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物作用下，叶令悠总算睡了一个安稳的觉，早晨起床时，脸色虽然仍旧略显苍白，但总算褪下了前几日泛起的青灰。许是最后一天班的缘故，叶令悠今天觉得格外有精神，甚至能跟同事一起八卦明星的轶事，最后还相约了下班后一起去购物。叶令悠甚至觉得林慕远带给自己的那些情绪已随着昨晚的一夜好睡消散殆尽。
    进入商场，叶令悠不幸地撞见了上次买车时候和林慕远在一起的那个骨感美女，看着那个冷艳的美女旁若无人地试戴各种blingbling的首饰，叶令悠觉得胸口像是堵了点什么东西似的，以致于本来已经挑选好的那个项链也骤然失色，柜台导购看着突然兴致缺缺的叶令悠，忙拿出另外一条精致的项链。叶令悠摇摇头，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再看看吧。”
    叶令悠突然就没了热情，只木然地随着同事在商场各个区域辗转战斗，看着同事大包小包的收获战利品，也不时看见那个美女以掳掠的姿态收获大大小小的战利品。叶令悠突然恍然，也许自己注定是那个两手空空的顾客，又何必苦苦强求呢，心里似乎有根弦蓦地松了，整个世界也通透起来。
    虽然叶令悠这一趟什么也没买，偌大的商场逛下来，也已经是筋疲力尽，回到家里，叶令悠把整个人扔在沙发里面，打开电视，看着屏幕上面交错的人影，变幻的面孔，竟一觉睡去。梦里也是各种人影交错，面孔变幻，许多过去的，现在的人和事，似真似假的在梦里嬉笑怒骂，或悲或喜，她就像是在这个世界之外漠然观望着那些人事的变迁，并在心底告诉自己，生活就应该是这样子，生活就是这样一场于己无关的戏。梦的最后是她一个人在沙漠里面隅隅而行，翻过一座又一座的沙丘，却永远寻不到那未知的终点，不知道这样翻了多少座沙丘，在攀登上最高耸的那座沙丘之后，她突然明白，沙丘那边也是惘然，于是放弃，就那样从那高高的沙丘上缓缓滑下，她甚至可以感觉到沙子肆无忌惮地灌入她的身体，甚至鼻子和嘴里，直至窒息。
    叶令悠在窒息中惊醒过来时候，发现窗外仍是一片黑暗，摸过手机才发现已是凌晨四点钟，里面有王筱和洪晖发过来报平安的短信。
    叶令悠已经再无一丝一毫的睡意，打开电脑，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自哂地一笑，接了一杯水，靠坐在窗边，心想，在这里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日出的吧。心思一动，套上宽松的大毛衣和牛仔裤，穿上羽绒服，围上厚厚的围巾，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开了门，悄无声息地下了楼。
    除夕的早晨格外冷冽，空气中有一股意外的清新。叶令悠开着车子缓缓行驶在静谧的马路上。她并不知道去哪里能看到日出，她只是突然地想看日出，看看那个初升的太阳能不能给她带来一丝温暖。她从未看到过日出，虽然逸飞和白策都曾经多次带她去看过日出，然而没一次如愿。
    叶令悠开着车来到香山时，刚刚五点，公园周围都看不到人，依着并不清晰的记忆，怎么也找不到当年逸飞带她来的那个公园栏杆的缺口，看着里面灰蒙蒙的各种暗影，叶令悠突然害怕起来，转过身快步走回车里，坐在车里，她看着缺口的方向许久许久，久到天渐渐亮起来，晨练的人渐渐多起来，才终于回过神来，她知道自己又做了一件傻事，她并没有看到日出，她只是看着那个缺口发呆，单纯的发呆，她什么都没有想，甚至都没有想逸飞。
    一股倦意这才慢慢席卷全身，叶令悠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开着车向山下走去，看到街道边的麦当劳，这才觉得饥肠辘辘，停了车，要了杯咖啡和一个汉堡，坐在座位上，一口一口细细咀嚼，似乎正在咀嚼自己刚刚内心的苦涩。
    突然电话响起，是雪野。“叶子？这么早就起了啊？”
    “啊？！”叶令悠尚未完全回魂。
    “我就试试，看看你老人家起床了没。”
    回过神的叶令悠已是大怒，“大哥，你发烧了吧，这么早给我打电话就为了试试看我起没起，就算我睡着也被你惊醒了啊。”
    “呵呵。既然起了，陪我回家吧。”
    “什么？”叶令悠愣住。
    “我说起了就陪我回家吧。十点钟的飞机，完全来得及，我去接你。”
    “我干嘛要陪你回家。”叶令悠没好气地。
    “呵呵，帮我回家掩护一下，要不我今年又没带女朋友，我爸我妈恨不能撕了我。”
    “撕就撕呗。”
    “咱不能见死不救吧，不是说好了互相打掩护吗？”
    “那得是要求不过分的前提下，你这个要求显然是过分的要求。”叶令悠冷冷地说。“我提前祝你春节快乐，一路平安，就这样，拜拜。”叶令悠挂了电话，心里却是一阵发冷，她意识到与雪野的纠葛多一分都是一分的错。
    走到麦当劳的洗手间，又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头脑似乎清晰了许多，叶令悠这才缓缓上了车，将车开到某大型超市，买了一堆面包、饼干、方便面、速冻饺子，又买了一堆水果，酒水和零零碎碎有用的没用的生活用品。大年三十，超市里面简直是人头攒动，要不是家里几乎弹尽粮绝，叶令悠早就打道回府了。看着人人喜气洋洋地推着满载着各种货品的购物车排成一条条长龙，叶令悠无奈地推着车站在队尾。
    结了帐出来竟然已经到了下午一点，叶令悠把东西扔到车里，找了一家快餐店，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又在拥堵的商业区与似乎是突然冒出来的诸多车辆缠斗一个小时才总算回到家里。
    倒在沙发上，疲累再次席卷而来，打开电视，叶令悠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竟然很快昏昏欲睡，她睡得并不踏实，总是被窗外爆竹声惊醒，看着电视里面介绍春晚的记者主持人兴奋地嘴巴一张一合，一会儿又昏昏睡去。就这么一忽儿醒一忽儿睡的，天色渐渐暗下来，等叶令悠彻底醒过来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了，窗外的鞭炮声已是不绝于耳。
    叶令悠站在窗前，刚刚接过王筱他们的电话，一通胡侃狂聊之后，精神似乎已被消耗殆尽，神思渐渐飘忽。天空中烟花绽放，心底清凉如水。