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天寒白屋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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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天寒白屋贫
她突然捂住嘴,干呕着冲出了屋子。
我摔下筷子跟了过去,赵文欣一手扶着棵枯木,另一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弯着腰,她的脸上写满了痛苦,有什么东西几欲冲口而出,却只能无力而窒息地干呕,看地上只有发黄的汁液并无其他秽物。我担忧地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背,从屋里捧来一碗水给她漱口。等她终于缓过了气,脸已经僵硬得很是苍白。我把她扶进屋里坐下,她把头压得很低,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没事了吧,你都没吃过什么东西吗?”
她不语,低头进了里间。
从那以后,我们一直过着平静的日子,却隐隐觉得这样的平静早晚会化为子虚乌有,总觉得有一只手在幕后操控着。
像在客栈一样,赵文欣和真世睡床上,我打地铺,我想这个时代的人应该是很保守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有损姑娘的名节,但想来是她硬要缠上来,也不会计较那些个劳什子了。白天,我上山去砍柴,供给家用还能到镇上卖掉些,偶尔还能挖到点地瓜,逮到几只野兔。而她则去给有钱人家洗衣服赚些小钱。
差不多又将过去一个月,真世已经能勉强坐起来,如果有人和他说话,他会咿咿啊啊地回应,并发出尖叫声和快乐的咯咯声。他对身边发生的一切感到好奇和有趣,他喜欢别人把他抱起来,这样,他就能看到四周的环境。周围有声响,他会立即转动他的小脑袋,寻找声源。
这段时间,赵文欣渐渐不再吐了,我不无惊讶地发现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她之前说“已经没地方可以去了”一定和怀孕有关,未婚妈妈的日子在现代都不容易,她为何会流落在外?她不想说的话,我也不想多加过问。
这天,她双手提着很大一木盆的衣服,脚下突然一个踉跄几乎摔倒,我再也不能假装看不见,夺过她手里的东西,“你不要命了吗?”我的话如同呵斥劈头而去。
她眨巴着无辜的眼睛,好象不明白我说的话似的。
“既然你怀孕了,就要更加爱惜自己才是啊!”
她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叹了口气,“原来你看出来了。”
“不要把我当傻瓜,文欣。”
赵文欣拿过木盆,坐在一张小矮凳上,对着搓板使劲搓起了衣服。天已经透凉了,水是从家门前那口井打上来的,都说井水冬暖夏凉,可是在这近腊月的天气里,如何是暖?只见她的一双手已经冻得通红。我一把把她从矮凳上提了起来,“你到里屋坐着去,我来洗!”
她的明眸好笑地看着我,“你别把我想得那么弱好不好?我娘怀着我弟弟的时候还下地干活呢!”
“那是你爹不好,我不会让你这么辛苦!”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哪来的逻辑,反正作为一个丈夫,连妻子怀了孕都要干粗活就是他的不称职了。
赵文欣打量了我一会儿,走进了屋里,只听她背过身小声地咕哝了句,“你又不是我丈夫。”
忽然之间,天空飘起了雪,那凝结的美丽晶体落在我身上,一眨眼就化成了一小滩水。“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不自觉地吟起了诗句,我看着门前那棵枯木,枯木未必都能逢春,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在家门前种上一棵梅。
“呀、呀伊!”我回过头去,赵文欣抱着真世,真世伸长了两只藕般的小手臂,惊喜地叫着。
“真世,这是雪,雪花的雪,雪。”她耐心地在他耳边一遍遍重复着。
“西、西,啊、嘘,雪……”真世动着小嘴,终于发对了音,“雪、雪……雪。”
赵文欣神采飞扬地看向我,“真世会说话了哦!”
我回给她一个没有笑意的笑脸,对于一个孩子,他最先学会说的竟然不是“爸爸妈妈”,是不是一种悲哀呢?
我抱过真世让他面对着赵文欣,说,“叫娘,娘。”
真世摆动着小腿,尖叫着,“拿、拿。”
见到此情此景,原本脸上有些惊讶的她忙打趣着说,“娘不好叫,你先教他说爹吧。”
这话中听,我把真世转过来对着我,道,“爹爹,真世,叫爹,爹。”
“大、大,大大。”我晕,他这是打节拍还是说要上个大号?
“好了,真世要着凉了,以后再慢慢教,大大。呵呵”赵文欣逮着个机会就来戏弄我,她举起真世的手挥舞着说,“来,真世,跟大大告辞了。”
夜里,西北风刮得呼呼地响,我听见床上的她辗转反侧的动静。
“文欣,睡不着吗?”
没有回应,等了许久之后,我差不多又要睡过去了,那边静静地传来一个声音,在狂风呼啸的映衬下,显得那么不定无力。
“他走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风吹得特别大。”
又是一阵沉默。
“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说,他说……等打完仗就回来娶我过门,可是,很快就传来消息说他已经战死沙场……”最后几个字几乎被吞噬在她的呜咽里。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要怎么安慰她。
“然后呢,你为什么……”
“为什么漂泊在外?”
“恩。”
“村里有规矩,女人不可以在婚配前怀孕生子,否则……”
难道是浸猪笼,我知道过去有些不开化的地方对女人的贞洁看得近乎变态得重,会把不守妇道的女人游街示众甚至处死。
“否则,就要被烧死。我第一次吐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有了,我不想死,更不能让我和他的孩子死,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的一切……所以就算扔下弟妹,我也要保住宝宝。可是,我真的好想他们……”
我看见她的双肩不停**着,我想过去安慰她,她却突然出声阻止,“别过来。”
“文欣……”
“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怕,真的。”
第二天,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是不是风雨总会过去,太阳一定会赶走阴霾?赵文欣很早就起来煮饭烧水。我摸了摸她的枕头,竟是湿的……
我看着窗外,清新的空气混着泥土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朝阳与天边的云霞一起辉映出万丈光芒,鸟儿在无垠的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
还有两天,就是螟蛉虫毒发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