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上)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8555  更新时间:08-01-24 17:52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星辰传说(一)·剑舞江南

        十一

    希运带着众人前往无梯塔,南宫颂扶着花想容到一个安静的禅房休息,刚把花想容放到床上,花想容动了一下。南宫颂喜道:“花姐姐,你终于醒了!”花想容慢慢的睁开眼睛,见南宫颂陪着自己,问道:“龙腾云在哪里?”南宫颂笑了,说道:“你怎么问起他来了?”花想容脸红了红说道:“虽然我受了毒伤,有时候还是清醒的,这次是龙腾云救了我。在他运功时,我迷糊的听他说,他有要事要办,要离开了。”南宫颂说道:“先前你对他还喊打喊杀的,现在又关心起他来了。不过话说回来,龙腾云虽然来历神秘,武功却出奇的高强,人也英俊,实为难得的一好男儿。”花想容急道:“你……你在取笑我……”南宫颂见花想容发急忙正色道:“龙腾云是出去了,并没说离开啊。他救了你之后,大呼酒瘾犯了,好像是出去买酒了。”花想容轻摇了摇头说道:“他去办自己的事情了,不会回来了。”南宫颂安慰道:“就算他暂时离开,我看他对你的态度,他必定会来找你的。”花想容眼色迷离,轻声道:“会吗?”
    希运等来到无梯塔下,希运说道:“此乃我南宗重地,请大家稍候。义玄,你随我入塔。”希运只带着义玄进入了无梯塔,廿菩提高声说道:“大师别忘了贫僧的事情。”希运说道:“师弟稍等,老僧也为此来。”而后没了声音,大家等候了良久,希运终于由塔内走出,手中托了个黄布包。希运身后的义玄背了个人出来,等义玄将那人放下,众人看清那人正是楚汉,楚汉双目紧闭,面色灰白。过了片刻又从塔中走出个老僧,那老僧搀扶着个女尼正是明月,明月虽然一双大眼睛还无神,但在老僧的搀扶下已经能走动,显是毒已经解了。慧寂见那老僧出来,忙上前施礼道:“师傅,你老什么时候到的。”众人方知那老僧就是百丈怀海的大弟子灵祐禅师。希运的众弟子虽早听说过这位师伯,大都没见过面。希运对众僧说道:“这便是你们的师伯灵祐大师。”楚南等僧上前参拜,灵祐微笑道:“免礼。”
    希运拿起手上的黄布包对廿菩提道:“这件东西还是还与你等吧。”灵祐说道:“师弟,此物可是六祖传下,交与旁人,恐怕……”希运说道:“师兄,这位大师乃来自少林,算起来与你我同辈,你我还得叫一声师弟呢。”廿菩提合掌对灵祐说道:“贫僧少林廿菩提,见过灵祐师兄。”希运说道:“此物原本当归少林保存,毕竟少林乃我禅宗祖庭。当年五祖弘忍传衣钵与六祖慧能时,六祖只是个火头僧,而神秀大师当时威望颇高,也是大家公认的禅宗衣钵的继承人。五祖怕神秀加害六祖,将易筋经中的紧要部分传与六祖,五祖圆寂后,六祖带着衣钵南下曹溪,隐居多年后才开坛传法,开创南宗。神秀则在嵩山传法,创立北宗。如今已过百余年,此当交还与少林了。”灵祐说道:“善哉,善哉,同是禅宗,本不该分什么南宗北宗。”廿菩提说道:“多谢大师成全。”说完跪拜而受,希运将黄布包交与廿菩提。
    楚汉突然叫了一声,跌倒在地,浑身骨骼格格响动,楚汉脸色极其难看,浑身颤抖,然后又缩作一团,像个虾米似的。希运忙上前扶起楚汉,伸掌抵住楚汉后心,运功帮助楚汉。过了片刻,希运脸上黄豆般的汗珠滴下,廿菩提也上前将手搭在希运肩头,运足易筋经神功相助。希运和廿菩提的两股易筋经功力相辅相成,两股力量融合而成更强大的力量,过了片刻,楚汉嘘了口气,平静了下来。
    希运说道:“楚施主,你怎么样了?”楚汉睁开眼睛说道:“没事了,多谢!”希运说道:“你也是为救明月所致,老僧还得谢你呢。”楚汉说道:“惭愧,最后还是靠易筋经的神妙啊。”其余人听的糊涂,也不知楚汉用什么方法解了明月的毒,而楚汉怎么突然又浑身颤抖。自此后,楚汉在寺中静养,明月和花想容过了一阵都康复了,楚汉却还静养着,有时楚汉下了床,走出去活蹦乱跳的,走着走着就突然跌倒昏迷,明月看到楚汉这种情况,也开始经常看望照顾他,楚汉的心情大好,恨不得这种日子长久些才好。龙腾云果然一去不返,花想容脸上多了几分愁容。萧慎围着黄蘖寺,也不进攻也不退,就这么耗着。

    已经到了冬天,一大清早,吕岩就起了床,阅完了一卷书,李辩和高山还赖在被窝里不愿起来,吕岩也叫的不耐烦了,一把掀开他们的被子,李辩和高山跳了起来。李辩嚷道:“吕先生,你太狠了,想冻死我们啊。跟着你算倒了霉,睡个懒觉都不成。”两人只好穿好衣服洗涮干净。过了一会,一个仆人跑来,对吕岩说道:“吕先生,我家大人有请。”吕岩说道:“好,我马上就去。”
    吕岩带着李辩和高山到书房来见李德裕,李德裕见吕岩到了,笑道:“吕先生请坐。”吕岩谢坐,问道:“大人召见在下,不知有什么事情?”李德裕说道:“昨日仇士良奏本,说是有僧名眩玄,造出叫剑轮的武器,十分厉害,可以用来对付吐蕃回鹘,并且请皇上到神策军校场观其演练。”吕岩说道:“这个眩玄和剑轮在下曾见识过,是有几分厉害。不过仇士良什么时候网罗到眩玄了,这眩玄有点疯癫。他们请皇上到神策军,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李德裕说道:“你见过眩玄和尚!”吕岩说道:“在江南见过,他的剑轮是十分精妙的兵器。他被赵归真教训过,对赵归真十分惧怕,后来在鄱阳湖逃脱,不知怎么跑到长安来了。”李德裕一笑:“原来这和尚惧怕赵真人,这就更好办了。明日你们可随我一同去神策军校场,去看看所谓的剑轮。”吕岩说道:“皇上真的要去?”李德裕说道:“当然,皇上已经下了旨意。”吕岩说道:“万一仇士良他们有所动作……”李德裕说道:“仇士良已经翻不了天了,金灿倒也努力,仇士良的爪牙倒被其除去相当一部分,听说仇士良派到江南的精锐也全军覆没。现在仇士良的势力是大不如前,这次不过是想展示一下实力,给皇上的压力,说明他们还有势力。明日陪同皇上身边的是赵归真和轩辕集两位真人,再加上你们几个,皇上的安全是万无一失。此外右神策军的高承明是忠于皇上的,他在神策军威望甚高。何况还有一支奇兵,那就是金霸图和他的镝锋都!”吕岩多次听过金霸图的威名,也见识过镝锋都的威力,这次终于能见到这位勇猛无敌的大将,不由心中一动。
    这天一早,吕岩就带着李辩和高山跟随李德裕到宫前等候,李辩和高山听说有热闹可瞧,早早就起来了,精神着呢。等到旭日东升,宫门大开,一队武士开道,皇帝骑着匹马缓缓而出,今日由于到校场,皇帝也是穿戴简洁,看上去精神饱满,行动利落。跟在皇帝后面的是一些道士,其中两人特别显眼,一个是赵归真,吕岩见过多次,当然认得,另一个紫袍道士鹤骨仙风,比赵归真还显得飘逸,不用说,这定是那罗浮轩辕集,是位得道真人。
    李德裕见到皇帝李瀍出来,忙上前见礼,李瀍对李德裕十分礼遇,待之如师,见李德裕参拜,忙下马搀扶,说道:“李大人快请起,不要多礼了。”一旁吕岩李辩高山也向皇帝行礼,李瀍一摆手说道:“你们也起来吧。”赵归真在后面看着吕岩,神色微变,想起吕岩在庐山从自己手中夺走经书,若非如此,自己早已经龙虎功成,在皇帝面前又怎好发作,再说吕岩又是李德裕带来的,只好忍了下来。
    由武士前面开道,皇帝策马徐徐而行,李德裕等人紧随,渐渐出了长安西北,行了一阵,渐近神策军军营。皇帝顿住马,随行人员一并停下,等候了片刻,从斜路里冲出一队骑兵,如风般很快就来到近前。当先两骑中的一个吕岩认出正是金灿,而另一骑全身甲胄,威风凛凛,半阖双目,他身后那队骑兵,个个携弓带弩,正是镝锋都的人马,毫无疑问,金灿身旁的这位将军必定是金霸图。李辩和高山更是吃惊非小,那队镝锋都当中竟然有个他们万万想不到的人,高行道也在镝锋都其中,也携弓带弩披软甲,骑着匹黑马。高行道也看到了李辩高山二人,高山看到父亲,激动的差点叫出声来,李辩轻咳了一声,高山冷静下来,偷眼观看高行道,高行道眼珠转了转,斜了斜嘴角,示意自己很好。高山不知道高行道怎么进了镝锋都,前段时日听说金霸图进攻太行山后,一直担心,现在见到高行道,心稍安,又不知雷厉风现在情况如何,一脑袋疑问,只好找机会问问高行道了。
    吕岩看到高山神色有异,问道:“有什么事么?”高山说道:“没什么,看到镝锋都骑术高超,有点吃惊。”吕岩说道:“这镝锋都属朔方军,朔方军扼守西北,长年与回鹘、吐蕃等作战,其中又杂有不少胡兵,当然精通骑术。听闻金霸图目生双瞳,他老半闭双目,看不真切,等他睁大眼睛时,到要看仔细了,这种异像可不多见啊。”
    金灿和金霸图来到皇帝近前,欲下马行礼,皇帝一挥手道:“两位将军不要多礼,就不用下马了。”金霸图拱手道:“多谢皇上体谅微臣身戴甲胄。”皇帝笑道:“久闻金将军神勇无敌,待会可要见识一下了。”金霸图说道:“微臣这点微末武艺,实在不足挂齿。”皇帝说道:“金将军太谦虚了,待会还要仰仗金将军呐。”金霸图说道:“为陛下效命,是微臣无上的光荣,臣必竭尽所能,万死不辞。”皇帝笑道:“好!我们先到神策军校场吧。”言毕策马而行,众人忙跟上。皇帝说道:“金将军,请到朕身旁,与朕并辔而行。”金霸图催动坐骑,接近皇帝后面,不敢再往前。皇帝说道:“将军为何停下,再前走几步。”金霸图说道:“微臣不敢,微臣身带兵器,利器在手,怎敢造次。”皇帝说道:“将军乃大唐第一勇士,况且是朕要你前来,无妨。”金霸图只好再把马前提一些,但他的战马始终后错皇帝的御马半个马身。
    行了不一会,来到神策军校场大门,仇士良早率领神策军诸将相候,见皇帝驾到,纷纷下拜行礼迎接。仇士良说道:“老奴率众将恭迎圣上驾临神策军。”皇帝说道:“仇爱卿平身,你也是几朝老臣,就不必多礼了。”又对神策军诸将道:“你们也起来吧。”众人山呼万岁,齐声道:“谢主隆恩。”皇帝说道:“朕接到奏折,今天特来看看你们说威力强大的剑轮,随行的还有不少朝中重臣,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仇士良说道:“老奴不会让皇上失望的。”抬头看到皇帝身旁的金霸图,仇士良暗自吃了一惊,心道:“他怎么到了长安,大出我意料之外,我还以为他只派了一些部下来了,没想到他亲自来了。这金霸图可是个极难对付的主,希望他莫坏了我的事。”
    仇士良对皇帝说道:“先请皇上入校场。”皇帝说道:“好,那我们就等仇老爱卿的好戏上场。”说完率众大臣进入校场,登上阅台。仇士良见皇帝上了阅台,对身旁的右神策军中尉鱼弘志说道:“金霸图这小子突然出现,我们得万分小心啊。”鱼弘志说道:“不错,金霸图是不好对付。”仇从广说道:“金霸图再厉害,可这里是咱们的地盘,他们镝锋都就那么十余骑,我们可有千军万马。从瀚可就是被镝锋都所伤,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我们一定要找个机会出了这口恶气。”
    仇士良说道:“我几年前就见到过金霸图那杆蟠龙枪的威力,金霸图和王宰、石雄号称军中三大猛将,可不是浪得虚名,从广你是没亲自领教过金霸图的厉害啊。从江南传来消息,从浩所带的人全部都折了进去,我们的力量是大大受损,所以此次不容有失,一定要在皇帝面前展示神策军威力,不能让皇帝太小瞧了神策军,让皇帝重视咱们的力量。一但皇帝觉得可轻易制服咱们,而向我们出手,我们实力刚刚受重挫,这就危险了。只要等过了这段日子,我们仍旧可以东山再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仇从广说道:“我们的力量现在也并非很弱,皇帝已经开始对我们动手了,此次在江南对付从浩他们的楚汉和萧慎可都是皇帝的心腹,我们难道就伸着脖子等死,大不了再来一次甘露之事。”
    仇士良说道:“你懂什么!甘露之变已经相当惊险,这次和甘露之时情况大异。先帝睿智,但文气太重,偏阴柔,今皇帝却英武刚烈,不是轻易能控制的。再说如今李德裕主政,他可非等闲之辈,原本空有架子的朝臣力量已经今非昔比。更棘手的是赵归真、轩辕集被皇帝诏入宫中,听说那刘玄静不日也要入京,有当世三大真人在皇帝身边,恐怕谁也近不了皇帝的身啊。”
    仇从广说道:“请老祖宗他老人家出山,三大道士又算得了什么!”仇士良摇了摇头说道:“你莫要小瞧这些道士,他们虽大多避世隐居山林,其中却藏龙卧虎,大有高人。老祖宗这几十年一直闭关,其原因就是当年他遇到一个道士,两人斗了许久,老祖宗竟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
    仇从广讶道:“老祖宗受了内伤而闭关?天下还有能伤得了他的人!”仇士良说道:“那道士自称‘天下都散汉’,号‘正阳子’。很少人听过他的名号,见过他的人就更少了,他的武功深不可测。直到后来江湖上出现了天极星、地藏王等绝顶高手,正阳子则再没露过面,以我看这正阳子绝不在他们之下。老祖宗当然也是绝世高手,但赵归真他们三大真人连手的话,胜负倒真不好说。更何况又多了个金霸图,这金霸图是近年来少有的高手,恐怕武功不在老祖宗之下!”
    鱼弘志说道:“自从当年的天极星、地藏王、苍龙、傲凤、剑神、慈佛等人死的死,隐的隐,南宫戌又半疯不癫,只剩下柳伯禅,他和我们的关系倒还不错。这么多年,江湖上很是平静。金霸图突现于军中,从来没遇到过对手,谁也说不清他的深浅。近年来出现的十二相,也是非同小可。”
    仇从广说道:“说起十二相便让人生气,江南的事情办成这样,还有脸让那什么鸡犬过来讨债,这两小子突然又消失了,也不只跑哪里了,想是脸上挂不住,不再要债了吧。”
    仇士良说道:“别再费口舌了,办正事要紧,准备好了么,皇帝可在阅兵台上呢。”仇从广说道:“一切就绪,我这就让他们开始演练。”仇士良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阅兵台,走到皇帝面前说道:“陛下,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么?”皇帝说道:“朕正等着看呢,那就开始吧。”仇士良冲仇从广一挥手,仇从广拱手转身离开。
    不多时,一队神策军兵士鱼贯进入校场,每个人手中提着个圆轮。吕岩见识过剑轮,知道这圆轮之中有机关,打开机关后,圆轮四周会弹出剑尖,有一根长绳控制,飞舞起来确实挺厉害,现在是一大队士兵同时使用,场面必定惊人。剑轮队后紧跟着个和尚,正是那眩玄,吕岩也奇怪当日见那眩玄在鄱阳湖落水,便没了踪影,还道这癫僧已经溺水而死,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竟然逃脱。吕岩暗道,这癫僧虽然古怪,但精通机关消息,果有过人之处,短短时日又被仇士良所网罗,且看他怎么演练这剑轮之阵。
    眩玄和尚走到广场中央,拿出一面小旗子,迎风展开,抬手摆动三下,那队军兵齐声吆喝:“嘿!嗨!”声音倒也雄壮。眩玄又一摆令旗,队伍微散,队形不乱,众军兵把手中轮子举起,突然间那些轮子四周弹出雪亮的剑刃,军兵们把轮子一旋,那剑轮离手,军兵们同时用剑轮上所带的绳子操控剑轮飞舞,这几百人同时舞动,但见校场中嗡声四气,雪亮的剑气逼人,声势浩大,好不惊人。同行百官哪曾见过者等场面,一个个惊的目瞪口呆,只有皇帝李瀍不动声色,依旧面沉似水。
    仇士良看着剑轮队的声势浩大,百官惊叹,面带得意,向皇帝说道:“老奴说的没错吧,这等声势何其惊人!”李德裕捻了捻胡须说道:“中尉大人的剑轮阵看起来果然声势惊人,不知道是否如你所说,能克制吐蕃之兵啊。”仇士良见李德裕质问,脸色一变,气就不打一处来。自从李德裕再次拜相,便开始进行朝政变革,触动的宦官集团的很大利益,原本有名无实的朝臣力量开始壮大,宦官集团代表的北衙势力渐渐被朝臣的南衙势力挤出政治中心,原本一手遮天的宦官们已经不太容易能左右朝政,仇士良等人焉能不对李德裕有怨。仇士良阴阳怪气的说道:“李相难道没看到剑轮阵的威风?这剑轮阵一但施展,杀气冲天,风雨不透,谁能近身?当然李相当年在西川曾与吐蕃交战,对吐蕃很是了解。不过当年维州之事弄的朝廷很是没有面子,难道李相怕了吐蕃不成!”李德裕脸色一变,但没有再言语。原来文宗太和五年,吐蕃维州守将悉怛谋降唐,维州本为唐地,为吐蕃所占,时任剑南西川节度使的李德裕派兵入驻维州城,并奏陈对吐蕃用兵事宜,但当时朝中宰相是李德裕的政敌牛僧孺,牛僧孺便向文宗进言唐与吐蕃结盟,不宜违约开衅。文宗从僧孺议,命德裕撤退驻兵,送还降将。李德裕极其不愿,但迫于皇命,只好照办,结果导致悉怛被吐蕃极其惨酷的杀害,维州得而复失,李德裕扼腕叹息。文宗皇帝后来对维州的处理不免后悔,牛僧孺便主动告退,出为淮南节度使,这才有后来李训的拜相以及甘露之变。仇士良提起李德裕的伤心事,李德裕虽气愤,也无话可说。
    仇士良捉到了李德裕的痛处,见李德裕沉默,更加得意起来。皇帝李瀍突然说道:“仇爱卿的话也不完全对,当年维州之事过不在李相,全是牛僧孺、李宗闵等人误国,皇兄也是受牛僧孺蒙蔽,才会让李相退兵,每每提及此事,皇兄非常后悔,李相哪里有什么过错。”李德裕向皇帝拜道:“皇上圣明,老臣真不知该说什么,唯有鞠躬尽瘁,以报皇上圣恩。”群臣都附和道:“当年维州之事,李公确有功无过。”皇帝说道:“李相快请起。”李德裕谢恩站起,仇士良见皇帝为李德裕讲话,自己闹了个没趣,便转开话题说道:“皇上,你看老奴的这剑轮阵如何。我想如此声足可势震慑天下,何况那吐蕃兵、回鹘兵!”
    皇帝李瀍平静的说道:“仇爱卿的剑轮阵看上去果然厉害,不过朕终究没亲自上过战场搏杀,战阵对敌评价,还得问将兵之人。”说着目光停留在金霸图、金灿兄弟身上。金灿看到皇帝看着自己兄弟,开口说到:“这剑轮阵看上去果然精巧,要说天下无敌么,倒也未必!”别看金灿自幼娇生惯养,是公认的花花公子,但也绝非草包,他很明白皇帝的心思,知道皇帝有感于前朝故事,对宦官集团深怀戒心,一心想削弱宦官们的力量。皇帝又对自己大力提拔,此刻神策军声势浩大,皇帝自然不高兴,所以此言冲口而出。
    仇士良听闻此话当然非常不悦,但皇帝和众大臣在场,何况金灿的兄长金霸图在侧,不便发怒,阴笑道:“难道金小将军看到这剑阵有何破绽,不妨指教一二。”金灿虽如此说话,但他并未真的带过兵打过仗,于兵法战阵也不甚了解,只是想在皇帝面前表露一番,真难说出个一二。仇士良往日一贯跋扈,群臣大都畏惧,何况刚刚仇士良还对宰相李德裕进行攻击,没人敢为金灿解围。
    金霸图当然要维护自己的兄弟,身形不动,眼睛仍然微闭,不慌不忙的说道:“我兄弟年少,见识少,还请仇公公见谅。”仇士良说道:“现在陛下在观神策军演阵,这关乎国之大事,谁敢胡言,如果是说大话,那就是欺君之罪,方才金小将军之言,就是说这剑阵有破绽,这剑阵将来要用于战场,说话可不能儿戏。”仇士良虽不想惹金氏,但金灿早让他忍无可忍,见金灿对不上来,知道金灿是想在皇帝面前表露,根本没什么实才,所以反问,籍此来好好教训一下金灿。见金霸图说话,仇士良眉头皱了皱,暗道:“我虽不知这金霸图的深浅,既然他找上门来,就称称他的斤两。”掂量了片刻,说道:“我知道金将军带兵多年,常与胡兵作战,这剑轮阵就是为对付吐蕃、回鹘等胡兵,金将军见识广博,必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了。”
    皇帝和群臣的目光都看向金霸图,金霸图缓缓说道:“这剑轮设计之精妙,的确闻所未闻,舞动起来风雨不透,威力惊人。”仇士良听到金霸图如是说,面露得意之色,说道:“这剑轮阵当然厉害,刚才金小将军……”金霸图打断道:“仇公公,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这剑轮阵虽然厉害,恐怕只能合一些江湖人物寻仇打杀之用,对付胡兵,恐怕没什么用处!”仇士良脸色当时就变了,说道:“你说这剑轮阵只配那些江湖人物、山贼、草寇之辈使用。”皇帝大笑道:“仇卿莫急,且听金将军详细道来。”皇帝见金霸图如此评论剑轮阵,心中暗喜。李瀍眼见剑轮阵大出风头,宦官集团有可能力量壮大,这可是他不愿看到的,见仇士良发急,心下好笑,李瀍也知道金霸图身经百战,必能说出一番道理,煞煞仇士良等宦官的威风。
    金霸图说道:“这剑轮虽精妙,但过于繁杂,操作不便,操练出一个熟手,要花费大量时间。就算操练出,也不适合塞北作战,众所周知,胡人善骑射,来去如风,持剑轮者如何能追得上?”仇士良说道:“剑轮阵可用于守阵,胡人也有列阵冲锋之战啊。”金霸图说道:“小将在朔方多年,与胡骑多战,我看此剑阵实不能破敌。”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论了半天,仇士良越说脸越红,怒气渐显,金霸图仍然面不改色。
    仇士良突然说道:“剑轮阵就在场下,有本事你破了此阵,我方心服。”金霸图说道:“兵者不祥,况御驾在座。”仇士良说道:“听闻金将军也是军中闻名的猛将,难道只会说大话?”金霸图说道:“动刀兵难免死伤,有恐不妥。”皇帝突然说道:“金将军不必顾虑,此正可检验剑轮阵,听说朔方镝锋都英勇善战,朕也想见识一下。”金霸图说道:“镝锋都乃山野之人组成,分不清轻重,万一伤了人……”皇帝说道:“金将军尽可让镝锋都放手一战,不动真格,怎能辨别好与坏呢?另外,神策军剑轮阵也会全力以赴的,对不对,仇老卿家。”仇士良说道:“那是自然,老奴这就去准备。”
    仇士良下了阅兵台,仇从广跑了过来,问道:“义父,何事满面怒色?”仇士良将在台上与金氏兄弟争论始末讲了一遍,说道:“你去通知剑轮阵,待会演阵,不必留情,想办法把金霸图的那十余骑全部干掉。”仇从广应了一声,去传命令,仇士良回头看了看阅兵台下不远处的镝锋都,恨声道:“金霸图,不要得意,今天就要你的这些部下葬身于此,给你点颜色,就算皇帝在,也帮不了你们。”
    金霸图也下了阅兵台,走到镝锋都跟前,简短的说了几句,又回到阅兵台,那队镝锋都上了战马,往校场中行了一段,勒马停住,回望阅兵台。吕岩和李辩、高山随李德裕而来,当然没有资格上阅兵台,在远处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高山就发现镝锋都中的高行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抹了一把土,而且不随别人一起回头阅兵台。此时,在阅兵台上伴驾的右神策军都虞侯高承明突然“咦!”了一声,旁边的大臣轻声问道:“高将军,怎么了?”高承明说道:“这镝锋都好生威风。”其实他心中想的却非如此,他看到一个背影,这背影是如此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2017, LCREAD.COM 手机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