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7章同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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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宫长音迷茫又可怜的苍白面容,钟眠再度放柔了语气,道:“永康,这世上,有人替你背负了属于你的责任,你大哥、二哥,甚至是被你厌恶的我,还有那位被送去商黎和亲的凤羽公主,你扪心自问,你这两日的所作所为,对得起谁?”
宫长音咬唇不语,高昂的头颅终是低了下来。
谁都对不起,这是宫长音心里的答案,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你的两位兄长都是人,不是神,是人便会受伤,便会疲惫。我的存在是你的喜恶可以决定的吗?你的两位兄长都无法拒绝这场和亲,你拿什么拒绝?你的天真无邪?还是愚钝无知?”
钟眠语气那么平和,说出口的话却似山巅冰雪,冻的宫长音心脏发冷。
宫长音不敢回应,红着眼睛死死盯着钟眠,整个身躯都在发抖。
看着钟眠眸中的淡然,宫长音牙齿打颤,她不想承认这个女人说的每一个字,可是字字句句都戳在她的心头。
这一刻,宫长音忽然很害怕,害怕两位兄长撑不起这片天,害怕她会沦落到和钟眠一样的境地,在异国他乡,任人欺凌。
若真是那样,该何等绝望。
所以,倘如不是眼前这个女人,和亲的人便会是她。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要承这个女人的恩情。
见宫长音的情绪已在崩溃的边缘,火候已足,再多便要过头了,钟眠红唇微启,吐出了最后一句话,“你的道歉,我不接受,希望你能早日想明白吧,莫要枉费他人一番苦心。”
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宫长玥,微微弯唇,能做的他都做了,这位永康公主能否成长,便看她自己了。
不过,钟眠眸光扫过一脸担忧的秦灵韵,有这位在,恐怕收效甚微,不过,这些事与她无关,她若多言,恐怕会招来报复。
倒不是惧怕报复,只是即便她说了,也不会被相信,何必多此一举。
罢了,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钟眠的目光那么深,深的宫长音呼吸艰难,秦灵韵亦不敢与之对上,这种被看穿的感觉,很糟糕。
见宫长音浑身发颤,宫长玥拍着妹妹的背,连声唤着长音。
“二哥,她说的是真的,对吗?若是没有她,和亲的便是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宫长音已经泪流满面。
宫长玥沉默。
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二哥,为什么不告诉我?”宫长音哭着问道。
“你不必知晓,有我和大哥在,绝不会让你孤身涉险。”宫长玥揉了揉她的头发,神色温柔。
“对不起,二哥,我不知道你是为了我,我还讨厌了你那么久。”宫长音哭的不能自已,“我真蠢。”
“长音,不怪你,是我和大哥没有告诉你。”宫长玥的声音很柔和。
宫长音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哽咽着道:“我凭什么不能知道,我不要当个傻子。”
宫长玥擦干小姑娘脸上的眼泪,温言道:“你还小,本不该知晓这些,可长音,你不能再这般痴玩下去了,我与大哥并非圣人,总有力有不逮之时,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我不小了,她也才十五岁,为什么她都知道,我却被蒙在鼓里。”宫长音指着钟眠,不服气道。
宫长玥看了眼已然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钟眠,恍然,原来她也才十五岁。
再看宫长音,明明虚长钟眠一岁,却还似个几岁的小孩子,没心没肺,为所欲为。
看着妹妹眼里的不满,宫长玥叹息一声,问道:“长音,你可在怨我和大哥?”
“我,”宫长音刚要将说些什么,视线便撞入宫长玥略带失望的眼眸,霎那间瞳孔震颤。
“二哥,我讨厌你。”宫长音气恼道,说完不等宫长玥回应,便狼狈跑开了。
秦灵韵见状,连忙向宫长玥行了一礼,柔声道:“二表哥莫要担心,阿音只是一时想不开,我去陪陪她,劝慰一番,过几日便好了,灵韵告退。”
语毕,秦灵韵抱起桌案上的琴,匆匆追了出去。
紫烟亭里只留下宫长玥与钟眠这对新婚夫妻,气氛有些冷凝。
宫长玥看了钟眠一眼,道了句,“倒是不知王妃口才如此出众,真是屈才了。”
温润的嗓音听不出喜怒。
钟眠无畏回视,笑着道:“见笑了。”
“今日之事,多谢。”宫长玥道。
“王爷不嫌我多嘴便好。”钟眠道,沉默片刻,终是提醒道:“只是,恐怕收效甚微。”
宫长玥微拧,无声叹了口气,道:“总归还有我与兄长。”
钟眠轻轻歪头,“你是位好兄长。”
宫长玥看她,挑眉道:“你是在讽刺本王吗?”这些年,他几乎没有怎么管过宫长音,虽是身不由己,到底是没尽到身为兄长的责任。
钟眠眨了下眼,认真道:“肺腑之言。”
对上那双沉静的眼眸,宫长玥有些狼狈的移开视线,冷了声音,道:“回府吧。”
话落,一甩广袖,抬步离开了凉亭,朝宫门而去。
钟眠笑弯了眉眼,快步跟上宫长玥的脚步,即便腹中空空,可看着宫长玥修长挺拔的背影,似乎什么都无所谓了。
这世上,总有人在负重前行,替天下生灵撑起一片天地,在这类人心里,大爱无价,小情亦无价。
宫长玥便是这样的人,爱世人远胜爱自己,重情重义,此生不负。钟眠希望这样的人可以终得圆满。
不知她方才的那番话宫长音能不能听进去,但她明白,人生在世,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承担责任,也要背负起属于自己的使命。
她自己如此,宫长音亦然。
身为擎云唯一的公主,宫长音绝不能成为擎云的软肋,她的两位兄长想要她无忧无虑度过此生,钟眠却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如今局势虽安,但战乱迟早会重燃,十年和平只是个短暂的遮羞布罢了。
这些年三国混战,消耗巨大,再不休生养息,哪一方都不能落好。
若预灵咒占卜的结果没有变数,直至三十年后天下一统,身处乱局之中的人没有一个能高枕无忧。
越是单纯的人越容易被人左右,越容易成为铜墙铁壁之上的裂缝,宫长音今日的天真单纯,终将在来日数倍奉还。
钟眠仔细观察了宫长音的面相,固执己见,命犯桃花劫,若是不妥善处理,恐会红颜薄命。
她今日所言并非恐吓,而是事实,只希望宫长音能够有所领悟,不求灵秀通达,但望明辨是非。
思及此,钟眠垂眸看了眼脚下的青石板,又抬眸看向前方之人的背影。
修长挺拔,虽不算宽阔,却令人心安。
这个人终究不能活的称心如意,一肩挑起了半个擎云。
此时此刻,钟眠希望脚下的路可以长一些,能让她多陪他走一会儿。
可钟眠清醒的知道,今日出了这道宫门,往后便再难有这样相互陪伴的机会了。
时间总是在你想让它一闪而逝时停滞不前,却又在你想要让它放慢脚步时转瞬即逝。
钟眠心知,她能陪宫长玥同行的路少的可怜,便是一步一步数着,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宫门近在眼前,他们的缘分就此慢慢变得浅薄,终有一日会被时光埋葬。
饿的有些发晕,虽然灵墟之力不会让她饿死,但挨饿的滋味并不好受。身上的衣裙厚重无比,短短一刻钟的路程,钟眠既觉得短暂,又恍惚以为走了很久,很久。
人总是这样矛盾。
罢了,这也算是另一种漫长的陪伴吧,现实的短暂不能抹去意识上的漫长,钟眠一向很会哄自己高兴。
来日不长,宫长玥,愿你事事如意,长乐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