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准他选一种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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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度见他拿出账本,神色慌张,心头迅速蒙上一层阴影,众目睽睽之下,若是李玉衡说出那个人,他们就全完了!
林度含恨看了他一眼,大声道:“这都是假的!陛下明鉴,冤枉啊!”
林度拼了命抓住地面,不愿让侍卫把他带下去,几乎顾不得在皇帝面前的仪态。
李玉衡淡淡看他:“林将军,你好像很紧张?”
易千乘看了李玉衡一眼,又看看林度,终于下定了决心:“陛下,臣,有事相告,臣是受人胁迫,逼不得已!”
这种场合,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易千乘还是明白的,元清玄坐在上方,放下手里的茶水,冷眼看他们演戏。
元清玄面色沉冷,看着易千乘,轻哂:“受人胁迫?为何污蔑皇后,还不如实招来!”
污蔑。
一个词,给这件事定了性。
今后,除非易千乘立下大功,不然这项罪名会伴随他一生。
李玉衡对此毫不关心。
系统提醒他攻略靠近满分,只要他伸出援手,易千乘就会归顺他。
但是李玉衡完全没有兴趣。
他不关心易千乘的痛苦和过去,天地为炉,冥冥众生,哪个不在人间苦苦煎熬?
即便是周皇,这世间最尊贵的人,也度过了一段常人难以想象的悲惨时光。
易千乘口口声声他无辜,真的无辜吗?
他可以选择更辛苦的一条路,不助纣为虐,不当林家的狗,可他没有,他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注定了他不会有好结果。
易千乘吃力地说:“臣父易庄,早年战死紫沙城,臣无依无靠寄居京华,受制于林家,林家贪污受贿,在军中形成一张牢不可破的大网,臣想出人头地,不得已加入他们……”
元清玄锋利的长眉轻轻挑起,疑道:“不得已?”
易千乘磕头如捣葱:“不!是臣自甘堕落!”
元清玄不看他,看着李玉衡:“皇后,你怎么说?”
李玉衡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慢悠悠地说:“我虽然没有从军的经历,但对林家在军中的地位还是略知一二,林家以林相为首,在先帝时奉旨改革军制,如今军中掌管实权的官,大都和林家沾亲带故。”
换而言之,大周的军队,有一半姓林。
大理那边,军队的主力是寒族,大周这边,却是士族占大头,他们暗中积蓄力量,想走拥兵自重的老路,严重影响了大周的皇权。
前世,李玉衡落入大周残部手中,他们大多数都是林家人,没什么复国的意志,只想争权夺利,且对李玉衡恨之入骨。
林度怒道:“你胡说八道!”说着,他用力挣扎,把身边的两个侍卫都震飞了出去,取过身边的椅子,不要命地冲李玉衡砸下去。
这个林度,他疯了不成!?
李玉衡情急起身,跪久了的腿酥麻无力,站立不稳,幸亏元清玄推开了他,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元清玄想也不想拉开了他,格挡的手腕隐隐作痛,王护卫急呼:“保护陛下、皇后!把林度拖下去!”
周皇身边的护卫飞身上去,一把按住了林度,手掌迅速拍在林度的肩背上,听到咔嚓骨裂的声音,八尺高的汉子惨叫一声,软绵绵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陛下!”大堂外,闯进来一个少年,他面色发白,额头大滴大滴的汗珠流淌下来,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哀哀道:“求您饶恕我父亲!”
那少年还能是谁?
这熟悉的一步三喘,弱柳扶风的姿态,正是林相的嫡长孙,林度的长子,林致。
李玉衡面色一变,问系统:“阿树,现在怎么办?”
系统:【你不是有账本吗?】
李玉衡着急:“我哪有什么账本,这是我在屋里随手拿的三字经,账本还在宰相府,我派周无为保护李鸢去了,还没偷到账本呢!”
系统:【……】
李玉衡念着先发制人,冷冷一笑,质问林致:“林公子,你这是干什么?你父亲伤了陛下,还想赖账吗?”
李玉衡又瞧了一眼元清玄,周皇面沉如水,一丝多余的感情也看不出来,而地上的椅子碎屑,似乎沾了血。
想起刚才的惊险,若是这椅子真砸在他身上,他不死也要废了半条命,林度如此嚣张,以为他好惹吗?
李玉衡佯装关切,拉住元清玄的手,掀开他的衣袖查看伤口,看到手臂上狰狞的伤痕,不忍道:“陛下,您伤得好重,疼不疼?”
一片混乱中,元清玄感觉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牵起一丝不可触碰的隐痛,他轻轻避开了。
李玉衡心头不爽,这人就这么讨厌他?连接触都不愿意?
为了恶心对方,更为了恶心林致,李玉衡故意向前走了几步,笑吟吟抬起头,依着他说:“陛下,林将军嚣张跋扈,居然伤了您,这要是传出去,皇家威严何在?”
又向着林致,“好心”地说:“林公子,你别哭了,小心哭坏了身子,还是回去准备棺材吧,陛下宽大为怀,一定会留你父亲一个全尸的!”
李玉衡还嫌不够,想继续火上浇油,刚要开口,却听见元清玄问:“说完了吗?”
李玉衡不明白:“什么?”
元清玄没有再挣脱他的手,道:“你要是说完了,那接下来就该他说了。”
不愧是他的白月光朱砂痣,到了这个地步,还要偏心。
李玉衡一双眼睛黑如点漆,闪闪发亮,笑嘻嘻:“谁说我说完了?我还没开始呢!”
“林将军诬陷我与堂兄关系过密,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不仅侮辱了我,更侮辱了陛下!我已经嫁给了英明神武的陛下,怎么会看上我那个堂兄?”
想起什么,李玉衡眼中闪现一丝寒芒,林致有些发抖。
“对了,林将军还伪造血书,逼我堂兄承认贪污军饷,里通外国,案子还没查清楚,就急着结案,这可不像林将军平时会做的事情,陛下,请您设想,案子捅破了天,什么人会拼命遮掩实情?肯定是参与了的人呀!”
“军饷一事的实情,我不敢妄断,希望林公子回去问问你家长辈,运往前线的粮草到底去了哪里,不然等陛下亲自查出来,别怪陛下不给你们脸面!”
这一段话,恩威并施。
林致心底一股寒意升起,身体不由自主的摇摆了起来,他本以为父亲能摆平一切,没想到一切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
经此一役,林家不掉层皮,也要伤筋动骨!
“林公子,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十二年前,林相在先帝的支持下在各州县建立了太平仓,灾荒兵乱时,开仓放粮,赈济民众,支援军队,那么现在太平仓的粮都去了哪里?”
李玉衡微笑着抛出一个致命问题。
“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太平仓的粮已经、已经运出来了……”林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神色浮现点点异样,只是不敢承认。
“既然林公子说不出来,那我就直言不讳了——”李玉衡声音拖长,明明是极为悦耳的声音,在林致听来却比上刑还可怕。
“林家经营太平仓多年,先帝在时,你们还能做到谷贱收粮,谷贵卖出,维护市场的稳定。然而,等到陛下登基,你们一再隐瞒里面的情况,私自卖出里面的粮食,扰乱市场不说,还屡屡胁迫底下官员为你们遮掩,若不是这场仗,怕是陛下还要被你们这些硕鼠蒙在鼓里!”
他的声音不高,语气里的嘲讽和尖锐,让林致瞬间白了脸,林致差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这不是真的!陛下!这都是皇后的猜测……林家没有做过!”
还不承认?
这些年林家靠着一手欺上瞒下,害了不少百姓!
李玉衡眼神凌厉,叫人胆寒:“有没有做过,林公子一张嘴可说不清,还是请陛下彻查此事,以免有人说我污蔑!”
林度身子一抖,咬住嘴唇,没有说话,哀戚的眼神看着元清玄。
“臣不知道皇后在说什么,朝堂谁人不知,皇后的叔父与我父亲、祖父为敌多年,今番皇后把矛头对准林家,势必致林家于死地……”
李玉衡毫不客气揭穿他:“你搬出我叔父,无非是提醒陛下,不要过分贬弃林家,造成朝堂上李家独大的局面,但你忘了,陛下是盛世天子,不需要那套制衡的法子。”
“皇后对我误解如此之深,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陛下,求求您,行行好,念在我们一起长大,往日我祖父对您的恩情的份上,放过林家,放过我父亲吧!”
林致说完,眼圈发红,泪水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李玉衡心叫不好,林致和李玉萧一样,滴水之恩恨不得别人倾海相报,还要装出一幅楚楚可怜、迫不得已的恶心样子,偏偏这群人就吃这套。
元清玄的目光在林致面上逡巡,李玉衡难得紧张,在大理军营,周围都是敌人,但想到暗中有人保护,他并不害怕。
回到大周,那种无依无靠的孤独感重新覆上心头,在这里,他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依赖的盟友。
元清玄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林致:“你想活?”
林致吓得说不出话,连连点头,元清玄眼底似有一丝嘲讽。
李玉衡吃不准元清玄的意思,不知道他到底在不在乎林致,只能努力装出镇定的模样。
大堂内静可闻针,气氛让人窒息。
李玉衡看到一人,不禁露出笑容,道:“陛下,请见过一人!”
元清玄示意侍卫放行,那人缓缓走了进来。
林致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震惊地看着门口出现的人,易千乘面白如纸,手指不自觉颤抖起来,那眼神像见到了鬼。
李鸢看了林致一眼,目光充满怒意,他已经不能开口,周无为给他准备了纸笔。
“半个月前,臣到豫州运送粮草,掌管太平仓的官员设下计谋,让臣误以为臣父李封也参与其中,臣迫不得已为他们遮掩,不料,他们竟然把罪名全推到臣身上,还想借此谋害臣父!”
周无为念出李鸢的话,大堂里所有的人眼睛都瞪大了,这事牵涉到林相就算了,居然还有李封李大将军!
“若不是皇后救臣,臣早就死在易千乘的死士手里了,陛下,请您千万查明此事,不要放过这些国之蠹虫!”
李鸢重伤在身,写完一口血吐了出来,血染红了白纸,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易千乘没想到李鸢还能活着,还能在皇帝面前指证,立即道:“不是这样的!这是林将军下的命令,臣再三劝阻,是林将军一定要臣除掉李将军——”
听到易千乘把全部罪名推到林度身上,林致失声尖叫:“不!陛下,易千乘在胡说,他在胡说啊!分明是他心思歹毒,我父亲怎么会害李将军!”
李玉衡看他们狗咬狗,漠然道:“既然你说你父亲没有刺杀我堂兄,那豫州的太平仓又是谁挪用了?”
“陛下,依属下看,我们把管理豫州太平仓的官员全部抓起来,把他们和林将军分别关押,严刑拷打,不出半个月,肯定能审出点东西。”王护卫提议。
元清玄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皇后手里不是有账本吗?还有哪一位不信,大可借去查。”
李玉衡抓着那本三字经,手心一下汗透了,周无为是元清玄的人,元清玄肯定知道他没有账本,元清玄这么说,不过是不想伤害心上人的家人罢了。
“不……”林致慌乱无比,头发散落下来,悲声道:“陛下,您忘了吗?小时候六皇子九皇子诬陷您,罚您跪在结冰的湖面上,是臣求了太后,您才免去惩罚……”
因为害怕,林致抖个不停,大哭道:“陛下,林家尽心竭力扶持您登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这么绝情,还有……”
说到这里,他像是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拼命爬到元清玄身边,一下抓住他的衣摆,“还有同心蛊的解药,您不能这么放弃林家!”
元清玄居高临下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虫子,林致抖如筛糠。
李玉衡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道:“陛下,林公子张口闭口的恩情,这天下只有一种恩情最重,那就是皇恩浩荡!”
他都说出这样的话了,元清玄要是不傻,就该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元清玄只是微微笑了笑,对他说:“皇后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李玉衡皱了皱眉,在东宫陪伴他三年,李玉衡知道,元清玄是个极其冷情的人,想不到这样的人,也会视一人为生命。
“林家出卖太平仓的粮食中饱私囊,谋杀朝庭重臣,诬陷皇后,一桩桩一件件,令人发指,念在林家有从龙之功,陛下想留林家上下的命,也不是不可以。”
李玉衡一边思索一边说:“但是恶首必除,不然不可以服众。”
林家后辈人才凋敝,林度林致这样的货色都算是上佳了,这时候再除掉林相,林家就不足为据了。
林家一倒,李家势必崛起,就连姚氏也要暂避锋芒。
“不可以!”林致满脸震惊,他万万想不到有一天,有人能杀死他的祖父!
“为什么不可以?”李玉衡走近他,目光不带一丝感情:“林家这些年买卖太平仓的粮食挣得盆满钵满,林公子和林相的吃穿用度,哪样不需要钱供养,而这钱来自何处,林公子,你真的不知道?”
“据说林公子每日为祖父烹茶,光运水就要花费一千两银子,请问林公子,你在为你的祖父捧上热茶时,可想过皇城外,许多老人因为你们,数九寒冬衣不蔽体,活活冻死在街头?!”
“前方战事吃紧,我叔父迎战数倍于己的敌人,城中战士已经断粮三天……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可以!”
林致再也不能忍受,一口气没上来,昏倒了过去。
这一回,李玉衡是动了真怒,他掀开衣袍,跪在元清玄面前,眼眸若寒潭,里面是出人意料的执拗,像是定要得到一个结果。
“陛下,今日之事关系重大,林家不可以不罚!”
元清玄心头巨震,心底那份隐秘的情愫差点不受控制,他握紧手掌,指甲深深嵌入肉里。
“是,林家应该重罚,贪污粮草,刺杀重臣,污蔑皇后,每一样都是死罪,但是……”
元清玄不去看他的眼睛,道:“兹事体大,林相毕竟有恩于朕,林将军乃国之重臣,林致与朕一起长大,三人都不能随便处置,先将他们扣押入狱。”
扣押入狱?
这不是给林家回旋的余地吗?
林致苏醒过来,喜不自胜,泪流满面。
李玉衡没有说话,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元清玄一开始派他来查案,就是存了念头挑动世族间的矛盾。
如今坐山观虎斗,元清玄看完了,他不想李家太过放肆,所以不严惩林家,想以此作为掣肘。
帝王心术,当真可怕。
李玉衡失落地问:“阿树,我这次任务完成得怎么样?”
系统:【数据忽高忽低,我也统计不出来,不过宿主你肯定是完成了,你不要有太大压力,虽然我们没有搞垮林家,但是我们坑了姚子昀,惩罚了林家,已经很可以了。】
没了这些国之蠹虫,大周的未来必然蒸蒸日上,这样的话,李玉衡就可以开启下一个地图了。
翌日,院子里,冬日的暖阳融融照在梅花枝,花枝在风中摇晃,落下一片片纯白如雪的花瓣,香气扑鼻。
元清玄折下一枝梅花,李玉衡坐在一旁自己和自己下棋,这是他们在东宫的时候养成的相处习惯,各过各的,互不相干。
王护卫看他们这么闲情逸致,走到廊下,都有点不敢靠近。
元清玄道:“把东西给我。”
李玉衡奇怪地看了过来,元清玄又道:“进屋说。”
王护卫露出一个赔罪的表情,赶紧跟了进去。
李玉衡把玩着棋子,对系统说:“真烦人,这些人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总是背着我瞒着我,怕我告密吗?”
系统说:【知道太多,对你未必好,我们完成任务就好,刚刚检测到林相已经死了,以后林家再也不成气候了,再除掉那个素食餐位的姚翀,我们就完成一半目标了。】
屋里,王护卫凝重道:“陛下,今天林相在地牢里自尽了,林度听说林相死了直接疯了,林公子……他求着见您,说有一样东西,您一定会感兴趣。”
元清玄淡淡道:“知道了。”
王护卫低下头去:“林公子病了,在狱里过得很苦,狱卒想请示陛下,该不该给他看病?”
从小一起长大,林致那些小把戏,元清玄再熟悉不过了,道:“不必管,一日三餐不能少,留他一口气就行。”
如此无情,王护卫不免震惊,他没少听说陛下和林公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事,还以为这个林公子在陛下心里的地位不一般……
看来,以后还是得讨好皇后,王护卫心里有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