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死鬼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刺耳的尖叫声飞出老远，最后在半空中溃散，化作一缕灰烟，回到了楚鸿面前的灵符之中。
    方凌仞收回脚，轻嗤一声，斜睨了楚鸿一眼。
    “啪嗒！”从吊死鬼的长舌上飞甩出来的口水，溅落在了方凌仞的鞋面上，方凌仞顿时露出嫌恶之色，抓起海福的衣袖，疯狂擦拭。
    海福见自己的衣袖无风自动，吓得颤声倒退。
    褚清钰说过，不想让太多人看到他画符，多数小厮和丫鬟已经退到了院外，只留下一两个人伺候。
    海福深得楚鸿信任，自然被留下了。
    见楚鸿并没有因为方才的那些事责备自己，甚至还留下自己，也不担心他偷学，海福心中还暗暗高兴，而现在，他只想赶紧逃离这鬼地方。
    楚鸿眼中的震惊未退，难以相信这场斗鬼比试竟然结束得这么快。
    明明都是灰色的鬼，明明他召出来的鬼看起来更阴森恐怖，还能影响周围的环境！
    可是落在楚羽召出来的那只鬼面前，都禁不住一脚！
    不过转念一想，这场比试比的是鬼的实力，又不是他们双方的实力，楚羽比他更早接触召唤之术，能召唤出实力强劲的鬼，也是正常的。
    若是让他和楚羽以灵力相搏，肯定是自己更厉害。
    为自己找好种种说辞后，他释然了许多，老实道：“是兄长赢了。”
    楚叙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太相信已经到了炼气二层的二儿子会输，不过他也很快找到了相似的理由给楚鸿开脱，并且拍着楚鸿的肩膀夸赞道：“愿服输亦是大丈夫，接下来你便好好向你兄长讨教，不可偷懒。”
    楚鸿：“只要兄长愿意倾囊相授，我一定勤学苦练，不负所望。”
    褚清钰也笑眯眯的：“二郎现在肩负着全家的期待，我当然要全力相助，常合啊，我记得我房间的柜子里还藏着不少玉器，你把它们都拿去卖了，再将这张纸上所写的东西买来。”
    褚清钰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纸，“我要亲自制作绘符的涂料，只有用上好的涂料，才能绘制出高品质的灵符。”
    楚叙风和楚鸿：“……”
    楚羽房中的柜子里早就空空如也，好东西全都被他们不打招呼的掏光了。
    现在褚清钰竟然主动说要将里面的东西卖了，换制成涂料送给楚鸿？
    可里面的东西早就进了楚鸿口袋，要买涂料，就只能由楚鸿或者楚叙风从口袋里掏钱了。
    褚清钰“眼瞎”，就当那些宝贝都还在，只要楚叙风他们不敢说他们拿走了，褚清钰就大手笔的“赠赠赠”。
    不是想从他这里掏走东西么？他现在主动送了啊！灵符，涂料，玉器，这还不够意思吗？
    楚鸿在楚羽的院子里，练习了一整天，在褚清钰的教导下，画出了一堆散出烟雾的符箓，将整个院子弄得乌烟瘴气。
    一叠声的咳嗽，此起彼伏。
    楚鸿好几次质问褚清钰是不是在耍他，也开始怀疑起方凌仞到底是不是褚清钰用灵符召唤出来的。
    褚清钰苦笑一声：“二郎啊，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呢？”仗着烟雾做挡，将还没被绘制过的灵符揣入兜里。
    “再说了，我现在这样子，除了亲手召唤出来的鬼怪，能听我的话，其他的孤魂野鬼，哪个愿意搭理我？”
    顿了顿，褚清钰又道：“我教你绘制的这种召唤符，十分特殊，一旦召唤出了一只鬼，接下来再召唤他，就轻而易举了，你若是不想学，那就换另一种。”
    楚鸿咬咬牙，“学！”
    直到将楚鸿带来的所有的灵符都用光，弥漫在院子里的烟雾才渐渐淡去，楚鸿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怎么没有了？我记得还有很多的。”
    揣了一兜子灵符的褚清钰面不改色，“今日就到这里吧。”
    楚鸿死盯着褚清钰，他猜到应该是被褚清钰收起来了：“可是，还有那么多的灵符没有用……”
    褚清钰：“二郎，我知道，召唤灵符一用起来就很容易上头，非要召出个厉害的鬼才肯罢休，但这样真的很浪费，你得先冷静一下，别浪费了我辛辛苦苦收集来的灵符。”
    楚鸿：“……”那些都是我的灵符！
    这一刻，楚鸿真的很想跟褚清钰翻脸，但一想到褚清钰说过，还要制作高级涂料给自己，只能先忍下。
    现在的他还不明白，那不是什么高级涂料，而是褚清钰挂在鱼钩上放下来的大饼子。
    楚鸿叼着大饼，两手空空的出了楚羽的院子，一想到楚羽的那个柜子里的东西，早就进了自己的屋子，如今需要他自己掏钱去购买纸上记着的那些材料，他又是一阵肉疼。
    明明他是赚了，但他又觉着很亏。
    ……
    目送他们离开之后，方凌仞才道：“你试探我。”他已经回过味来了，褚清钰突然说要楚鸿召出鬼怪来斗鬼，是想试探楚鸿的本事，同样也是在试探他！
    褚清钰像点钱一样刷刷刷地清点着到手的灵符，心情极好，随口回复：“怎么会？你想多了，我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单纯大男孩啊，我就想要得到几张灵符而已。”
    方凌仞：“……”
    点了三遍，都是五十张，比褚清钰预期的少，但总比没有的好，褚清钰不禁感叹：“我可真容易满足。”
    方凌仞震惊的发现，褚清钰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羞耻！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超棒的！
    褚清钰看了一眼天色，“饭点到了，走，我们出门觅食！”随即叫来常合，“送我去迎福楼，我师弟传讯，约我在那见面，事情紧急，动作快一些。”
    常合连忙道：“是！”
    路上，常合犹豫许久，终是忍不住，将屋中柜子里已经没有玉器的事情，告诉了褚清钰。
    “……大少爷，您看不见，所以还不知道，您的屋子里，其实已经……不剩下什么了，几乎都被搬空了，您不在家的时候，二少爷变着法的想要，老爷便都给了他。”
    褚清钰故作惊讶：“竟有这种事？”
    常合压低声音，“大少爷，您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您的，不然我肯定要受罚了。”
    褚清钰抬手轻敲了他一下，“你呀，蠢货！被他们算计了，还替他们数钱呢。”
    常合一脸懵：“啊？”
    褚清钰：“这件事，谁都可以瞒着我，不告诉我，唯有你不行，因为我是点明了让你去将柜子里的那些玉器卖了，然后买材料回来的。”
    常合一时想不明白。
    褚清钰：“你想啊，我让你去做，但你柜子里是空的，你拿什么去卖？又如何把材料买回来？万一到时候他们所有人全都装聋作哑，没人拿出材料，你该怎么办？”
    常合听完，也终于反应过来，脸渐渐白了，整个人摇摇欲坠。
    是啊，到时候大家肯定会觉得是他贪了卖玉器的钱，那他可真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大少爷，”他颤声道：“我，我现在告诉您了，那柜子里什么都没有，我根本办不成这件事的啊。”
    褚清钰轻叹了一声：“他们把你当成了弃子，还想让你给他们卖命。”
    顿了顿，褚清钰又苦笑一声，“我也不比你好到哪里去，别看他们方才对我和颜悦色，背地里不知道该如何嘲笑我呢，我不傻，我知道的。”
    常合联想到海福方才对自己嘲讽，顿觉悲从中来。
    褚清钰又拍拍他的肩膀，“好在你提前告诉了我，我现在想到了一个主意，需要你去帮我办一件事，你可愿意？”
    常合：“大少爷请说！”
    褚清钰：“很简单，只是去散播一些消息，就说我自愿把屋子里的那些东西都赠予楚鸿了。”
    常合：“啊？这……”本来二少爷和老爷那样做是不地道，大少爷这样说，岂不是把二少爷拿走的东西都合理化了吗？
    褚清钰：“你照做就是了。”话是这样传，但也得有人信。
    ————
    常合将褚清钰送上了迎福楼，给他安顿好之后，就去照办褚清钰所说的事了。
    褚清钰摩拳擦掌地等了一桌子的菜，给方凌仞的唇抹上血，一人一鬼正要开动，一道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嚯，楚羽，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褚清钰拿着筷子的手一僵。
    为了享受美食，他把蒙眼布摘了，若非那人从后方来，现在就会看到一个“盲人”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满桌子菜肴。
    褚清钰连忙闭上双眼，努力回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那人又道：“樊佩江不是带你去蕃遂山找明目草了吗？按理说你们要在那儿住一阵子的，那不是你最期待的二人世界吗？你怎么回家了？难不成樊佩江也在这里？”
    嚯！夺命连环问！
    褚清钰：“这事说来话长，你呢？为何会在这？”
    那人已经走到了褚清钰身边，直接拉开椅子坐下，“你还不知道吗？宗主打算召一些新的弟子上山，奉枢城距离其他几个小城都很近，所以他们打定主意在这里举办召灵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