝刘宇的脸上招呼,刘宇根本来不及躲,就被章强打到在地上。
    妈的!刚刚导演不是说是假打吗?这小子怎么来真的啊?我的左脸火辣辣的疼,可是导演没有叫停,我也只能在地上躺着,继续演下去。
    章强不依不饶的要再上前踢刘宇两脚,就在刘宇准备再挨打时,迷迷糊糊的却听见了章强的一声哀鸣。
    不知何时胡毅出现了,直接朝章强的肚子狠狠地踹了一脚,随后雨点般的拳脚就向他的身上招呼着。
    我都在一边看愣了,师哥竟然也是真打,饰演章强的那个演员被他打的跪地求饶他都没有收手,直到那男演员吐出一口血来。
    师哥才把脚踩在他的脸上碾压着说道:“你他妈再敢动他,我弄死你!”
    这一瞬间我分不清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师哥还是胡毅,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刘宇,我知道的是不管是我还是刘宇,我们都深深地被眼前这个给自己撑起一片天的男人迷住了。
    后来,演章强的那个演员硬生生的被师哥打断了两根肋骨,为了平息舆论,师哥赔给了他一笔钱,导演找到他时,他就说了四个字,“入戏太深。”
    他说这四个字的时候,正给我脸上的红肿处上药,不似第一次上药时的笨拙,眼神中却还是同样的心疼。
    我就任由他摆弄着,对他的感情从一开始的抵触,心中渐渐的生出了好感和崇拜。
    我好像能够理解为什么刘宇会喜欢上胡毅了,这样一个顶天立地却温柔入骨的男人谁会不喜欢呢?
    门口的敲门声却突然打断了我的臆想,宋岐打开门缓缓道:“军哥,芳姐找你。”
    柳如芳,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她是父亲是富商,母亲又是书香门第。
    她长得也很好看亭亭玉立楚楚动人的站在师哥的旁边,这才叫做般配。
    我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们两个相处的样子心里有些酸楚。
    “宋岐,他们是情侣关系吗?”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第一次打探别人的隐私。
    不过说出这句话,我就后悔了,师哥是个大明星,这种事情自然是要保密的,怎么可以随便打听呢。
    宋岐对我却丝毫没有避讳,“叶子,真不是我跟你在这块儿绕,他们俩的关系我也说不明白。
    芳姐妈跟军哥的妈之前是闺蜜,军哥也和她从小在一起长大,可以说是亲密无间吧。
    但要说是情侣吧,他们俩还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要说不是情侣,军哥身边我也没见过有其他女人。
    只能说他们两个是早晚的事。”
    早晚的事。
    我不知为什么有些堵得慌,别过脸不去看他们,心里却还是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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