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我不过是那个乘凉的人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7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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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贤集散场后风家父子三人尴尬的挤在一辆小马车里,朝堂如今几个年长的皇子暗中争斗不断,风桓不想三子过早入仕卷入这场下一代的纷争,但儿子瞒着自己跑到青山书院拿了掌院的举荐名额。空占了寒门学子名额不说,还非要搅和进来,还被镜渊派去了凤山县那个复杂的地方去。父子二人争执,夹在弟弟和父亲之间的二哥风幕桓左右为难。
    风幕桓,风桓的二儿子,目前就职于督办司农会的鉴中院,风家三子里最性子中规中矩的一个,话少,谦和,温润,为人低调,师从范无忧,擅针灸。风家人的基因里,多少带点颜值牛逼症。父子四人往那一站,各有特色。风桓是老狐狸,风云怀则是只小狐狸,大哥风思卿长相颇有攻击性,居中的风幕桓则看上去特别容易接近。温润如玉,举止有度。有世家公子的书卷气,但性格内敛不张扬。
    风云怀不明白当年受湘川万民爱戴的父亲,如今一点血性都没有,更是在这个局势不明朗的时候不作为。
    空荡的大街上喜乐架着马车慢慢驶过,狭小的马车内父子三人大眼瞪小眼。风桓一人坐一边,风幕桓与风云怀挤着坐在一边。
    风云怀被挤的有些不自在。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缩成一团玩衣袖。心中疑惑:父亲今日怎么让喜乐驾这辆马车进宫。
    风桓面色微红,却没有醉意,沉着脸,不是很高兴。看向风幕桓:”你不回你府上,跟着我作甚?”
    风幕桓被亲爹点名,悉知风桓此刻正在气头上,劝弟弟吧,劝不住,哄爹爹吧,又不敢,只好小声回答:”实在放心不下父亲和三弟。”
    风云怀:”没事二哥,一会儿我给你架楼梯,你爬回去就行。”
    风幕桓白了一眼风云怀。怀疑风云怀是故意在父亲的雷区蹦迪,哪壶不开提哪壶。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骂弟弟一顿的好,总好过弟弟雷区蹦迪惹得风桓发他去跪南墙根的强,清咳一声:”什么场合,把自己喝的倒在石头上,自己几斤几两没个数吗?”
    风云怀乖巧坐好,手老老实实放在膝盖上。
    风桓看了眼努力为小儿子解围的二儿子,又看了一眼不听劝的小儿子:”不是叫你收敛一点吗?”
    风云怀伸出三跟指头做发誓的样子认真的回答。
    风云怀:”儿子发誓,儿子已经很收敛了。好多想写的都没写上去呢。”
    风桓抬起手,做要敲风云怀头状。风云怀赶紧抱住头,往风幕桓身后躲。风幕桓护住三弟。
    风幕桓:”父亲,云怀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风桓瞪了一眼风云怀,将手放下来,拉开马车里的暗盒拿出一块杏仁酥,看着风云怀恶狠狠的咬一口,仿佛嘴里咬的是风云怀而不是杏仁酥。
    风幕桓看了一眼风云怀。开启说教模式。
    风幕桓:”父亲自有父亲的考量,你为何要任性。”
    风云怀:“我不摘了君上最爱的千日红吗。这不随了父亲的意,被君上一脚踢去了湘川。”
    风桓:“你还好意思提,你想证明你自己有多能耐,你可知道三年后朝堂又是何局势,平时怎么教你的。叫你不要来趟这趟浑水。你非不听。湘川是什么地方。那是你能管得了的吗?(气的胸口疼,咒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要不是说风桓了解镜渊呢!镜渊这算盘打得真响啊。湘川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明知道那边就像一群跗骨之蛆,想刮怕疼,不管闹心。于是拿着别人儿子为由头,当众敲打自己儿子,言下之意就是:老子给了你三年时间,你自己看着办,你要不收拾你辖区的那帮子蛀虫,老子就派人过去搂草打兔子了。
    风云怀:“父亲可还记得,祠堂里供奉的那卷万民书?”
    风桓怒瞪着风云怀。这小子真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风家祠堂里供奉的万民书,二十多年前湘川百姓写给风桓的。渊帝初登大宝,凤山地龙翻身,风桓连夜进宫恳请镜渊指派自己去湘川凤山县赈灾。花了一年多时间理顺,回合阳的途中突发暴雨,湘川又处于一个水系富饶的地理环境。凤山在内的五个万镜江支流水位上涨,心系凤山百姓的风桓又折回。不曾想湘川部分官员打起了赈灾银钱与官粮的注意。风桓拎着把镜渊御赐的破军锏一路从凤山的县衙打到凤阳城。大大小小官员撸下来三十余名。一把抓了湘川上下政务,带着全川百姓发家致富奔小康,调任前由各村里正牵头,长着组织,为风桓纳了一张万民书。风桓黑着脸叹气。想打儿子的指数飙升到八十分。
    风幕桓用胳膊肘撞一下风云怀。风云怀却继续头铁。
    风云怀:“我知道父亲不想我过早卷入朝堂这摊浑水,可是父亲,我就不信父亲愿意看着自己一手治理起来的湘川如同冻疮一样,任由它继续烂下去。”
    风桓皱眉闭眼,咬牙切齿。好话说完,坏话说尽。愣头青就是愣头青。不撞南墙心不死。看风云怀这股拧劲。估计十匹马都拉不回来。都被帝王当磨刀石了还全然不自知。
    风桓:“你懂什么。”
    风云怀看着风桓眼神中慢慢带着失望,不甘,逐渐红眼。自嘲一笑。
    风云怀:“是呀,我还小,我什么都不懂,父亲官拜相宰,做什么都要权衡利弊。”紧紧捏着自己拳头。不由得想,怪不得娘亲会对爹爹失望。把一个合阳第一高门贵妇气得逼成了镜花都第二大暗探组织头子。同床共枕近三十多年,都不知道自己夫人背地里有多能耐。
    风幕桓大声叫风云怀全名,阻止风云怀继续说胡话:“风。云。怀。你给我住口。”
    风云怀看着一向和善的二哥脸憋得通红,手都在颤抖,可父亲那套唯君命尔的行事作风自己真不敢苟同:“二哥。是在比谁的嗓门大吗?”失望的看一眼风桓,又看一眼风幕桓:“我不服。”看回风桓:“自我懂事起,您就教导我,刻苦学习,学以致用,将来造福一方百姓,成为一个不愧于天,不愧于心的人。可后来,您教导我们要学会藏拙,莫要过于秀林。这是为什么啊?大哥明明那么出众,你叫他去育苗院大材小用。(看向风幕桓)二哥明明更擅长法度,你让他在鉴中院屈才。凭什么啊?你是镜花都的当朝宰相,你在想什么啊?
    风幕桓心虚的看了一眼风桓。不敢说话。也不好直言告知自己幼弟,自己确实擅长法度不假,但自己这性子不适合手握这个权势,不论是民法院,还是吏法院,擅长是一回事,心软性子温和又是另一回事。就像大哥风思卿一样,他也文笔斐然,精于算学,但不论是典务司的工部还是商局,又或者是督办司的农会和户部。按照他那套直来直往又严谨锱铢必较的性子。最多三天,能把所有同僚得罪个遍。所以,大哥选择去了闷头刨泥巴的育苗院。比起面对人性的弯弯绕绕,还不如面对脚下的泥土,毕竟泥巴没心眼子。你种啥豆开啥花结啥果,诚不欺你。自己也乐得在鉴中院跟着师父打下手,不是捣药就是在去捣药的路上。并不是自己和大哥没志气。君上年迈,这么多的皇子个个心怀鬼胎。先稳住低调,待一切风平浪静后再去做个一心为国为民的官也不迟。不是胆小懦弱怕事多,而是将心思浪费在派系斗争里就是在浪费青春。比起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不如窝在鉴中院写点简单通俗易懂的伤寒轻症手札来得实在。
    风桓青筋暴跳,想打儿子的心思按耐不住:“这就是你想说的?”
    风云怀,硬着脖子头铁回答:“对,这就是我想说的。”
    捏了捏拳头,几次想扇风云怀巴掌的想法都被自己硬生生压下去,微微叹气。一改往日稳重端庄一国之相的做派,略微有些摆烂。
    风桓:“你以为我想当这个宰相?。”停顿一下,直视风云怀:“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我就告诉你了,这苦差事我早就不想干了。可是我还不能不干。(微微抱怨)这挑子我能撂下来,你觉得我们风家能有好下场?你知道风府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吗?”
    是呀,风家有多少人盯着!不论和谁沾边,必然会招到其他几方势力的除之而后快。毕竟自己这身官袍,在某些人眼里,就是香饽饽。但如人饮水,只有风桓自己冷暖自知。掌控一国财权又如何!风桓能说:过去的九年里,左口袋进,右口袋出,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自己和镜渊精打细算抠抠搜搜,省吃俭用才勉强把账持平。三司六部十二院,只知道开口要钱。一家分一点,造金子也造不过来。
    风幕桓打圆场:“是呀,云怀你还小。如今局势不稳,我们只能明哲保身。”想接着说,看到风桓投来警告的目光,欲言又止。
    风云怀看到哥哥这幅样子却又是透心凉的感觉,什么文人风骨,什么为民请命,在绝对的利益面前,终究是不值一提“说到底你们还是怕了。
    风幕桓:“三弟!”欲言又止,是啊,就是怕了。
    当年楼家的事,风幕桓听到的版本,是来自风桓的口述,在风幕桓眼里,三弟年幼,很多事情,风桓都没说的那么透。父子三人潜意识里达成共识,负重前行有哥哥们就行了。作为家中的幼弟,还是活得纯粹一些吧。
    风桓平复一下呼吸。不再说话。风幕桓眼观鼻口观心,沉默以对。风云怀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抓住衣服布料。
    马车里三人各有心事,无一人再开口,只有马车轱辘转动发出的响声,在六只耳朵里来回震响。
    明月当空,街景空寂,马车缓缓从无人经过的街道驶过。消失在街尾拐角处。自此,这条街上,除了风吹动房檐灯笼和店铺旗面的动静。再无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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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长长的甬道,笔直幽暗,两边城墙高耸压抑。一队巡逻的羽林卫整齐划一步态规整打破黑夜的寂静,走向似深渊巨口的甬道尽头。
    无忧宫被一道宫墙围住,宫墙外路面平整,墙面粉刷细腻光滑。墙内斑驳灰暗。一道墙宛如两个世界。世界外富丽堂皇庄严肃穆。世界内破败不堪,杂草遍地。风吹动院内的杂草,一只翠绿色的蝈蝈从草里弹跳出来,扑腾着翅膀却飞的不高。落在斑驳裂开的墙面上,墙上泥土脱落,蝈蝈掉到草丛里。一只黑色靴子踩在草丛,压出一个脚印形状,等脚的主人移开脚,被踩的位置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少年的身形不是很高大威猛,从背影来看,也不过是个半大小子的模样。一身夜行衣装扮又区别于夜行衣。这是皇宫暗卫的制式衣衫。这个少年,正是被风桓从房梁上揪下来的暗五。
    暗卫是没有名字的,上一代的暗五死了,新补上这个职位的人也叫暗五。从死士训练营里选拔出来,被分配到了无忧宫。监视傻子皇子的一举一动。
    风吹动他的衣摆,他走向破败的宫殿。
    房内十分简陋,有些地方还有蜘蛛网,内景十分残破,床上的被褥素色,带有补丁。镜言常穿的那件破衣服叠的非常整齐摆在小板凳上。地上有些水渍。旁边一个看着非常破旧却被清理的很干净的木桶。镜言换上一身黑色夜行衣。手正在系衣服带子。穿好衣服,镜言走到桌子边,伸手在缺了一块角的桌子上敲了5下,三短两长。随后转身朝床边走去,掀开破被子摸到机关,床板慢慢下沉。露出一条暗道。镜言灵巧熟练的跳下暗道。
    镜言离开后房间里空无一人,片刻后一道黑影从窗户跃进房间。来人正是暗五。
    暗五来到床边,关好机关,床板慢慢合上。随手把镜言拉开的破被褥重新拉回盖好床板。
    做完这一切,又原路返回。
    太府别院,与琼楼隔着四道宫墙。琼楼是皇宫最高的建筑,娶琼楼玉宇之意。比之琼楼,太府别院的藏书楼稍微矮了那么一小丢丢,两座楼正好在皇宫的东西两边。藏书楼三楼窗户亮灯。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木成凡在灯下提笔写字。身后人影随着灯影在背后一副画上摆动。
    四周书架林立,摆放着非常多的书籍。宛如一个巨大的图书馆。整个藏书楼从一层到七层,全是这样的格局。收纳着各式各样的书籍。可谓是卷幉浩繁,文山章海。
    木成凡坐在案前借着烛火修撰书籍。身后的画卷转开。镜言从墙内走出来。木成凡没抬头,也没停下写字的手。
    木成凡,沧州木家木苍沭晚年时收养的义子,曾担任苍山书院掌院。后被李慕延挖来了太府任职太府协办,负责协助教导这一代的皇子。不出意外的话,李慕延卸任后,下一任的太府便是他。陌上花开,亲人在侧,只是小儿年幼,不识亲也。
    木成凡:“又跑那野去了?这么晚才来。”
    镜言露出一个调皮的微笑。走到木成凡身边蹲在案桌前,拿起墨条为木成凡研磨。
    镜言:“寻思着老师今晚不会回来的太早,所以我就晚点过来了。”
    木成凡停下笔,看了一眼镜言。故作生气:“哼,胆子越来越肥了,敢去群贤集上偷嘴了。”
    镜言吐吐舌头,做出一个做坏事被抓包的小表情:“嘴馋嘛。”
    木成凡没好气的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丢到桌子上。拿起笔继续写字。镜言嬉皮笑脸的拿起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混装着群贤集上面特供的糕点和水果。拿起一小块塞进自己嘴里。
    镜言:“老师不也顺了东西回来嘛。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木成凡:“别给我贫,功课呢?”
    镜言将手里的纸包放在案桌上,手在衣摆上擦擦,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木成凡。
    木成凡放下笔接过镜言递过去的纸。打开一张一张的仔细看。
    木成凡:“今日的笔锋走势潦草,(看一眼镜言)写的不认真。”
    镜言笑笑摸摸自己鼻子:“事急从权,今后不会了。”
    木成凡将手中的纸张卷起,低到旁边燃烧的蜡烛上,一边烧手上的纸一边说:“文章写的不错。”
    镜言:“就一句不错?”
    李幕延:“嗯,不错。”
    镜言:“没别的了?”
    纸张被烧成灰烬。木成凡看向镜言:“无忧宫密室里那个箱子里的书你可以拿出来看了。”
    镜言收起调皮的表情。与木成凡的目光对视两秒。慢慢嘴角上扬:”老师的意思,我可以看那些书了?“
    木成凡点点头:“我会的都教给你了,我已经没什么可教的了。至于你能学以致用到多少,就看你自己能领悟多少。”停顿一下,避开镜言的视线,脸上闪过一丝哀伤:“那是她生前为你写的。”
    镜言微微咬牙。起身朝木成凡一拜行弟子礼。
    镜言:“学生知道了。”
    木成凡::“这次春试。。。。(停顿,欲言又止)多为刘王孙张。”
    镜言:“不过是一群草包而已。”
    木成凡:“暗一跟你说了?”
    镜言点点头。
    镜言:“我那些好哥哥们多少还是有些心急,太早把一些烂泥糊墙上,只会越来越乱。”
    木成凡不屑一笑:“朽木充栋梁,不堪重用。”
    镜言:“还不是太糟,我们没空,别人也没空。万花都内政不稳,凌朝也是一样。至于西边那群野蛮人更是没空。所以我们还有时间。”
    木成凡思考一下。看向窗外眼神放空:“有,但不多。乐文老儿年纪大了,几个儿子歪瓜裂枣,司徒家打的火热,我比较看好李慕年教的那个少年。”
    △镜言挑眉笑笑。语气略带调侃。
    镜言:“打来打去,其实都是李家在打架。不愧是龙雀王朝的名门望族,看看这上四国的帝师,哪一个不是上水京李氏出身。”
    木成凡:“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她说熬夜容易长不高。”
    镜言流出一个怪异的眼神。
    木成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干咳一声。缓解一下尴尬。
    镜言朝木成凡一拜,行弟子礼。
    镜言:“学生办完事就回去。”
    木成凡张张嘴,想说什么,停顿一下。最终开口。”
    木成凡:“别太晚。”
    镜言点点头伸手拿起案桌上包着零食的纸包笑着脸在木成凡面前晃了几下,退回画边,走进暗道。画关上。
    木成凡看着墙上那幅山水画摇摇头叹气。走回案桌边,准备继续修撰书籍。手拿起毛笔停在半空。眼神聚焦在笔尖上。
    △案桌上蜡烛火苗跳动。李幕延发呆。
    木成凡无奈笑着摇摇头,忍不住咒骂:“浑小子。也不知道随了谁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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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暗道里,镜言轻车熟路的走进一间密室。密室里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镜言进密室门时嘴角微微一扬抬眉。手捏紧拳头。刚进门就被一黑衣人迎面袭击。
    黑衣人招招致命,一路连扫镜言好几个要害处。镜言身段灵活,虽然打不过,但会躲。
    几招过后,镜言被暗一用匕首抵住脖子。
    镜言:“你不讲武德”
    暗一:“这是行刺,不是比试,讲什么武德,致命就行。”
    镜言无奈伸出一根手指稍微拉开脖子上的匕首。暗一收回匕首从怀里取出火折子,吹出火苗,拿起火折子朝密室桌子边走,点燃蜡烛。蜡烛亮起,密室光线依旧昏暗。暗一收好火折子朝镜言一拜。行下属礼。镜言走到桌子边,坐下。
    镜言:“怎么总是喜欢搞偷袭,也不知道换个法子。”
    暗一:“明知道我会偷袭,主上还是接不过五招。”
    镜言皮笑肉不笑的歪着脑袋看一眼暗一。从怀里掏出包着零食的纸包一边吃一边吐槽。
    镜言:“刚送完试卷给老师,来你这还要被加练,五年了,你们知道这五年我怎么过的吗?我还是个稚子啊!”拿起一颗葡萄递到暗一面前。
    暗一一愣,接过葡萄,严肃,一板一眼:“小姐十三的时候,已经能带着我们剿灭山匪了。”说完将葡萄塞进嘴里,嚼两下。
    镜言扶额十分无奈。将纸包丢回桌子上:“我娘亲那么优秀,我自是比不过她的。”
    暗一想到镜言的母亲,冰冷的脸上慢慢泛起一层微笑:“是呀,她是世间最优秀的女子。”暗一说完,脸色变冷,眼神暗淡。带着几丝仇恨。
    镜言见暗一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事。岔开话题。”
    镜言:“一叔,给我讲讲我娘小时候的趣事吧。”
    暗一想了想,目光变得柔和。
    暗一:“我认识你她的时候,她才十岁,那年沧州水患,很多像我这样的人都成了孤儿。我跟着逃难的人逃到沧州城。却被人驱赶出来。”
    镜言:“当时的沧州掌州?”
    暗一点点头:“我和另外几个孩子无处可去,饿的头晕眼花,看见一个身影在在树林里荡来荡去的。然后荡到我们面前。”
    镜言从桌子上的纸包里拿起一块糕点,咬一口。熟练的接起后面的故事。
    镜言:“是不是很好看,笑起来很甜,像小仙女一样?”
    暗一害羞的笑笑,点点头。镜言一脸果然这样的表情。
    暗一:“是的,像个仙子一样,从空中飘下来。她见我们饿的面黄肌瘦的。四下看看了,然后拿起弹弓就往林子里走。我以为她就这样走了。”
    镜言:“结果没过一会儿就拎着一只山鸡回来。”
    暗一眨眨眼。
    镜言:“然后你们就看见一个小仙子一样的比你们还小几岁的女娃娃,对一只山鸡开膛破肚,当着你们面把这只山鸡给烤熟了。”
    暗一不说话。
    镜言假笑,忍不住吐槽:“这个故事你说了不下十回了。”
    暗一继续冷着脸。
    镜言:“没有别的了吗?”
    暗一:“她把我们带上叠翠峰后就离开了,再见她的时候,她拎着剑上叠翠峰来问我们,要不要跟着她去东山转转。”
    镜言:“就是带着你们剿匪那次吗?”
    暗一点点头。
    暗一:“三个姑娘两大一小,带着十几个半大小子把东山上刚成气候的山匪给灭了。”
    镜言:“是救那个跟她一起养在木家的那个女子吗?”
    暗一点点头。
    镜言笑笑:“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暗一:“再后来是她带着那个姑娘爬墙,看自己的未婚夫婿。那会儿她才十四。
    △镜言搓搓手上的糕点渣。有些感慨。”
    镜言:“你见过那个姑娘吗?”
    暗一摇摇头。
    暗一:“见过,也算没见过。”
    镜言好奇,一脸吃瓜的表情:“哦?”
    暗一想了想,一板一眼严肃的回答:“当时是中元节,都带着面具,我只见过带着面具的她。”
    镜言:“想必那个姑娘,现在应该儿孙满堂了吧。”
    暗一:“她十八岁出嫁,如今算来,已经是为人祖母的年纪了。”看看镜言,看到的是少年不该有的神情。
    镜言笑笑。
    镜言小声说:“阿兄如果还在,我也是做小叔叔的人了。”
    暗一沉默不说话。
    镜言:“老师说我可以看箱子里的书了。”
    暗一低下头。停顿两秒,抬头看着镜言。
    暗一:“但你还小。功夫还没练到家。”
    镜言:“不小了,阿娘十三都能带着你们剿匪了。”
    暗一略微吃瘪。微微张口。然后顺从。从怀里掏出一个凤凰尾羽一样的令牌。呈给镜言:“我能教的都是杀人之术,你拿着这个令牌去文儒坊尾去找一个叫黄阿四的更夫吧。”
    镜言接过令牌用手摩挲了一下令牌。
    镜言:“这是,飞花令。”
    暗一点点头。
    镜言:“藏的可够深的。居然藏到他眼皮子底下。”
    暗一:“小姐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不是刻意要藏,登州之战时他伤了腿,后来跟着族兄来的合阳。”
    镜言:“原来是这样。”
    镜言晃晃手里的令牌:“时候不早了,我答应了老师早点睡。”
    暗一提醒:“别忘了练功。”
    镜言转身往密室外走,走到门口突然转身。
    镜言:“一叔,你真对我娘没别的心思?”
    一枚飞镖射向镜言,插在旁边的石壁上,深入石壁。
    暗一严肃回答训斥镜言:“小姐于我,恩同再造,我对小姐只有甘愿赴死的忠心。”
    镜言挑眉,自嘲一笑:“一叔,你对我好,因为我是他的儿子。”笑着转身离去。
    暗一微微愣住。
    少年在昏暗的密道里行走,双手背在身后,紧握拳头。脸上笑着,眉眼间却是不属于这个年龄段少年该有的冷性。
    这个皇宫里对自己不好的人很多,对自己好的人也很多。对自己不好的人在明面上,对自己好的人在暗地里。
    这些对自己好的人,欠的是阿娘的情。却不是自己的。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阿娘身前载下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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