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诺诺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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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琛三入茅庐得诺言
药王谷中奇花异草,铺设成林,百花争艳,清香远溢,成幻雾迷阵,可误人心智……
习惯就好。心旷神怡地坐于石座上,正是享受春暖花开的好时节。继续面不改色地劝说出违心的话:“当你真正了解认识了我儿,你就会发现自己的目光追寻他了许久再也抽不开身了,呵呵,我敢打赌。”
那指的是你自己吧。男子不动声色,甚至面皮的表情也没有变过哪怕分毫:“赌注是什么?”
“赌注便是我儿的命。”座上宾客难得不露嬉笑而显真色。“若我赌输了,就是你没有保护好他而我错信了你之时。但若你赢了,那我就准你抽身,离开我儿随去哪里——前提是在找到更大屏障来保护他之后。”
“……为何?”对座的男子大手一挥,一阵徐风在远处吹过,摇曳起遍地兰花,随风起舞。谁会答应你这种遐想的念头。
“……0_0(看呆及艳羡男子出掌成风的神奇力量)……”清清喉咙,假装没有看到,“那是因为我儿也会被你吸引得挪不开视线,毕竟你是他一直向往的那个随风随天的世界。所以我才想,或许只有你能制服了他,让他乖乖~”白痴的爹,一提到自己的儿子,语言自动简单儿童化。
不过在银发男子的眼里,传进他耳里不管什么话,听来,都是一个样。
(猜谜:是什么?答案:聋子。)
“感觉怎么样都是你赚我赔。”男人淡淡指出,便倏而起,鹤立鸡群于田野上,银发飘逸着让人顶鼎膜拜般的贵然雅致。
“你竟然赌我出力又出心,我又岂会是那样傻傻奉献的呆子呀。”他芙蓉淡笑,宛如棉絮扑面,在这青草满花之境愈显卓姿灿烂,“你知晓我是练过什么的。”他的眼中含有明显让人打退堂鼓的迫意。
“哼,”男人吞咽完口水,才勉强挺起胸膛硬声道,“即是绝情之人,爱起来才更是如干柴烈火吧。”
飘逸一头靓丽银发的男子对此话不屑一顾,根本懒得再浪费口舌去争辩下去。只是瞟了个与我何干,怎么可能的傲气凌然的媚眼。
“毕竟我欠了你一个人情,赌赌又何妨呢。”正好谷中百花齐放,没得收拾了,现在正百无聊赖。
“这就对了!”面对这样一个难说服的对象,一向能轻易诱骗到他人的座椅上的人也不禁松了口气。好不容易勾起他的兴趣等到他自己松口,但转念想到一个担忧,不禁再开口,乘那个话罢便毫不留情拂袖而去的倩影还没走远,朝他驶去的盛开在低位白兰花的方向大声喊。“三年之后我来接你,你切勿伤了我儿的心——”
那人脚步都未作停,依旧如来时那轻松淡泊的死模样,衣袖摆动之间,缥缈似尘雾不似尘物,让人化不开眼。
早就了然此人性情的殷王殷琛不禁好笑,随之又是拿他又没办法的摇头。这下怕是认为我说了疯话,听过便罢了。完全没放在心上阿。
不过,“我殷琛的儿子,也不是个凡人阿。”
裙摆摩挲在草尖,步履勾起点点成泥。“琛……”
殷琛的脸沉了下来,微闭俊眸,疲累地开口,“……你要的保证我帮你要到了。现在你可以放心地在皇城住下了吧……皇后。”
“嗯……谢……王。”艳如桃红的美妇的眼沉淀着仿佛永远也化不开的愁绪。从身后俯瞰着座下男子英挺的背影,一丝留恋爱慕化下千千结。有苦却已无脸说出。她只得拿到特赦,傲然退下,不放下一点点的清高。
久久,茂密的花林就如寂静的陵墓,槐荣树下,唯一可以遮阳的岑天疏影中有人叹息:“和你也一样,却是个痴人阿……”
你拆散我,我留下你,赔一生枯华,唤一声殷王,谁值,谁失?
你会恨我吗?
我问,没有人回答。
结果却选择了在人还没来之前,先走。
…………我是殷墟之王殷清玉…………
…………我是分隔线…………
脑子里一下子塞了太多的东西,很难消化。干脆统统扔掉,只管一件事,只想一件事,只听一个人说的话。
他不会骗我,他曾经背叛我,可他骗谁也不会骗我。
曾经改变了他的命运的人,他会用一生商人里换不到的真言来报答我。
虽然我没有那么傻到会不知道他是应了他家大人的命才来见我的。
夏秋来叩门的时候,正巧赶上小玄子为我准备分不清该是早膳还是算午膳的东西。我正吃得稀里哗啦,叩门的声音也在轻轻敲击着。
筷子在食指与中指间滑落,自动躲在一旁当隐形人的小玄子闻声朝我看来。屋里昏暗一片,三天来享受不到一丝阳光日头,窗门紧闭是为隐藏房里不可视人的秘密,却闻不到一丝弥漫萎靡的气息。我想了一想,重新拿起小玄子特意从宫里带来的银筷,朝门轻点。
小玄子忙去开门。
乘这时,我思索着是谁?但是答案显然呼之欲出。药笙清会敲门?没见过。苏羽是这府主人,他害了我会有命来?小草、姚鼐听说还留命在贤聚阁,那么……不是很显而易见吗?
门外而来的人影一至,便冷不丁使我视线随下,双腿直跪,素衣下笔挺的身姿瘦弱又顽固,脸上的表情还来不及见,头先低垂下,只看得见后脑仰起伤的根根乌浓发丝。“夏秋罪该万死,不求王恕罪,恳请饶恕胞弟,饶他一死。”
咬在口中的筷子就此落下。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窗敞开,畅爽的春风敲响玉门,清新了整个古铜色的屋子。开启每一扇窗的小玄子又默默带上的门,屋内一片光耀笼罩,甚至都能晕感到从夏秋衣领上传来的阳光温度。
我差点就忍不住这样开口了。说来真不是一点点的可笑~尊贵的王标准的惩罚话语呢。都不知道从何学来的,仿佛一直沿用到此,心却像早有禁令,几次欲脱口而出都遭自己喉咙的口噤。唉,好认真阿。弄得我都不晓得该作和应答了。
“先起来吧。男儿膝下不是有黄金的吗?”何必这么急替人认罪,成心早死呀?怪人。
恨苏羽,恨不起夏秋。对不起本王就是那么爱憎分明,一人做事一人当,一人做错何必两人扛。
无奈怪人就是不起,在原地打坐摇头。“……”
我叹气。
“我的腿不值黄金,小羽的却似……黄金难买。”夏秋细腻润滑的声音最后的四字真言,隐藏着几乎闻不可察的颤抖,听者自感其涩意,仿佛早已渊远流长了好久。
我诧异过后,又默然理解。原本气不打一处来的对苏羽的恨,也消失了一大半。毕竟,黄金难买的事,在这世上并不多啊。失去了,才晓其珍贵。“先起来再说,看你跪着,我胃口难开阿,”我佯装恶心地扫一眼桌上又看向地下的他,失味扫兴的表情尽显在脸上,“看在我是受害者的份上,作为加害者的兄长,是不是该负责让本王好受点?”
…………我是殷墟的富商奸臣夏秋…………
…………我是分隔线…………
一炷香的时间,足够明白许多东西。许多往死里想,也想不出的爱恨情仇。甚至乱得不知该先去扯哪根弦哪条线,该搞清楚哪些。一个头两个大,指的就是现在的情况呀。
我托腮,双掌嵌里鼓起的两颊越陷越深,不明白的事并未恍然大悟,反而愈加越陷越深,越是挣脱不出。
误会呀,果然是误会了好多……
宰相说的真是一点没错呀。(清玉暗哼一记,就让他再嚣张一下好了~)
误会一,小玄子其实并不知道什么,只知我中了毒,不过今日见了意识不清而裸露些许身子的我自己会有多少猜测遐想就不得而知。而对于留在聚贤阁的小草及一干随从,则是一个个都云里雾里的。尤其是小草,以为我生虚病了,特地烧了一锅大补特补的,最后全被唯一知晓实情特地接命被派来照看我的夏秋统统撤掉。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了。
“为什么?”狐狸嘴边的肉岂有松的道理?
除非我本就不是他要吃的那块肉,不过是不巧自动跳到他跟前的让他咬的,他勉为其难地咬上一口,发现味道不佳,如数退还……
误会二,苏羽确实与药笙清没有丝毫关系,而是和夏秋有着坚硬的亲密关系。这我在做完那场时长三天的大梦后早就大彻大悟,夏秋就是苏雪,而苏雪与苏羽显然出自同门同府,与先前的事串起,显然夏秋就是那帮流里流气的少爷们口中那个苏大少爷,苏羽的哥哥。
夏秋,乃苏雪,小小知县苏铭大人苏府大少爷也。年纪轻轻高中得见龙颜,得进龙殿。官衔轻松,官位不低足以超越苏铭,后来被收进宰相府中,自愿舍官位,隐性埋名从商。虽生意越做越大逐渐成为殷墟最富有的私家,却也因此被一向以书香门第自视、官势大过一切的整个苏府唾弃。苏羽,夏秋同父异母的胞弟,相差4岁,与我同年,稍幼三月。与生母早逝而无依无靠在苏府的夏秋不同,自小深受宠爱和重视。个性虽惯之而小有任性,却是性情中人,调皮可爱。未舍官位前,兄弟亲昵,苏府一派齐乐祥和。崇拜哥哥的苏羽常常跟在夏秋的后头,亦步亦趋的以学哥哥为榜样而乐。
小苏羽曾歪着脑袋,对忙于公文而抽不得空陪自己玩的哥哥说过一句话,令人忍俊不禁。
“哥哥,小羽想放风筝。”
哥哥的头一抬不抬。“那就去吧。”苏雪堆积在公文中徒劳疲命的脸,写满着不用管我四字。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小羽的脸上仍然显现失望之色,乖乖地在书桌旁张望了一会儿,又不死心的抬起重染希望的小脸,。“小羽想和哥哥玩……”欲言又止。
“……”
“要不,小羽和哥哥一起学?小羽长大了也来帮哥哥好不好?”这样,哥哥就不会这么忙了吧。
可是苏雪的头并未再抬起。哪怕一次次的恳求。
小羽想法设法,还是逐渐与出入朝政已成年的哥哥越离越远……只是苏雪不知罢了。他不知为何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哪怕是可爱的小羽说的话,也难耐心听下。他要从商,所以他要挣扎……苏府长久给的压力很大,还有来自另一方的压力——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一厢苏雪正为朝政浮动而暗自伤神伤身,另一厢,经常来探望苏府的好友姚鼐,却因同情小羽受哥哥“抛弃”,而与小羽站统一战线,常常为此打抱不平,向埋头苦干的苏雪抱怨众多。苏雪总是一笑而过,并未他解。
“我害怕,若说了,他们就此不理我。”
无奈所谓拖的时间越长,受的伤害也越大。起初小羽和姚鼐不过是似真半假的抱怨,直到最后才晓得他的打算,而苏雪早已部署好了一切,通知一声也不敢的,名字却已经除,姓已改。
自此一个苏雪消失,一个夏秋出现。
三人分道扬镳,被抛下的小羽和姚鼐,越走越近凝成一团。这让夏雪唯一放心交托苏府的人,他果然不让人失望,自从姚鼐代替了他的位置,把苏府管理得仅仅有条,并武艺高强成了宰相大人身边的第一大侍卫;而小羽,脾气却越来越怪癖张扬。街间皆有所闻。
无奈夏秋只得从刚刚兴起的聚贤阁以及刚刚做起的几家商行中抽身而出。回府后却发现,可爱的小羽长大了,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心躁动。如滚烫之火要燃烧周遭一片人。
首当其中,就是他的哥哥。
乒乓——清华纹的花瓶碎了了一地。
“夏秋?你竟然叫夏秋了?!”那日从商后头一次回府,带回的许多礼物被双手随手扫除一空,苏羽的眸子染着冷冷的熊熊烈火。
苏雪诧异,害怕,又无奈。回头他质问姚鼐怎么照顾自己的弟弟的,姚鼐居然也是一个冷笑:当别人的哥哥说都不说一声就撒手不管,自己也只好随意看着就好,又不是真的苏府之人,自己也是有有的没的要忙的。总之小羽要的东西自己从来没有拂过,有些东西,注定要不到的,小羽也已经放弃了。
姚鼐英俊尖锐的眼神这样说着,仿佛也就像说着自己。我也已经放弃了。放弃你了。
小羽身子颤抖,眼眶里的眼泪在火烧的眸子中转了几圈,夺门而出——那时天际一片清漆蓝。
“小羽?!”
夏秋痛叫!心被撕成一片片。清秀可人的小羽,被人抬回来时,衣衫破碎,爱胡乱奔翔的一双矫捷的长腿,被打断……
谁也不知那天小羽做了什么,遇到了什么。倔强得不肯说,心情阴晴不定。他说的第一句话,乃盯着夏秋,慢慢又轻轻的说:“如果你是夏秋,我就恨你。”
从此,一个小羽消失,一个小羽出现。苏羽变得更疯炙。
而姚鼐呢,就像陌生人,时常在小羽的房外擦肩而过的这种带厌恶的沉默,渐渐变成了一种习惯。
夏秋不知该怨恨谁,还是恨自己。
曾经拥有的又全部失去,除了照料小羽之外,所有的时间又埋头在堆积如山的账本上,经商的资本越来越丰厚,拥有的东西却越来越稀少。有些千金难买的,知道已经回不来。
★☆☆★★☆☆★
轻轻推开房门,房门外守候多时的小玄子带领苏府家仆跨进,收拾着桌椅碗筷。
眼角瞟过远方,廊亭外,古道边,坐于细细石栏杆上的英姿,宛如浮物,长长的银发抵背,柔顺的碎发摇曳着如月光的风姿,映红的圆盘夕阳在其身后隐隐西斜,长长的绸带衣袍斜斜触地,飘动于脚边……苏府家婢三三两两走过对面廊道时偷偷远远地瞄着他,习惯了旁人视线的他不为所动。细眼眯起,像有感觉的移至我投来的双眸视线,我透过他的眼神,宛如遭致一个无尽漫长的黑洞,一个计谋,一份寂寞。
药笙清的右手洒意拂过脑后的发丝,缓缓地一缕到底,视线不偏不倚,朝我勾出一个堪称花开微笑时才显得出的嘴角弧度。意味不明的、有温度般……
我感到害怕,颤抖,当他向我走来。
可表面,我却僵直着,脸色煞白得足以吓跑一群凡人。
我有许多都迷惑了,最迷惑看不懂的,仍是他。
“你把苏羽怎么样了?”
“还活着。”
“……”
“你不会想看的。”
“……”是你不会想我看吧。
他在笑。笑得轻飘。
眼有些湿润了。“启程吧,呆在这里太累。”
“正有此意。”他满意的吐出。
还活着就是好事,哪怕生不如死。
“你不认识我吗?”他回应道,眼中带有玩味,沉思了一会儿,“还是——他从来就没对你提过?”他撇撇嘴,嘲讽的扬了扬声调。
我不认识你是不容置疑的。只是,“他?是谁?”
“他?”男孩随我的疑问,苍白的脸上闪现出一抹病态的微笑,眼角微起,淡淡的一笑而过:“他可是个意外很容易见异思迁的人啊。”
那个他,到底是谁呢。姚鼐,苏雪……夏秋——哪一个?
真的很想弄明白,无奈天公不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