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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友绵绵的婚礼上,我穿着同样漂亮的伴娘礼服,对于素持单身主义的我来,这美艳的诱惑有点意外,但意外的并不只这些。
    “真的没问题吗?”我有点担心。
    “呵呵,你是说我爹地?我妈咪离开人世后,我可是他唯一的亲人。”绵绵微笑着,还在镜子摆弄她毫无瑕疵的粉颊和她婚纱上布满的木棉花。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幸福的女人都可以如此动人,不过至少她父亲不是这样看待这桩婚事的。本城首富的千金要嫁给一个来路不明的穷小子,这件事在上流社会传的沸沸扬扬,让伯父脸上很是挂不住。
    更何况还有那件事……绵绵的婚纱上布满的木棉花。
    “我五岁的时候,我爹地还是个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的包工头,根本没时间照顾我,我在他工地附近的山上认识了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他每天都带着我玩,为了给我买一只冰棍,他每天都会采草药下山卖。他很喜欢在我的头上插上这木棉花,后来我跟着爹地回来了,我们也就失散了。那可是我的初恋呢。可是——”
    “可是你现在是要结婚了!‘那件事’不用说出来吗?”
    我没心思听这讲烂的故事,但我的担心决不是多余的。
    “现在进来打扰你们吗?我想你们一定饿了。”新娘专用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一张极英俊的男性脸孔跻进来,他手上还拎着一只超市的塑胶袋。阿树就是因为这张脸才被伯父叫做“吃软饭的小白脸”的。
    阿树并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穷小子”,而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琴师。当初在酒吧,我就是因为他的琴声迷恋上他的,想不到今天他却成了绵绵的丈夫。
    “你怎么婚礼都不忘戴这平民的东西。”阿树瞅着婚纱上的木棉花,笑容得有点怪,“岳父大人看见了会不高兴的。”
    “咳恩——”
    我们被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伯父吓了一跳。
    “这里没有你岳父,我只有看见你才会很不高兴。”
    ……
    我识趣的从房间里退出来,背后传来绵绵的哭闹和她父亲的妥协。
    一切已经够乱的了。
    我却有更坏的预感。
    ……
    一小时后的婚礼,看上去还算顺利。只是有个小环节有点破坏气氛。
    是因为我从休息室拿了绵绵喝了一半的瓶装绿茶来解渴,结果还没送到嘴边,就被她一把夺下,还丢在地上,大发小姐脾气,当着所有宾客指责我没有教养云云,害得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然后没五分钟,她又向我道歉,说她是“婚前恐慌症”。莫名其妙!
    婚礼的最后一项是交换结婚戒指,并由新人互吐爱意。
    我的心又开始不安的狂跳起来,可是我做梦也没想到,那是我看到绵绵活着时候的最后一眼。
    她戴上阿树的戒指,我发誓那笑容是我认识她这二十三年来最灿烂的一次,然后她伏在阿树怀中,用很郑重的口吻说:“我爱你,生也爱你,死也爱你。”
    阿树什么都没有说,两个人拥抱在一起,像一座雕塑。
    这原本充满争议的婚礼,变的圣洁、安静极了。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
    直到我看到阿树眼中泛着冷冷的光时,已经晚了。
    阿树缓缓的松手,绵绵的身子就缓缓的倒下。
    绵绵的嘴角滴出些黑红色液体,沾在了雪白的婚纱上,还有那些被染红的木棉花。触目惊心。
    所有的人都仿佛被钉住了,征在原地,听着阿树说:“我恨你,生也恨你,死也恨你。”
    阿树猩红的眼睛转向伯父,和那些争先恐后冲上去保护他老人家的‘虫’们不同,我本能的站远了些,有些事——
    “你这个纵火犯,你的报应来了,你是不是觉得这一切来得太晚了?”阿树的目光像是要同归于尽,“怎么?你如今大富大贵了,就可以不记得你十八年前,在那个小村边的山林犯下的罪行了吗?我就是被你活活烧死的那对守林夫妇的儿子!”
    “我、我和我太太当年并不是……我们只是——”伯父跌坐在地上,脸色残白。
    “你们只是要露天烧烤,却烧死了我唯一的亲人!亲爱的岳父大人,我们还有一面之缘,你不会也忘了吧?那天我下山卖草药,看见你们要烧烤的样子,就告诉你们那是危险的,请你们离开。那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为什么当我回来时,看到的却是漫山火海!那年我才五岁!你试过十八年生活在仇恨中吗?”
    阿树开始哏咽,蹲在地上,像一只失去斗志的狼。
    人们回过神来,男人们冲上去,将其制服。远处已经可以隐隐听见警车的鸣笛。
    “放开他。”伯父看上去平静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他走到阿树的面前,竟然跪了下去,“我的太太在火灾后的第二个月因为受不了灵魂的折磨自杀了,你现在也可以杀了我!可是为什么是我的女儿!”
    “那么你当年为什么不和那婆娘一起死!你喜欢活着是吧,好,我就是要让你也尝尝这失去亲人的滋味,我让你一直活着!”
    警察来了,阿树被他们拷起来要带走,他的样子似乎很满足。
    走过我身边的时候,阿树说:“丫头,其实第一次见到你和绵绵时,我就喜欢你,但这仇恨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对不起。”
    “哼哼,”我冷笑着,“警察先生请等一下。”
    情况已经失控了,我能为绵绵做的也只有这件事了。
    我和阿树面对面的,仰视着他:“阿树,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对我的感情能超过那个你卖草药为她买冰棍、在她头上插满木棉花的小女孩吗?”
    “你怎么知道?”他脸上的诧异是我早料到的,只觉得很悲哀。
    我不再看他,而是抱着绵绵冰冷的身体,从她的白纱上折下一朵木棉花,“看到这些花,你还不明白吗?我常常自私的想,如果绵绵当初不认识你,你就不会为她下山卖草药,如果当初你也死在山上,就不会有今天了。”
    我的目光有些游离,散落在整个房子里:“其实绵绵早就知道了,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为什么接近她。她一直在为上一代犯下的错忏悔,不知道该怎样获得你的原谅。她只想在嫁给你之后拼命的对你好,一如十八年前那样爱你,来弥补对你的伤害,这也是她唯一可以做的。可是你却选择在她最幸福的时候,把她当作了你复仇的祭祀品。”
    “不——”阿树失控了,喃呢着,“为什么她不告诉我,我每天都在欺骗自己,说那些花只是个巧合……”
    一名警员走过来,向他的上司递交化验报告。我猛然瞟见了上面的内容,竟发现了更讽刺的事情。
    我冲过去,抱着阿树低语,这举动显然是不允许的,结果我很快被警察拉开了。
    阿树吼叫着,发疯一般向外面狂奔,谁也拦不住,警方以为他要逃,无奈下才将他当场击毙。
    我将那朵沾了绵绵的血的木棉花别在漂亮的伴娘礼服上,想出去晒晒太阳,一位警员拦住了我,他想知道我究竟对阿树说了什么。
    我对那人说:“我说‘我不喜欢你’。”
    然后扬长而去。
    可是那天的天气很糟,我根本没晒到太阳,也许这种天气真的不是适合结婚。
    ……
    数日后,那朵木棉花谢了,我还在想绵绵。
    我知道那天,阿树并不是想逃跑,这结局正是他想要得。
    我得感谢绵绵,要不是她“莫名其妙”的大发脾气,扔掉了那瓶绿茶,我现在应该和她躺在一起了。
    事实上,那天我对阿树说的话是:绵绵知道你要做什么,她是故意让你杀死她的。
    天空依旧是阴的,像那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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