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圣诞节，韩子阳的广告公司接了几个大客户，全公司现在人人都在加班，想请假是真挺困难。而唐修明通常在圣诞前后一直到元旦之前值飞任务也比较多，尤其是年底，大小是个航空公司总得办个像样的年会。
    年会这一天唐修明和高明辉他们几个没有任务，难得穿着正装等着开会。
    唐修明想给韩子阳拍一下今天穿的皮鞋，于是他把办公椅往后挪了一点点，拿起手机，劈开两条腿对着鞋拍了一张发了过去，问韩子阳：怎么样？
    怎么样？
    收到信息的韩子阳的角度是，唐修明应该是在办公室，因为他人是坐在办公桌前的，能看见办公用的电脑和文件，以及办公桌底下那大大的空间。但是这个角度……嗯应该是从他胸前拍的吧为啥腿要劈开。关键是那一米二的大长腿，虽说自己也有大长腿，但是一想到这俩长腿是唐修明的，韩子阳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嘴唇。
    劈开的大长腿，无人的办公室，宽敞的办公桌，办公桌下面大大的空间，是不是蹲个人也能够藏得住。如果真的蹲个人在下面，唐修明还劈着腿。我去……韩子阳当时就觉得自己不是仅仅想舔嘴唇了。
    “什么怎么样？画面感人得不敢想象。”韩子阳实话实说。
    手机屏幕前的唐修明愣了一下，不过又按照韩子阳说的意思仔细看了看，我好像让他误会了吧？！
    “嗨，我说的皮鞋，我这双皮鞋怎么样？”唐修明直接发了语音过来。
    低沉的男中音，再发了一张具有极强性暗示的照片后，又一本正经地问你他的皮鞋怎么样？
    韩子阳当时就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不怎么样！”
    忙过了元旦，韩子阳的公司基本上相当于划上了一个休止符，工作内容没有没那么多了，再加上2012年的春节比较早，还有二十天就是除夕了。韩子阳预估了一下春节假期不太好自己偷跑出来玩，尤其是除夕前后，而让唐修明飞来过春节估计也有点够呛，所以他计划在春节之前飞去天津跟唐修明见面。
    两个人约定好了见面日期韩子阳买了机票就准备飞过去。因为落地的时间将近傍晚，唐修明还不想让韩子阳饿肚子，他计划让韩子阳到家就能洗洗手吃饭，于是提前打好了招呼让韩子阳自己坐车过来，他要在家做饭。韩子阳表示了同意。
    而这一天高明辉刚刚跟韩一诺吵一架，心情特别差，直接拎了两瓶酒准备去找唐修明。他刚刚进唐修明家的小区门口，就看见一个高个子男生穿着厚羽绒服戴着棉帽子拎着随机行李箱也进了小区。因为那个男生的羽绒服是今年最新款的加拿大鹅，所以高明辉多看了两眼，但是明显这个男生跟高明辉不是一路，男生拖着行李箱自己去了快递站看样子是要取快递。
    门铃响的时候唐修明正准备把炖好的鲤鱼装盘，他还纳闷呢，子阳没拿钥匙么？还是让他去取的快递太多了，腾不出手用钥匙开门。不过到得快递应该就是一个给崩豆儿买的特价磨牙棒，这个小家伙最近牙痒痒书都啃坏两本了。他放下盘子，擦擦手就去开门了，边走边问：“快递沉么？”
    打开门他愣了，高明辉笑眯眯地站在门外边，举起了自己买的两瓶酒，“吃了没？还没吧？”又仔细一打量唐修明今天还穿上了一个日系小围裙，“嘿，唐总做饭呢吧？我都闻着香味了。难得下厨，佳肴就得配美酒。话说你不请我进去么？”
    唐修明微微皱眉还在想这人今儿不请自来肯定得喝的不醉不归。但是一起吃个饭也没什么，就把人请了进来。
    高明辉换了拖鞋正准备往屋里走，就听见有人在用钥匙开门。
    韩子阳打开门愣了一下，唐修明穿着围裙靠在鞋柜旁，他旁边站着一个男的，长着一双桃花眼。三人就在门口面面相觑。高明辉先反应过来问了一句：“这是你弟弟啊，有你家钥匙？”唐修明直接大手一挥：“这我对象。”
    另外两个人都是一愣，高明辉心想：我去，哥哥你对象挺帅啊！小伙儿不错！韩子阳想得是：我去，这人跟你什么关系啊，这么直接就承认了？
    唐修明淡定地接过韩子阳手里的快递和行李箱往客厅走，“你俩随意，我去把菜盛出来。”
    高明辉一看韩子阳那稚嫩的小脸，一看就没怎么接受过社会的毒打。
    “你好！我是唐总同事兼好哥们，高明辉，你叫我小辉哥就行了。”
    “你好，我是韩子阳。”两个人客客气气地握了手。
    脱下大衣挂好，两个人也都换了拖鞋进了客厅兼餐厅，韩子阳很自然地拉开了一把餐椅客气又礼貌地说：“小辉哥你快坐。”
    高明辉点点头，嗯，小伙不错挺有礼貌。
    崩豆儿看见韩子阳来了，它也特别开心绕着韩子阳的脚边要抱抱，韩子阳就挽了一下自己的毛衣袖子弯下腰把他抱了起来，露出了今天带的手表。
    高明辉一看，嚯！好家伙！还怕自己看错了，趁着韩子阳逗狗的时候又仔细看了看应该是没错。
    韩子阳今天选的一块表是红色系，看着虽然花哨但是的确很贵，不，是贼贵！但是因为这个表的外形和颜色太过于唬人了，所以他一直以为应该没人认识这个牌子。
    高明辉借口去帮唐修明端菜，直接窜进了厨房。
    “我去哥哥，你这对象真是个白富美啊我艹，这真是我感觉啊，又有礼貌长得又帅，又有钱，这特么白富美，除了生不出孩子我看都好。”
    “不，你哪看出来我对象有钱了？认识我的时候天天纠结满勤奖呢。”
    “人这叫低调，你懂个屁。你看你你带什么手表？”
    “万国马克十八飞行员。”
    “你是不是觉得买的时候挺贵了？哥哥哎，你跟你那对象的手表比，你那马克十八就是人零头。人那手表赶上你这房子首付了。人家干啥的啊？家里趁矿吧？”
    “还真没详细问过，但是他说他爸爸之前九十年代东北下岗潮失业了，全家都靠她妈妈。”
    “有没有可能有祖产？”
    唐修明想了想，“不太像吧？”
    “你看你对象的羽绒服今年新款，得小一万了。上次送你的剃须刀五千多。行李箱我刚刚也看了估计得2000，工薪阶层能这么花？”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他有钱也是他的啊？”
    “这倒是。不过哥哥，真的等哪天咱们行业不景气了你还能吃个软饭。”
    “滚蛋，把汤端出去。”
    “好嘞。”
    饭桌上红烧鲤鱼、盐焗虾、糖醋小排、干煸豆角、笋尖炒肉和酸辣汤。
    高明辉拿着筷子看着一桌子菜直砸吧嘴，“哎我说唐修明，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你会做饭啊？”
    “其实不会，但是谈恋爱的话可以学。”唐修明给韩子阳盛了一碗汤。
    高明辉把带来的红酒打开，给三人分别倒了一杯，“啧啧啧，这男人陷入爱河也是挺可怕的啊，这真是为了爱什么都能学，什么都能会。”
    “你个蹭饭的赶紧吃吧。”唐修明怼了一句。
    你说鲤鱼哪里最好吃？
    那肯定是鱼肚子是不是？一方面肉比较鲜嫩，另外一方面鱼刺都比较大便于吐刺。
    高明辉夹了一只虾，正扒皮呢就看见唐修明拿了一个小碟子，把鲤鱼肚子上的肉夹了出来，你以为他就这么递给韩子阳么？
    不，唐修明把所有的鱼刺都摘出来了，然后递给了韩子阳，还多加了一句：“慢点吃别扎着。”
    高明辉眼睛都瞪直了，也不着急吃了，手上慢慢剥虾壳，嘴里慢慢咀嚼着，偷摸观察对面那俩人。
    如果说唐修明摘鱼刺那就算是贴心，再看看后续，不仅仅挑了鱼刺还认认真真地给韩子阳扒虾皮。整个过程一直在吃的只有韩子阳，唐修明基本就没吃，一直在伺候韩子阳。
    韩子阳本来正常吃着，可是吃着吃着突然发现对面那位哥哥不动筷子了，就瞅他们俩看，他突然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啊，那个修明我自己来就行。”
    “没事儿，咱俩吃咱俩的，让对面的单身狗瞅着。”
    高明辉放下筷子，不服气地说：“你说谁单身狗？我有对象好不？”
    唐修明连个眼皮都没抬，略微歪歪下巴说，“我说崩豆儿呢。你着什么急。”
    “……”高明辉直接不吃了，放下筷子，“我说我今天看了你俩我才知道我差点什么？”
    “嗯？”
    “我今天和一诺都休班，就约她中午吃饭，她正好带着她小姐妹一起。我们去吃的海鲜，我寻思第一次见她闺蜜啊，得好好表现啊，那些虾啊螃蟹也不好扒，我就动手给收拾利索了。”
    “嗯，所以我可以简单地理解为你当着韩姐的面，细心地给韩姐她闺蜜扒虾？你挺有勇气啊，佩服！子阳你们东北对这种人怎么形容？”
    “这个能说么？”韩子阳没好意思直接吐槽，毕竟这是修明的朋友。
    “没事儿，反正你们也不熟。”
    “额……”
    唐修明拿纸巾擦擦手，“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你那脑子到底是好用还是不好用。有的时候吧显得可聪明了？现在看来啊，真是傻贝儿贝儿，关键是你自己还不觉闷。你说要是讨好韩姐，你得表现出对韩姐好，对她朋友谦和礼貌有尺度，你这可好嘛，拜佛进了玉皇阁，找错了门儿。”
    高明辉喝完了杯中酒，点点头，“我说我差点啥呢？嗯现在懂了。”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别的，说到了游戏韩子阳和高明辉两个眼里都冒出了光，从红警，谈到了魔兽，又说到了CS，最后两个人加了微信相约以后一起开黑。
    吃完饭高明辉还是很识相地找了一个借口先走了，唐修明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觉得可能还有话没说完就拿了大衣要送送高明辉，临出门让子阳坐沙发上抱狗看电视就行。
    韩子阳其实挺懒的，属于那种典型能不刷碗就不刷，能不动就不动。平时他在自己家基本上能用一次性就用一次性，如果赶上周五更是直接不洗等着周末张阿姨上门打扫卫生。
    但是这毕竟是在唐修明家，他突然觉得自己也不能太懒，不是不会，就是懒，所以在唐修明俩人出门以后，韩子阳就摘下手表开始收拾饭桌，等唐修明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客厅茶几上韩子阳那块酒红色、酒桶型的机械男表。唐修明不懂表，你要是说这个表值房子首付，他有点点怀疑。
    他听见了韩子阳关水龙头，然后看他端出了一盘葡萄，韩子阳摘下来一个喂他嘴里，唐修明说：“不说你看电视就行了么？”
    “那得脸多大？你做饭还让你刷碗？”
    “嗯我们家我爸一直这样。”
    “优秀的家风。”韩子阳点点头，他看见唐修明在看他的手表，“好看不？我一眼就相中了，我妈喜欢他家那款带钻的，但是我觉得显得老气。”
    “这表什么牌子？”
    “理查德米勒啊！喏！”韩子阳指了指标志。
    “子阳，你的手表多么？”
    “看怎么划分，不值钱的一堆时装表。要是说哪天过不下去了能变卖家产换钱的那种就是，嗯……一共四块吧，一个百达翡丽，一个江诗丹顿，一个劳力士绿水鬼，然后就是它了。我不太喜欢劳力士感觉显老。我妈说保值。”
    如果你说理查德米勒唐修明没听过，那么前面三个他都听说过。
    “我本来情人节想送你一块万国马克，喏就是我这个，我想凑个情侣款。但是现在我觉得……是不是拿不出手啊？”唐修明有点无奈。
    “啊？为啥买这么贵的啊，不要啊！一块得小四万了。你是准备卖肾还是捐精啊？”
    “额……”唐修明看看韩子阳，“你要是这么说弟弟，哥哥捐给你吧，不要钱也行。”
    “老流氓！”
    韩子阳拉着唐修明坐在了沙发上，“那个什么啊，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就是我家啊……曾经真的有过矿。”
    唐修明点点头，“你就跟我说你家现在有矿我也信。”
    “啊现在没有了。我爷爷那个时候开矿，就是特别挣钱，挣了多少我也不知道。我爸、我大爷、我小姑姑算富二代吧，我算家道中落的富三代？哎是不是有句话叫富不过三代，我感觉我就是那个三代。我们家我们这辈就靠我哥了，就我大爷家大儿子，真是学霸啊。”
    唐修明点点头，示意韩子阳接着说。
    “我爸我妈很有意思。我妈年轻的时候喜欢服装设计，所以如果不是认识了我爸她可能自己开服装公司了，我妈总说我爸耽误她成为第二个香奈儿。那我妈为啥喜欢服装设计呢？因为我姥姥是个裁缝。所以我妈的衣服她喜欢自己做，我的很多衣服也她量体裁衣做出来的。其实我也喜欢……嗯自己画。”
    “你画的特别棒宝贝儿，我同事都在问我那件衬衫哪买的。”
    “哈哈哈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得叉腰站一会儿了，我骄傲。”
    韩子阳笑笑，又接着说：“我爷爷不做煤矿生意以后，决定把钱给我大爷。当天晚上大家一起聚餐，在饭桌上我妈先敬我大爷三杯。你以为会兄弟阋墙，妯娌不和吗？不会。我妈太清楚她和我爸是什么人了，所以她真心感谢我大爷担起了家族责任。我爸除了花钱、打麻将、抽烟喝酒以外啥也不会。真的，他之前在我爷爷那边管点事，他连账本都不会看，就会跟我这骗我压岁钱。但是我大爷大娘真是挺厉害的，我大娘还年轻，所以四十出头又要了二儿子，就那个前段时间失恋的那个。”
    唐修明点点头，表示还有印象。
    “不过啊，别看我爸不着调，但是我爷爷家教严格，你可以学习不好但是不能学坏，简单说就是打麻将行，但是不允许赌博；你喝酒行，但是不予许爬错床，更不能打老婆。总之黄赌毒一个都不行，要是谁敢碰一下，我爷爷他亲自拿菜刀砍死不肖子孙。好像我上初中的时候我爸打麻将认识一个女的，那女的纠缠我爸，让我妈拎着菜刀追了二里地吧。我问我妈人电视剧不都演女主人端庄贤惠的见小三么？我妈说什么样的人你就得用什么样的方法对待。贱人就得用狠办法。我爸呢特别听我妈的话，我妈呢反正我感觉算时代的弄潮儿了吧。我上大一的时候我家老邻居的姐姐喜欢女孩子，算个帅T。我妈跟我爸唠嗑说起来了，我听了一会儿，我妈说要是孩子真喜欢你说还真能要死要活啊！我爸说嗯不要死要活，就腿打折就行了。我感觉是我们家可能我妈能接受我是个同性恋吧，但是我也不太敢说，就想着真的有对象了，要谈婚论嫁了再说。等有机会我先带你见见我小姑吧，她人特别开朗随和。所以我家大概就这样。我之前没跟你说我其实还算是有钱，你不会生气吧？”
    唐修明就笑了，“你知道我想什么呢么？我就想啊万一有一天民航系统不景气了，我天天在家赋闲，你可得包养我啊！我可是出得厅堂，入得了厨房，还上得了大床。会做家务，会做饭，还会做……”
    最后那个字消失在了韩子阳耳边。
    PS：嗯十年前唐总立的flag在十年后疫情期间实现了，唐总被包养记计划番外写。

    作者闲话：

    唐修明办公桌下皮鞋的照片在我微博，ID直接搜“暮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