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殷宫 小清玉(二)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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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袖中剑已偷偷练就多时了,却没有什么成效。
    苏雪带来的那本秘籍本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但唯一懂一些、领悟力又绝佳的苏雪已成功去成为了清的门客,不能再多与我接触。我只能练一点是一点,然武功对我这个吃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太子来说实在是太艰辛了。
    于是闲空间我又去研究了另一种相对比较快一些的,又能神不知鬼不觉。
    使毒。
    毒药对从小注定生长在宫内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重要又太需要的一种技能。它可以让人不明不白地死去,甚至死时是个什么样子也可以预先知晓,最主要的,对我来说也是保护自己,只有了解了每一种千奇百怪的毒药,我才能在被人下毒之前有所反应。
    昨晚养在笼子里的小白鼠,已经死去。它是睡死的。
    这帖药如果用在容妃那儿……然而我只是想想。父皇为了保护容妃,很少从其身边离去,如果一个不当心弄混了,很可能下到不想下的人身上。
    我还没有研究出最安妥的药。如果可以的话,倒是希望可以和药笙清这个药王谷神医切磋探讨一下,可惜我没有这个胆子去问他:“宰相,你毒用的怎么样啊?”
    想到此景,不禁忍俊不禁,好生滑稽呀。
    我一边牵着好心情的笑,一边越过假山、廊亭。监视我的人自从药笙清来后就变得少了,有些眼力的我已经看不到他们,不过,这也可能说明,是更换了一批武功更高深更神不知鬼不觉的人。
    信步于一处熟悉的殿宇,那原本该站在这里的一名侍卫却不翼而飞。许久没有看到他了。他的笑容很阳光,每次苏雪看到,都会情不自禁地回以一灿烂的应该永远不可能在他如白雪般的肌肤上呈现像小孩子的笑。
    他们露出洁白的牙齿,映衬着太子我心灵的晦暗。
    两边驻守大殿的侍卫望着我直立停留的身影已经显现狐色,不明所以地谦卑地俯瞰我。
    我很想要他们身上插入梢的长刀,想象着它舞在我的手上也能这般凌厉。可我知道这不可能,我的力道还不足以把这样的刀运用自如,我只配练练短刀,这样也不引人注目。
    “啊——啊……”
    突然的尖叫声嘶吼在长空大殿,打断了我的匪思。我瞥到两边的守卫眼里的惊慌失色,似唯恐我因这声不合时宜的叫声给搅了雅兴。
    我好奇而问:“这是什么声音?”
    把耳朵伸长,欲听清来自远处偏殿传来的清晰的叫嚷声。我的耳里逐渐见长,偏殿的打斗声,慌乱的脚步声,都似有若无地越过长廊传来。
    宁静得犹如死寂的后宫里不该有这种突兀的声音。我的心稍稍被刺激了一些,激奋了血液里探索与冒险的精神。
    而俯身而来的侍卫的回答又恰到好处,勾起了我无限兴味阑珊的兴趣。
    “殿下息怒,这是太监净身宫的响声,有些刚进的太监不懂事,在净身时总要闹上一些。”
    “哦~”我犹豫着该不该去,后转念一想,想去就去,这宫里难不成还会有人拦着我吗?
    于是我便抬起脚步,朝那个传来叫声的地方徐步走去,越来越近。
    而那个叫声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太监宫里,一如既往地一片寥寥死寂。一些无所事事站在门外像罚站一样的小太监们老远就望着了,却都不声不响地奇怪地打量着我。一身华服背后却无人跟从,一双脚却在宫中穿梭自如,这令他们一个个都歪着脑袋,张大了口却不敢吭声,一脸疑惑状。
    他们该是新来的孩童,显然还未有机会知道我这个在殷墟很重要的角色。谛视着这些与我差不多年纪的,并没有什么新奇或亲切的感觉。同人不同命,有几个长得很是很不错的,但他们艳羡不来我的尊贵,我也悲哀不起他们的落魄。
    越走的近,越会听到紧闭的宫门内,仍旧有着困兽般挣扎与无数次擒拿的声响。宫内一个苍老又尖细的嗓音我听过几次,是个很有经验的老监,专门管这些新来的小太监,为他们净身。
    我背着手一个个由左至右的扫视过去,看样子他们都还在等着净身?里面的人耽误了他们的好事了吧,眼看太阳高照,午膳时间都快要过去了。我这才想起,自己本是要荡回自己房里吃饭的呢。皱眉忆起屋里还有个令人头疼的小丫头片子,就有些举步艰难。也因为这样,我刚抬起要走的脚步又听到门里传来的一阵狼叫。
    “不——我不净身——我不净身——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我不免瞪大眼,这还是第一次听见过这么大的阵势,房内一阵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不用猜也知道,是碰碎了很多的东西。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兔崽子……别人都净了身,怎么你就净不得了?阿!?这已经是第几回了!逃不了了一时逃不了一辈子!你、你、你——快给我摁住他——”
    我与那帮在门**岗的小少年大眼瞪小眼。“你们都净完身了?”应该有好几天的工夫了吧?房里这个人居然还有本事闹?!
    那帮小鬼虽不知我是打哪来的,仍旧乖巧的纷纷点头。
    “疼吗?”我不是怜惜,完全是好奇小时候就被阉割会有多疼。听闻年纪越小越是不觉。不知是真是假。
    “嗯。”有的孩子似乎还回味在那场对男子来说极大的噩梦中,战抖的,委屈的,都留下了眼泪,“比撕心裂肺还疼。”有个小孩这么扯着细嗓说道。
    看来还是读过几个书的,撕心裂肺阿,倒是个好比喻。屋内的人叫得倒是杀猪般的撕心裂肺。
    这么搞有用吗?一朝入宫门便身不由己,他这样一闹,反倒让执刀的太监忌恨起来,力气也没了,到时候疼得他叫爷爷叫奶奶都没有了用,搞不好还会赔上一小命呢……
    “哥哥,你救救玄吧……”有只小手上前拉住了正沉思着我的衣角,聪明的慧眼直直盯着我戴的头冠,似乎也猜到背后那扇门的人再闹下去或许将命不久已,而他焦急的视线没有偏离过偏殿内。
    我听着耳里的纷乱,叫骂,还有一口属于江南乡音的浓弱鼻音。
    “玄,他叫玄什么?”我嘴里这样问道。眼睛却盯着这个看起来娇小又胆大的小少年,他长得很是俊秀,小脸白皙嘟嘟的,乍一看雌雄难辨,还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玄轩……”他叫别人的声音时异常好听,比女子叫得还要酥上一半。
    “你叫什么?”我问。房内声音又陷入安静,眼前的少年有些惊慌担忧,心不在焉地不知该看向哪里,但他的手一直死拽着没有抽离开我的衣袍。
    “玄籽……”
    我莞尔一笑,都是好名字。读起来顺耳又讨人喜欢。
    突然长檐越过一身如雷鸣般的嘶叫,“啊——”的一声震住所有人的耳膜,有的孩子往后一缩,像砍在了他的脖子上。而紧拽着我的少年小手却是一松,他小脸布满久久打转溢下的泪水,焦急而悲忧,他的神色说不出多么复杂,似终落下提着的心,又似重燃起浓浓的悲戚绝望……
    我一下子打定了主意。
    ………………我是殷墟的小太监小玄子…………
    ………………我是分隔线………………
    “我是江南故国人,故国亡后爹娘带我和哥哥逃窜到殷墟,后来实在揭不开锅,爹说与其露宿街头,不如进入殷宫,他说只有殷宫才富裕些……”比我短些的腿踉踉跄跄地跟在疾如风的脚步后,气喘吁吁地回答着我的问话。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听到‘殷宫’才富裕些时微挑起眉,缓缓地停下脚步。看着身后侧终于赶上来急促喘息着的小小身影。
    “进宫后,我和哥哥犹如一体谁也离不了谁……殿下,”他犹豫踌躇的小脸终于像下定了决心叫出了我尊贵的身份,“可不可以,让哥哥一起……”
    他真是有些小聪明,早就一目了然了我的身份在众太监们面前却不点破,以免让他人窥窃。自己先登了天机,保自己和哥哥的荣景将来。
    我喜欢聪明又乖巧的人。所以我并不觉得生气,反而打从心底觉得欣喜,这样也就省得我浪费口舌说什么,他应该会自己慢慢懂的,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危机四伏时常要掉几颗脑袋不足惜的地方,他看遍之后就会慢慢了解。
    “不行。”我继续向前走着,不理会背后猛地垂头丧气的小脸。家里已经有只雌老虎了,再来只大嗓门的萎靡雄狮,我又不是专门自作孽不可活的,让人把他好生养着伤、敷太医院的药已经很仁至义尽了,何必讨这个麻烦。我要下玄籽,目的也不过就是为了治治那个胆敢给我随便下药的小丫头片子,两人分别牵制监督着,好让我免了后顾之忧。
    “你的哥哥不愿净身,为什么却让你净身了?”我随口扯着惯用的挑拨离间计。人已经到了太子殿。到处都是凤檐,金瓦,确实是只有殷宫才富裕些,哼……
    他的脑袋流露好奇的左顾右盼着,忽而眼神却像想到了什么渐渐暗沉下来:“我也不愿意,谁愿意了……可是哥哥在闹腾……我只好从……哥哥也很难过的……”
    他的哥哥在闹腾,为了不再惹麻烦非议,为了保住哥俩的命,他只好先以身试法,再劝着老监等些日子哥哥会想通的。我点点头,很是意外有这么晓大义知雅意的孩子。莫非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那为什么哥弟俩脾气差这么多?
    我沉默着领着他进入殿内。他宛如小猫一样睁大水灵灵的黑眸,小心翼翼地怕摔坏什么的贴着我的衣袍挪走。迎面一个小跑的俏丽身影,欢快地奔来,挡住了我们前进的步伐。
    “殿下,你去哪啦?小草等你好久了!”女孩铃铛般清脆的声音响起,欣喜的红扑扑的脸颊朝着我。视线一刻不离地,慢慢察觉到不对劲的,偏在了我握着的小手上,她沿着那只和她有的一拼的白皙肉滑的小手咦了一声,看向多出的那个人。
    玄籽眨巴着眼睛盯着这个宛如一阵夏风驶来的小姑娘。
    “他是谁?”小草质问我,眼睛却好奇地朝陌生人打转着,一时间又忘了宫里教导过的敬称。
    他是我专门挑来治你的。不过嘴上我却噙着淡笑,回答说:“刚封的我贴身的小太监,叫小玄子,以后就和你一起了,你不是一直吵着说活儿一个干不了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活……”小草嘴上这么喃喃说,我并不甚在意:“以后你就有人玩了。他是新来的,什么都不懂,你这个小姐姐好好照顾他吧,恩?”
    “嗯……”小草似是懵里懵懂的点点头。忽而她拍一小手,“阿,午膳好了,你和我一起吃吧!小玄子?”她拉过小玄子的手,把还有些胆怯的他拉到自己身边。
    小草的笑脸很灿烂,像夏日里的向日葵一样,立马带动了初来乍到的小玄子的心情,小玄子腼腆地嘻嘻一笑。我觉得有一丝温情正如这时午间的太阳照在我身上,爬进我布满蜘蛛网状的胸口。我也泛开了一个满意的微笑,情不自禁。
    ………………我是牢笼中的夜莺…………
    ………………我是分隔线………………
    “殿下殿里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了。”偶尔来审查我课业如何的宰相大人,瞄了一眼端茶送水而来的小玄子,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用一个眼神示意小玄子退下,边面不改色的抬杯轻啄一口,“这样不好吗?”水渍漫过我的唇瓣,润湿印成一圈柔水,我伸出舌头轻舔。
    “……”药笙清看了我一眼,牵起他一贯风轻云淡的雅笑,“不,很好,殿下的寝宫因更热闹些才好。”
    我执茶杯的手蓦地不稳,轻放下。脸上扫过一抹狼狈之色,突然想起一天的夜里,抱羞热闹二字的意味……男人的脸上也是高深莫测,我一下子拿不住准头,慌了心神。
    “哦……”我讪讪的回应。
    “殿下晚上睡得还好吗……”
    “不错……”我听闻他嘴里淡淡的如扑在我耳边的靡靡音色,傻傻答道。
    “那就好,那样微臣就放心了。殿下不要忘记一月之后,姘国的皇储要来,到时候还请殿下在琴棋书画武中练会一门……”
    “……”我怔怔地看着他张口闭口,却是一个耳进一个耳出。
    “你又愣神了,殿下。”他揉揉了我的脑袋,似是要让我回神,锦缎的宽大衣袖抚过我的脸颊,飘着淡淡的药草与桂花的香味。
    “是桂花吗?”我嗅嗅鼻子,把头凑的更近。多出来的一种味道。
    他却伸出细长的手指慢慢、动作优雅地轻轻推开了我的额头,如果常人看到这幅情景,真如画卷吧。“很普通的香味,殿下要是喜欢,可以给你一些。”
    “真的?”我掩饰不住“口水”。药笙清的药都很奇异又名贵,拿到他的药,我的用毒也就可以更上一层楼了。
    “呵,是的,只要不做些奇怪的事。”
    后脑勺被拖起,轻轻的抓着我柔软披散下的头发,药笙清难得呵呵沉吟的笑。他慢慢眯起笑着的黑眸,就像幽深的漩涡。
    “明白了吗,清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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