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清玉的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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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实真是这样吗。下了朝的我每日都颇为苦恼。
“王,你该到程夫子那读书了。”我的贴身侍女小草早早地在大殿外等候,一脸敛容。奈何大殿之下不容女子在场是千年不变的规矩,要不然她可就是当世女诸葛啊。不仅貌为上,且常有些小聪明,身姿灵巧。
“读完后,别忘了去杨统领那习兵法练剑。”
“嗯……我头好痛,”用得着这么紧迫盯人吗?我有些疲倦地揉揉额头:“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王,这个理由你昨天已经用过了。”小草一脸不屑地盯着我,毫不留情的说。
“……呃……这几日都很头痛,一定是晚上批奏折操劳过度了。”我眨眨诚恳的大眼,一脸的敲定。
“……昨晚你正和一只小鸟练唱来着。”
“哦?那奏折是谁批的?”我对此还是比较好奇的,前天是礼部尚书,因为邀他来喝茶所以顺便了;大前天是程夫子,反正我逃了几天的课他也闲着没事,给他找点事做做应该没错;再大前天是……
“反正不是你。”
“‘你’?听听,这就是你对本王的口气!”信步阑珊于龙腾白玉石上,我撅嘴哧鼻。“再说那明明是我的爱鸟——全世界最有人性的夜莺。”
对于昨晚我是百分之百的骄傲:有见过会伴唱的鸟吗,我家就有一只。
“王,你不要转移话题……”小草一脸鄙视。
“呵呵,你听出来啦,”我赶紧堆起一脸笑容陪笑:“知我者莫若小草也。”你真是当今女孔明啊……我抹把泪,不知对于此女子是该骄傲还是汗颜。女子无才才是德,小草你知么?
“哼。”小草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随便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扔下这句就气呼呼要走,但中途似乎想起什么了又折了回来。这可不配她的花容月貌啊,瞬时我就害怕地躲在了贴身太监的身后,整一个恶婆娘,当初我怎么会选她的。
“王,别怪小草没提醒你,晌午宰相大人可就要回来了。哼。”说完,一扭头提裙走了。落满银络的裙摆飘弋在宫殿殿庭,羡煞又扼杀身旁多少皇亲贵族大小官员的诗诗情怀捏,可惜是这只小母老虎。
“王,”最护我、最疼我的小玄子凑在我的耳边压低嗓音悄悄地说:“你就别这样故意叫她小草了,你知道她最忌恨的就是当初你给她取了这个名字,你不怕她报复啊。”
我抖抖全身的鸡皮疙瘩:“小玄子,你真的是太监?”这声音挺柔的,倒也不娘娘腔。对此我一直都很困惑的,明明是太监啊。
“……”
小玄子白眼一瞪,也被我气走了。
“喂,这名字哪不好了?”我朝着离去的两人大叫。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小草在气什么,既然木已成舟她就该认命了,如果对我好一点我还可以考虑给她换个名字。
“咦?”那不是程夫子吗?我睁大眼看他躲躲藏藏的四处张望,怎么有猛兽在追他啊?我刚想叫他,突然犹豫起来,这不是自己送入虎口吗,刚刚摆平了死缠烂打的两人,难道我还要自动跳下陷阱不成。不好!难道他不是在躲而是在找我?想乘我不备一把把我拿下?
说起来他这个样子也怪可笑的,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怕经过的太监宫女们笑话。
正好闲来无事,我也就躲在他稍远处的狮石像后面,以便观察。
这不果不其然有一群正经过的宫女们低声笑着走过。只是,笑得好像是……(五十步笑百步阿……)
“咦?王?奴婢参见王!”发现了我,众人皆吓一跳地跪下。
呵呵。我赶忙站直身子和气的笑笑,别提有多尴尬。再一瞧前边的程夫子一看到我的人影朝他伶俐笑着,脸色大变,匆匆作了个揖拎起长衫一溜烟跑了,嘴里似乎还反复叨念着“罪过”二字。莫非是我幻听了?
这么着急干什么,还怕我吃了他不成。没想到他胡须白白长长的,倒也蛮能跑的。
哼,瞧瞧现在,我这个王做得可真窝囊。是个人的都可以在我面前挥挥袖子大步走掉,真是令我愤慨!
“唉,还是和小草和好吧,听说今天她叫人做了我最爱吃的茉莉桂花普耳羹。”
我禁不住舔舔嘴唇,肚腩盲目晕叫,仿佛已经闻到了内殿那满满的桂花香。
要说我最怕谁,那还是从我一出生我第一眼见到的视我如几出的宰相大人。
说来真是罪过,我第一眼见到的居然不是父皇也不是母后,而是这个经常只是微微笑着而少言寡语的庸医宰相。
没错,他以前是个市井郎中,我在母后的肚子里似乎总是不安分,要掉不掉的,所以父皇见宫里御医没个有法子的,一急之下,四处寻人,打听到药王谷的谷主什么的,三顾茅庐才请来了他。
把我安稳生下来后,听说这个庸医他见我第一眼就随口赞了句:“这娃生得还挺漂亮。”结果我十六年长下来,承蒙他贵言,别说一点男子气概了,就是女子见了我,也要礼让三分,自叹不如。
这是我从出生来最忌讳最痛恨伤心的事,看着一天天出落妙曼的小草,瞅着小玄子生为小太监却一会儿长个几公分,一会儿又长几公分的,心里边的委屈那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这也是我怕他的原因,每次他随口说什么一般十有八九中,要认认真真说的,别,那就是后翼射太阳,有几个射几个,剩最后一个也不过是为自己留着暖和暖和。
不过他为什么留下不走,还接受了父皇的邀请做了宰相,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我也不想知道。这样的家伙还是少见为妙,多见见就是十个胆子也豁去了九,还有一个总得留着吧好歹我是王。
“唉。”被小草强抓来的我直叹一口气,顺其自然的摊在了金镂椅子上。来都来了还是窝个地方享受一下吧。“茶。”我奴奴小嘴,本王专用的金边白玉杯就盛着三分之二的茉莉花茶就落送到了我的眼下。
“王近来可好?”站在我身前几步之遥的宰相身子朝我欠了欠。
“不错。”我既说自己又说这茶。这话可没有乱说,其实是好到家了,荒废了不少学业。反正小草、小玄子、程夫子等等都拿我没辙,再说他们也贪闲贪玩,日子可说美妙到家了——当然没有你就更好了。
“哦,那就好。”
“宰相你呢?到了姘国,一切都好?”
“谢王关心。”切,这年头在宫里也就他最束礼教,所以说实话他不管行礼还是谦卑的说话都有一股旁人无法比拟的修养,更显得他的优雅高尚。不过要不是他以身作则,我料想凭我对下人们可霭可亲的一举一动,恐怕宫里的主仆关系就早已乱了套,我身边的小草、小玄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不过既然他执意要做个严厉多寡的宰相大人,我就落得清闲继续玩我的好了。对此我还是由衷感谢的,所以才忍住没把他赶回药王谷去——因为有的时候他管的未免也太多了。
“王最近书法练得如何?”
这不,又来关心我认为他不该关心的东西了。“呵呵,呵呵。”我继续低头喝茶。
他也看似好脾气得附和着我微微一笑,“那么,琴棋书画总有一样练会了吧。”
这我听了虽有些心虚倒也松了口气,人家终于也体会到了我的心情知道要降低难度了,于是精神抖擞起来:“呐,虽然这些我学得都半斤八两,但凑合着能用就是了,至于我最近练得最好的,还属歌艺,宰相您风尘仆仆地回来想必一身乏累,要不我给你唱一段?不是我说,这宫里只有我唱得最好,能把我家小鸟都也跟着唱起来……”我继续口吐白沫地讲。
“王……”小草冷不丁在一边拉我的衣角。
“怎么?”我回头。
“宰相大人已经走了。”
“不早说。”我甩甩袖子,抹了把脑门的汗:“快,茶,可把我说得渴死了。”
“哦。你喝慢点。”
我才不管大口喝着:“再不喝完,等他老人家想好了法子回来治我,我还喝得着吗?”
“哼,你这样吹嘘自己,也不怕老天先收拾了你。”小草虽这么说着,可还是又帮我提壶倒了杯。“你说宰相大人会不会连我也一同……”
我嘴角抽搐。难怪两鬓留那么多汗,还以为你在替我后怕,没想到是担心自己,好你个小草,整个现实的墙头草,我往日都白疼你了。
“怎么会,“别过头我笑得别提有多灿烂:“一人做事一人当么,再说我是主你是仆,我要做什么你又管不住的。”当初你偷着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那个宰相。
“这倒是,等会宰相忙完事回来我就这么说。”小草扶扶胸口,舒口气。接着放宽心的她还很不会看脸色的说起有的没的,“唉,想想宰相大人真可怜,才刚从邻国探访回来,又要替王收拾残局,连我都不禁要同情了……饿……”
就算他想好了回来不惩罚你,我也一定会拉你下水的。我愤恨的咬牙。
“否则和上次一样你被关禁闭,我要是不在,谁还给你送饭送被子啊。”
好小草阿~我就知你比我想得深一层,就说你怎么会弃我于不顾呢,不枉费我如此宠你惯你啊。我听后不免喜极而泣。
“王,你真可怜,等会跪着的时候,小草我一定会心疼到哭的。”话罢,小草一把握住我的手,惊得我莫名。
可你的脸好像不是这么说的,一脸笑盈盈的,眼神还带份可疑的窃喜——?
“所以等会要有什么事,你就找小玄子吧,我去给你准备衣物被褥,指不定你这次能过几天出来呢。”说完小草就一闪身不见了,这脚程快得赛过十个程夫子我愣是连衣角都没碰着……好你个丫头片子!
“小玄……?”咦?人呢,人都去哪啦?我整个后宫都没人拉——……
……
才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我连寝宫都还没走到过,宰相大人就微微笑着折回来了。
“王你好性子啊,在后花园捞鱼呢。”
“呵呵。”怎么又这么巧被他撞个正着,怎么每次他都能如此神速地找到我,一定是我身边有眼线!我已经想好了七七四十九种办法揪出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宰相大人真巧啊,”此时我只能摸着鼻子灰头土脸地从浅水中走上岸,还要故作起浅盈盈学他一般做作的笑:“什么风又把你吹回来了?”
话说完我就恨不得赏自己一个耳光子,人家还没想直奔主题呢,你这么着急领死干什么,世上哪有你这么蠢的犯人。
“快把裤管放下,像什么样子。”宰相难得冷冷责备,时常挂在嘴边的笑容也没了。
我自讨没趣地听命。以往做什么糗事他也没这般严厉凶过,顶多是直接把我扔进哪个阴暗潮湿的地方,让别人朝我念经两句。
“天太热了嘛。”我委屈的边说边整理衣衫。
“宫里不是有供你游玩的池水,你何必在这泥泞的池塘里戏水乘凉。”虽然脸色软和许多,但皱着眉头的他仍是一脸的不认同。
“你懂什么叫做游玩的乐趣……”我颇为不高兴地咕哝,料想他听不见的。可是待我抬头,却见他挺立的身姿似乎有些僵直。
不好。我吐吐舌头,好像又硬撞到石头口上了。我正要想法子逃脱,宰相大人像早知道我有逃跑的念头似的,说话的同时漫不经心地移步正巧挡住了去路。
“一个多月的分离,王不打算和我叙叙家常吗?”
“呵呵,是啊。”都一个多月了啊,你怎么这么早回来呢,应该在那多呆个三年五载的这才好啊。唉,现下是逃不掉了。“好吧,”抽出一条小草出门前必为我结在手上的发带重新绑起散落的发束,再随意的抖抖湿漉漉的衣袍,“那去我的寝宫聊吧。”
怎么说那也是我的地盘,就算要惩罚什么的也好给我留个面子。本王我真是聪明啊,懂得未雨绸缪的道理。
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宰相似乎眼里闪过犹豫之色。莫不是怕了吧,想到此我立马就更加殷勤地邀请他,搞不好今天可以安然度过啊……
“走吧。”我拉起宰相手肘部的衣袖往前走,不容他有任何的意义。对于喜欢撒娇的我而言这是习惯的动作,我天生散漫惯了,不顾礼节。奈何宰相我还是有所顾忌的,知道他天性冷淡,所以打小便不敢太过亲近。依稀记得小时候不懂事硬是缠着他,他竟不顾我尊贵的身份就一把推开我,我一个脚步没有站稳结果就撞得脑门直嗡嗡得叫,我自然是一阵狂哭,到现在都留有个隐隐约约的痕迹。这自然是小草为我梳头时告诉我的,经常用来警惕我别忘了伤疤忘了疼。
见这次宰相没有挣脱开,我更是喜出望外,这样可见他今天心情很好,那我再撒撒娇努把力就不用蹲那个破地方了吧。
不知是我恩恩呀呀的哼歌声感染了他还是什么,难得他回握住了我的手,牵着我叫我小心看路。宰相白皙细骨的手,三月不触,似又多了些不称的痕迹。
夏天的燥热丝毫没有吹来这个有洞府之称的后花园,绿油油的树叶泛着点点阳光投射而来的橘光冲我们的面前眨眼闪现。我眉开眼笑的仰望起比我足高出一个头的清在树叶拂动下更加俊秀清丽的样子。
“清,我好想你哦。”四下无人的地方笑眯了眼的我才敢大胆地说出来。因为清曾说过君臣之礼,乃国之根本。
清低侧下头,只是淡笑着抚了抚我的头。方才系上的湛红发带不稳的一弯,颤颤悠悠的晃于耳旁,我忍不住甩甩头,却听得旁儿一阵雅致的轻笑。
“清你到底几岁了呀?”我更是乘着他高兴赶紧不死心地问出一直都没得到直截了当回答的问题。真是奇怪,就算当初接生我的时候只有18岁吧,那加上我现在的16岁,怎么说也该有30出头了,怎么就连眼角鬓角都没有体现岁月在其身上的痕迹呢。保养的这般俊秀,每次宫女一见他都露出崇拜憧憬的眼神,就连我啊、小草啊有时也会被他偶尔的浅笑给迷住,就象现在。莫不是这世上真的有长生不老之药?那也一定有长高长壮的药物吧!每次提到这事,我眼睛都为之一亮。
这次自然男子还是淡笑不语,只是握住我的纤长玉手动了动,令我困惑。
“王的手还是这么嫩滑,想必这一个多月来琴剑根本就没碰过吧。”
“哦呵呵……呵呵……”我手不自然的抽走,虽知无用可还是反射性地掩在身后。身旁的清淡淡看了一眼,轻启勾勒分明的薄唇:
“你这些日子玩得倒挺开心的嘛。”
“呵呵,自然没有宰相大人在姘国劳累了。”这时候只好傻乎乎地当听不懂,顺便拍个马屁。人家不都说世上惟有马屁不穿的嘛,虽然我在清身上每次都收效甚微,但用在我自己身上倒是有滋有味的,所以我就不信他老人家能憋得住几回。
“到你的寝殿我们再好好叙旧。”
清毫无杂质的笑容令我打了个冷颤,赶忙先为自己说些好话。
“哎呀,其实我这些天也做了不少好事,像是奏折啊我都有在替你看过,我还叫小玄子每天到你家转悠一圈顺便监督你家下人好好打扫一下,再有知道你要回来了我还叫小草泡你最爱喝的桂花茶等着……”
“闭嘴。”
我赶忙听话的噤声,只拿委屈的眼瞅他。每次我这么一看小草等等芸芸众生,他们都会颇为感性地忘掉一些我做的错事。不过难道拍马屁都有错?我不解。
“你就不能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清皱眉。
呵呵,我还能做什么。我要是老实说了那马屁的效果不就大打折扣了吗。
“唉,算了,想也知道你能做什么……”
听到清的叹气,虽然更增加了他忧郁的书卷气,但我还是颇为不服的。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奇怪你怎么知道奏折不是我批的?又是哪个小人告的状?
“你给我闭嘴。”
“@#¥%&……”
为什么每个人都敢这样对我这个如花似玉的王呢……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