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原来他也会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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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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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清玄面沉如水,姚子昀犹嫌不足,火上浇油道:“皇后这些天悉心照料景向城,旧情复燃也是人之常事,可皇后把他放走,等同叛国!”
元清玄看向李玉衡,眼神微妙极了,像是向他确认此事。
李玉衡早起本来就烦,听姚子昀颠倒黑白就更烦了,说:“一大早姚将军在这里编戏,真是敬业。”
姚子昀一噎,看了一眼周围:“你们这十几天都在院子里,皇后怎么对景向城的,大家看在眼里,你眼里还有陛下吗?”
有一人指着李玉衡,怒发冲冠道:“你真是太过分了!我亲眼看见你给景向城喂药,给他施针,陛下有疾,你可来看过一眼?!”
李玉衡蹙眉看过去,果然是汪院判那小老头。
这老头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门心思护着元清玄。
姚子昀冷笑道:“大家听到没有?汪院判最是公正,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皇后,你把景向城放走,意欲何为?”
李玉衡始终一言不发,看戏一般。
元清玄眼睛直直望向他:“你对景向城还有情?”
姚子昀仿佛得到指令,道:“大家进去搜,事发突然,他肯定来不及藏起来,若是能找到证物,任他巧舌如簧也逃不了!”
说着,几人闯入暗卫保护的房间,在里面翻箱倒柜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有找到。
姚子昀不肯放弃:“继续搜,景向城的屋子也不要放过!”
李玉衡望着微弱的冬阳,唇边浮上一丝浅笑,之前的火灾也好,昨晚卫风和景向城的要挟也罢,都是阴谋。
可惜姚子昀算错了人,景向城比他想得聪明多了。
元清玄问:“你不想给我一个解释?”
李玉衡淡定道:“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倒是姚子昀,他一大早到我院子里捣乱,不知安了什么心!”
元清玄一时沉默。
很快,他们在景向城的屋子里搜出了书信。
汪院判看完,一脸沉痛:“我记得皇后对我说过,他少年时救了一个人,不计前嫌照顾那人三年,日久生情,若不是替庶弟出嫁,也许早就和那个人成眷属了,万万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景向城,大周的死敌!”
汪院判被姚子昀蒙蔽,真以为李玉衡糊涂到了这个地步,指着他,不忍道:“皇后,你!你知不知道……”
“汪院判,闭嘴!”元清玄少有的震怒。
汪院判恨铁不成钢,大步走了出去。
姚子昀沾沾自喜,一个男人得知自己的伴侣爱着另一个人,哪怕他并不深爱他的伴侣,也会产生被背叛的感觉,尤其伴侣喜欢的人还是他的死敌。
李玉衡头一回知道元清玄也会发怒,昔日那个断了腿还能冷淡孤傲背对他的太子殿下,今日竟然失态了!?
可见,不论是多淡泊的人,触碰到了他们的底线,他们还是无法冷静。
青玉不相信李玉衡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上前一步,笃定道:“陛下,我相信皇后,他为人善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您不要听信小人的一面之词!”
姚子昀冷哼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陛下,皇后无德,理应废黜,至于院子里的其他人,都该死!”
必须速战速决,只要废了李玉衡,姚家有一千种法子让他认罪,姚子昀仿佛看到了胜利,脸上掩不住的笑意。
元清玄却没有下令,李封从门外走了进来,身旁跟着一群人,押着景向城和卫风。
大家都愣住了,李封见到元清玄,吃惊道:“陛下?您怎么在这里?”
元清玄并不解释,问李封:“你带他们去了哪里?”
李封道:“回陛下,臣的手下抓到几个大理军官,不确定他们的品阶,不知如何论功行赏,所以带了景向城和卫风,让他们确认。”
李玉衡轻轻叹了口气,对元清玄说:“陛下,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今日,我才知道什么是人言可畏。”
姚子昀露出惊恐的神情。
若是景向城和卫风没逃走,那么他就是诬陷!
李玉衡跪了下去,执拗道:“陛下,我有话说。”
他竟然为了这么一件没有根据的事动怒,元清玄喉咙似堵了一块石头,哑声道:“你说!”
”汪院判所言,基本都是真的,但我已是您的皇后,就不会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而您听信这些流言,要治我的罪,这实在让我失望。
姚子昀是您的堂兄,故此,我对他百般容忍,可今天他太过分了,不仅说我和景向城有私情,还伪造证据,想逼我承认。
我出身李家,至死不辱没李家的门风,我去大理军营,是为了两国和平,我救下景向城,是为了两国止戈,除此以外,绝无私情。
陛下在大理的军营,也曾与我一起救治伤兵,知道他们的苦楚,现在我们有办法停止这场无意义的战场,减少死伤,为什么不去做呢?”
李玉衡拿出杀了明心的那把匕首,轻轻靠近脖颈,昨夜景向城划出的伤口还鲜红着,看上去好像还在流血。
“陛下若是不信,我立即自尽,以示清白!”
“住手!”元清玄抓住他手里的匕首,鲜血直流,眼底从未有过的阴鸷:“谁要你拿它自尽!姚子昀算我什么堂兄?胆敢诬陷皇后,该死!”
李玉衡抬起眼睛,惊喜:“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元清玄冷冷道:“拔舌。”
惩罚了姚子昀,李玉衡的禁足令也没了,他可以自如活动,景向城和卫风的危险暂时解除了,有他们做人质,两国的谈判很快落下帷幕。
为了立下盟誓,两国十年相互不发动战争,大周在积香山下立了盟约。
人群把馆驿围得水泄不通,一夜之间,大周大街小巷都在传唱皇后只身入营和谈,陛下坐镇定安的佳话。
李玉衡的民间风评,一下好了不少。
整整一夜,李玉衡都不曾合眼,纱窗透进一丝天光,王护卫进门敦促他洗脸换衣服。
为了显示盟约的重要,大周的皇帝和皇后得出席宴会。
穿上皇后的凤袍,李玉衡觉得这件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繁琐了,想起元清玄登基,他封后的那天,他掌心都是汗水,元清玄脸色平常,握住他的手微微发热,想来也热得很。
不过,李玉衡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时的场景,回忆雾蒙蒙一片,也许是当时的他没有在意,所以没有留下什么深刻记忆。
李玉衡没喝水,匆匆走了出去。
天边朝霞瑰丽,李玉衡着装整齐上了马车,系统为他消除了中箭的最后一点后遗症,感受到身体的轻盈,李玉衡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李玉衡出席宴会,引发一阵骚乱,宴会的座位都按品级布置,皇帝和皇后为最尊,元清玄一身玄色金绣礼服,发冠华美而端庄,犹如天神。
李玉衡下意识看了眼大理席位的景向城,作为主角攻,景向城当然也不差,眉目英俊,长相英武,可惜大理是战败一方,再光鲜亮丽也是陪衬。
“你还想看多久?”元清玄开口提醒,语气不满。
李玉衡没在意他,匆匆入座,大周的官员三拜九叩,恭迎皇帝皇后,接着要敬酒,抚慰亡魂。
元清玄旧疾复发,汪院判死活不让他碰酒,李玉衡不得已接过金盏,宫人不知是紧张还是手酸,李玉衡还没碰到金盏就松开了手。
金盏掉在地上滚了两圈,瞬间,锦绣辉煌的大殿静谧如死。
乐声不知不觉慢了下来,乐师好奇又忐忑地望过来。
金盏是大理皇帝送来的礼物,本该进献给大周皇帝,可,它毁在了李玉衡手里。
在场所有的王孙贵胄、大周官员和大理使者都安静了,按照礼节,他们不能在席间争论,发出其他声音,所以人人肃然,目光静静看过来。
李玉衡如芒在背,自我安慰,倒霉惯了会习惯的。
他弯腰捡起金盏,看到上面的裂痕,面色还是一变。
“无碍,入座吧。”元清玄不欲追究,其他人也没办法给李玉衡按罪名,气氛慢慢缓和了。
看元清玄不以为意,半点罪责的意思都没有,姚翀眉峰一挑,眼底掠过一丝忌惮,转眸看向李玉衡,只见李玉衡安静坐在元清玄身边,浓密的长睫覆盖了下来,什么情绪也看不出。
李玉衡害了他最钟爱的儿子,还能若无其事!
姚翀愤愤饮酒,暗中起了个手势,方才送酒的宫人会意,面露愧疚,上前为李玉衡倒酒。
有人走近他,李玉衡闻到一阵甜腻的香粉味道,宴会的场景化为重影,他有些气闷,身体使不上力气。
“你怎么了?”元清玄抓住他的手,李玉衡侧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幽冷香气沁入心脾,眩晕的感觉稍微缓和。
李玉衡眼前旋转不停,他捂住脑袋:“我……不知道。”
元清玄一下明白怎么一回事,看向姚翀的眼睛里带着几分不耐,眸子深处似有火光微烁。
李玉衡不知为何,身体有些热,他一把抓住元清玄的手臂,因为太用力,指甲直接抓出了一道长长的红痕。
元清玄没有拂开他的手,任他搭在自己手臂上。
“你怎么样?难受吗?”
李玉衡耳朵里都是嗡鸣,听不到他的话,姚翀见李玉衡没有发应,以为熏香不起作用,还没反应过来,一枚针刺入他膝盖,姚翀惨叫一声。
席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姚翀,看他跌跌撞撞走了出来,狼狈地跪在地上。
所有人的脸色都很差,这是什么地方,什么场合,姚翀竟如此失态?
“臣……”姚翀看向李玉衡,刚要说是李玉衡或李封使了手段,却听到元清玄用无情的嗓音问:“姚大夫,如今是什么场合?你也当过礼部侍郎,怎连这样的规矩都不懂?”
“还有你——林致,朕放过你,不代表你可以胡作非为,姚翀是你舅舅,但他护不了你一辈子。”
那宫人,便是林致,闻言瑟瑟发抖,他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一言可以让他生,也可以让他死!
林致慌忙跪在地上,摇头:“我没有!我没有啊!”
看林致吓得语无伦次,姚翀第一次对这个外甥产生厌烦,这个蠢货,想害死他不成?
姚翀重重磕了个头,虽然不知道陛下用了什么让他失态,但他已经看明白了,陛下不许他们设计李玉衡,为今之计,只有自认倒霉。
可是,为什么?
姚翀百思不得其解,李玉衡不过李家一个弃子,哪里比得上他的外甥林致?
姚子昀诬陷李玉衡,元清玄要杀姚子昀,现在为了李玉衡开罪他,难不成陛下真喜欢李玉衡不成?
糊涂呀!姚翀气红了眼睛。
元清玄想起李玉衡那日对他说的话,希望两国和平,就此止戈,哪怕他从未如此愤怒,还是抑制了自己的脾气:“自己出去领罚!”
林致感到一阵凉意迅速爬上脊背,瞧见一旁的姚翀面容憔悴,更是心慌:“是!”
“我……我想休息一会儿……”熏香起作用了,李玉衡声音都在颤抖。
系统在脑袋里呼唤了他好多次,李玉衡的意识也没能清醒。
“扶皇后去休息。”元清玄把他交给宫人,没事人似的继续和大理使者谈论利益划分,处理完这一段小插曲,席间沉寂不少。
等一切谈妥,元清玄来到偏殿,王护卫和青玉姑娘外面候着,王护卫对元清玄说:“陛下,皇后已无恙,他,他去看武威将军了。”
元清玄推门的手僵住了,缓缓放下:“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天牢里,李玉衡的目光定在了姚子昀的身上,并无一丝幸灾乐祸,只是静静看着姚子昀。
姚子昀感觉到他的视线,猛然抬头,咬牙切齿:“贱人!你以为当上皇后,别人就会高看你一眼吗?你连李玉萧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李玉衡觉得可笑,前世今生,姚子昀对他的针对欺辱,竟是为了李玉萧?
当初,李玉萧为了逃避和元清玄这个废太子的婚约,骗他回家,逼他替嫁,元清玄登基以后,李玉萧作为六皇子的未婚夫殉葬,这件事李玉衡都没参与过,姚子昀偏偏恨上了他。
当他好欺负吗?
李玉衡缓缓道:“陛下把你父亲幽禁起来了,大理寺给你的判决是秋后问斩,姚子昀,你没有活路了。”
姚子昀当然不信,破口大骂,李玉衡拿出圣旨,一字一字念给他听,姚子昀的心理防线终于碎了,陛下疯了吗?
“我父亲可是陛下的亲舅舅!”
李玉衡定定地看着他,冷笑:“好一个亲舅舅,当初陛下被先帝关在东宫,你们谁来看过他?现在说什么亲舅舅,不可笑吗?”
姚子昀恶狠狠盯着他的脸。
以前姚子昀跟姚翀进宫,也曾在宫宴见过李玉衡,那时元清玄残了一条腿,脾气变得异常古怪,李玉衡为他治病,还要防着六皇子九皇子的明枪暗箭,游走生死之间。
姚子昀从来没在意过李玉衡,毕竟,有李玉萧那样风光无限的少年在前,谁会注意一个挣扎在死亡边际的无名氏?
所有人都认为李玉萧能当上皇后,姚子昀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心甘情愿退出,让李玉萧和六皇子订婚,没想到,最后是李玉衡熬出了头,李玉萧为六皇子殉葬。
李玉萧容貌不如李玉衡,出身不如李玉衡,可姚子昀喜欢李玉萧,理所当然把李玉萧看做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姚子昀厌恶夺走本属于李玉萧皇后之位的李玉衡,一有机会,就找李玉衡的麻烦。
要是那天再果决一点,李玉衡哪里还有翻身的机会?
姚子昀握紧拳头:“李玉衡,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我表弟林致还没死,陛下不会伤害他,陛下真心喜欢的人是他!有朝一日,陛下对你的耐心消失殆尽,那时就是你的死期!”
李玉衡看着他,像在看一个傻子,身后,一个宦官手里握着剪刀,冷不丁上前来。
想到元清玄的命令,姚子昀头皮发麻,浑身颤抖:“李玉衡,我是陛下的堂兄,姚皇后是我的姨母,你害死我有什么好处?”
“你放过我!将来林致当上皇后,他兴许会留你一命!”
李玉衡看姚子昀拼命挣扎,不由想起,当年,他为了给元清玄治伤违背禁令出宫,不小心撞见姚子昀,他下跪恳求姚子昀饶命,姚子昀冷嗤:“你的命,算什么?”
原来他在死亡面前也会害怕,李玉衡撇去心底的异样,鄙弃道:“姚子昀,我从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贱人!你说什么!?”姚子昀像受到了极大的冒犯。
李玉衡别开了脸,他最讨厌姚子昀恶意满满的眼神,好在今后不会再看到了,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天牢里,一声凄厉的惨叫,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