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路灯，借着月光隐约可以看到破败的砖瓦，巷子的深处不时散出阵阵恶臭……难以想象，这种令人作呕的无人小巷与灯火辉煌的夜总会只有一墙之隔。
    一片漆黑中，若有若无的火星看上去极尽诡异。
    男人一袭黑衫，眉头微微蹙起，带着手套的左手夹着半支点燃的香烟。
    女人也是一袭黑衫，黑色的手套上似乎沾到了猩红色的东西，在这种光线下，除非职业的敏锐，是很难发现的。
    “Jake，把烟掐掉！别在现场给我留麻烦。”她的口气好像含着冰块，冷漠不夹杂一丝情绪的波动。
    被称为“Jake”的男人不太情愿的在墙上灭掉烟，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烟蒂装在随身的盒子里。
    “angel，这样就可以么？”他抚摸着下颚，像只狡猾的狐狸在计算着。
    “Jake”并不是名字，而是代号——开膛手杰克！一个连同行听了都会颤抖不已的代号。
    即使取走他人蝼蚁般的性命，这也是一门艺术，这是他的个人准则。而眼前这女人的做法，让他嗤之以鼻。
    她并没有回应他的询问，斜睨了他一眼，别有深意的窃笑，转果身躯，从地上的尸体的口袋里掏出钱夹。手套上未干的血迹，就是刺穿这个人心脏的时候弄上的。
    如果这女人不是BOSS指定给他的新拍档，他绝对会在刚才就连她一起做掉！
    尸体的心脏部位还插着隔壁夜总会里用来削水果的刀，这种龌龊的死法，就像是故意在侮辱他的唯美艺术一样。
    他不留痕迹的打量着她——传说中的高明……他无法察觉半分。
    “我们的这趟任务是一场无懈精准的算计，而不是完美的艺术——我的大艺术家。”她掏出所有的钱，然后把钱夹丢在地上，嘴角的弧度微微扬起。
    他一时语塞。
    ……
    白色的箱车平稳的行驶在大桥上。
    换过衣服、摘掉假发的女人也优雅的点起支烟。
    “Jake——”
    “呃。”
    开车的他沉浸在刚才的挫败感中，依旧两眼盯着前方，隐藏自己微妙的情绪。
    “我从BOSS那里知道，你从来没有失败过，作为顶尖的职业杀手，你甚至被称作‘人体艺术家’。”她妍丽的五官上露出朝阳般的笑颜，与方才判若两人。
    男人紧绷的侧脸轮廓顿时也缓和了不少。
    “但是——”她话锋一转，温柔不减却让气氛马上降温下来，“你现在是不是在想，今晚如此简单的任务，为什么BOSS坚持要你来协助？”
    男人终于肯把脸转过来，正视着她。
    这女人象是会读心术！
    对方只是个全无反抗之力的中年男人，而且连保镖都不带，这种程度却坚持要他‘协助’，其实只是要求他从头到尾旁观而已……从刚才他一直在想，BOSS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Jake，你听好了，坚持要你来，是我向BOSS提议的，因为我要先教你一些事情——”
    “洗耳恭听。”他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叫做“angel”，她此时的神情仿佛天边的星星，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刚才那个的人叫做中条优人，不是街上的小混混或者普通老百姓，他在东湘财团除了是大股东之外，还是现任总经理最亲信的下属，掌管着财团在华企业的经济大权，如果这种人被像你这样的杀手干掉，会怎么样呢？”
    “轩然大波。”他不屑一顾。
    向警察挑战是他的乐趣之一。像等在洞口玩弄着老鼠的猫一样，他是有玩弄这种游戏的资本的人。
    “然后呢？”她不置可否，“轩然大波之后，你的自信是你的事，但是整个事件上升到不同高度之后，想要再出手不仅不方便，也会给BOSS带来麻烦。我们现在做的事和你从前不同，不是买单杀人那么简单，这个人才只是为整个计划拉开序幕而已。用不法手段达到合法的目的……BOSS他是个‘奉公守法’的生意人。”
    她刻意加重“奉公守法”的语调，“只要事先查过对方资料的话，你就会知道，这个人虽然工作认真，忠心耿耿，却也不是没有瑕疵，那就是酒和女人，在圈子里出了名的贪酒好色，而且他在身上装很多现金的习惯也是众所周知。那么他死在那种地方是不是就变得正常了呢？有时候，最简单的方法反而是最有效的。”
    男人一个急刹车，表情复杂的看着她。
    在那个人下午下班回家的路上绑架了他，然后只要用枪顶着他，不用捆绑就轻松的让他自己灌下很多洋酒直到昏迷过去，晚上拖到夜总会背后的无人巷子里杀掉，凶器还是夜总会里切水果的道具，再拿走所有的钱……这样的话……这样的话……既然此人的品行众所周知，那他出现在夜总会附近就很正常，喝到酩酊大醉也很正常，不会有人怀疑还有其他现场，就算尸检身上也没有捆绑的痕迹，胃里也不会有可疑药物。他身上的现金全部被拿走了，那么从图财害命的角度看，首先应该怀疑的是鱼目混杂的夜总会内部人员，就算他们不承认见过死者，警方也不会那么容易相信，要是对外排查的话，目标也会锁定在外来流窜作案的可能性上，谁会怀疑到他们这种受过高等教育、有很高社会地位、受人尊敬的人头上？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这件事从某种意义上就变成了一件意外。
    是一场无懈精准的算计……他回味着她的话。
    “树上的鸟要一只一只打，不可以随便开枪。不然就算打中了，也会把其他的鸟吓跑。这就是你要教会我的道理吧？angel——”他意味深长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